回答完问题的程锦坐下,抬眼盯着江临那张脸,啧,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杀气。
程锦好像唯恐自己死的不快,语气散漫道:“学长你怎么了?难不成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江临生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没有。”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江临的表情就长期处于冷脸状态,随时一副要冻死人的劲儿。这会儿猛地一笑,嘴角微抿,眼尾上扬,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却让程锦心猛跳了几下。
“看来,我对天蝎座的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确。”
程锦抬起手杵着下巴,温柔的回应道,目光落在江临身上,仿佛要穿透身体,看清他的整个灵魂。
心理课上完,江临起身刚要走,坐在椅子上的程锦却突然拉住了他。
“学长,把牛奶拿着吧。”
江临身体一僵,只感觉自己整个右手都被他握进了手掌,程锦的指腹有些粗糙,拇指肆无忌惮地从他虎口刮蹭过去,摩挲出一阵窸窣的痒意。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江临蹙着眉暗自用力,却没能拽出来。
无奈中他只能出声说:“我不想喝。”
“那就拿着明天喝。”
两人一高一低,咫尺距离间,彼此瞳孔里倒影着对方的影子。
几秒的僵持后,江临知道他今天不把牛奶收下,对方是不会放开自己的。
周围不断传来窥探的视线,江临皱着眉,不情愿的把牛奶塞进书包里。
“能放开了吗?”
程锦看着他冰冷到极点的脸色,慢慢收起笑意,随意靠在椅背上,抓着他的手像个流氓似的细细摩挲着,半晌回味着“啧”了一声。
江临咬着后槽牙,像是要咬碎程锦一般,猛的直接甩开他手,转身径自走出位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牛奶还是程锦的爪子刺激到了江临,直到这周过去,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估摸着这周六江临去上课,程锦便给吴栖远打了电话。
“喂,哥?”
“栖远啊,这几天学习怎么样啊?”
吴栖远听着程锦手机里阴阳怪调,心里忍不住嘀咕他哥是不是没憋好事。
“还可以啊……”吴栖远试探着回答。
程锦:“你今天上家教课了没?”
吴栖远:“下午一点半上,现在才早上唉。”
“江临上午不去上课啊?”
吴栖远不知所以点点头,“这周不上。”
吴栖远刚要问他打电话是不是有事,只听程锦说:“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帮个忙。”
吴栖远:“?”
程锦面色凝重道:“我跟你江老师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所以呢?”吴栖远没懂他啥意思。
“所以我想让你制造个机会,让我俩重归于好。”
吴栖远挑眉:“你俩是同班同学吗?”
“他比我大一届。”
“他原来是你学长啊。”吴栖远挠挠耳朵,“你俩不是同学又不是一届,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什么叫勾搭??请注意你的措辞。”
吴栖远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我看江临那个冷面冰山是懒得搭理你,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吧……”
程锦不服辩解,“都说了是冷战,那一个巴掌能拍响吗?”
吴栖远一脸无语的扶额:“他除了讲课,平时和我一句废话都没有,无聊的要死。你有什么可和他重归于好的?难不成你看上人家了?”
程锦突然感觉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随后正色道:“你知道什么?高中生怎么天天把情情爱爱挂嘴边,人家是部长,我是小理事,以后想在校学生会混下去,全靠你江老师提携呢。”
吴栖远:“噗——”
“你是那在乎当官的人?这么垃圾的理由骗骗别人还行。”
“你这是什么语气?”程锦挑眉反驳道,“你们高中部的小社团能和大学学生会比吗?你哥我怎么也算文武双全了,面试的时候表现那么好,人家都没要我,你以为校学生会那么好进呢?”
吴栖远:“……”
“哥……”
“嗯?”程锦一愣,“怎么了?”
“我总感觉你上个大学上变质了。”
“???”
“你以前没这么油嘴滑舌的。”
程锦:“……”
“那你究竟帮不帮我这个忙?”
“帮帮帮。”吴栖远急忙问:“怎么帮?”
程锦:“等江临来了你就正常听课,晚上他走的时候,你就说要请他吃饭,我提前订个饭店,到时候把位置给你发过去,你就以你的名义把人弄来就行了。”
吴栖远有些犹豫道:“这是不是有点难?”
“那你就不怕我俩关系恶劣,他上课的时候迁怒于你?我俩一旦重归于好,你哥就能帮你在他面前说点好话,给你减轻一些课业压力,你也好有更多时间享受玩耍的快乐,对吧?”
