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酒量并不太好。
少年时期几乎没怎么接触过酒精，成年后仅有的几次也只是浅酌即止，昨晚实在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一群人强行拉着他加入派对，老板也来了，带了不知是什么酒，没喝几口就有些断片。
窗外一片