“?!”吴栖远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但下一秒又泄气:“主要是江临能听你的吗?他那一丝不苟的严肃样,总让我想起来我们那秃头班主任。”
“你觉得你哥没本事?”程锦反问道。
“那倒没有……”
“你帮我说话,我也帮你说话,互利共赢的买卖你不干?总而言之,你今天必须想个办法,让他来和我吃饭。”
“那行吧,为了我的娱乐自由,今天一定把江临给你骗过去!”
下午一点二十的时候,江临准时出现在了吴栖远家,本来是要上到下午五点,江临却突然提前了一个半点下课。
看着收拾东西的江临,吴栖远一下就慌乱了。
“老师你这……不往下讲了?”
江临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和我一起出去,给你买本《精英启航》的物理辅导书。”
“??!”
“怎么又买书?”
江临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你说呢?”
吴栖远不甘心就此屈服,打开手机翻出了前天的物理测验,一脸正色道:“你看我分数比上次整整提高了十分呢!”
“可你上次的物理成绩是35。”
“但是我进步了啊,说明以我现在的手头资料完全可以让我继续进步……”
“每次考试的难度并不一样。”
“你看我这选择对了一半,判断才错了四个,连大题我都写上了点步骤,我那倒数第一的铁哥们都说下次让我给他抄抄……”
江临面不改色:“45的成绩也开不上飞机。”
“我开不上总能坐上飞机吧??!”
“这年头飞机票也不便宜。”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吴栖远折服了,强打起精神换了衣服,随后又不忘给程锦通风报信。
【不好了哥!!江临提前收拾东西,非要带我去买辅导书!叫什么《精英启航》,我刚才在网上搜了一把,一本破书五厘米厚!我踏马下辈子也做不完啊啊啊啊!!!】
程锦没空搭理他书厚不厚,皱着眉头急忙打字:
【他收拾东西,意思是买完不和你回家了?】
【应该是吧。】
时间提前也不是什么大事,程锦一边发消息,一边穿外套往外走。
【那正好,把他直接给我带饭店去。】
【吴栖远:哥,你是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死活呀……】
【程锦:好表弟,哥事儿成了一定答谢你!】
【吴栖远:……】
程锦速度很快,没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他预订的饭店门口。
低头消息刚打一半,就被对面吴栖远发的“情况突变”吓了一跳。
【哥!!!江临抛下我走了!】
程锦头大无比:
【什么意思?他知道是我要请他吃饭?!】
吴栖远一边回消息一边往外看,这个时候江临已经下车过了马路。
【不知道啊,本来是我和他一起去买书,半路他突然下车了。】
【他现在进了花店!】
【程锦:进了花店??】
【吴栖远:对。】
他在出租车里等了一会儿,只见江临拿着一束花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问,江临示意他摇下车窗说:“你知道要买什么书吧?自己去,我还有事,今天先走了。”
看着江临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吴栖远一时间瞠目结舌。
吴栖远嫌打字慢,索性火速发了语音:
【江临出来了,但他让我自己去买书!我还没等着说话他就走了!!!】
程锦听着他说的,简直想顺着电话线朝他踢一脚。
【人去哪了?!】
【吴栖远:江临没走多远,转身在路口上了辆出租车。】
【我看他买了束白菊花,难不成是去吊唁了??】
【程锦:你先在后面跟着他,他去哪告诉我一声。】
听着语音里略显急促的声音,吴栖远很是无语,心想:约人吃饭都约到墓地去了……
江临的出租车最终停在了古山陵园。
吴栖远再也不想管他哥这破事了,抬手把地址发过去,就让司机载他去了附近的书店。
江临昨晚又做了噩梦,其实距离上次之后,他已经好久没做梦了。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做噩梦了,自从未来的生活只剩他一个人之后,他所有的好梦和噩梦,统统都和自己的母亲有关。
昨晚的梦是如此清晰,江临闭眼叹了口气,拉上衣服去了那个葬着他母亲的陵位。
地方很小,周围却被打扫的很干净。他坐在地上的时候,还得微微曲着腿,省着脚撞到别的地方。
江临从小就不是话多的人,伸手擦了擦墓碑上的尘土,无言间视线落在了上面的遗照上。
照片是江临在他家相册里翻到的,那时的母亲很年轻也很漂亮,与后来的憔悴暴躁格格不入。黑白照片贴在墓碑上,那抹漂亮的笑容便永远定格在了时光里,江临敛下眉,想必九泉之下的母亲,也最喜欢她那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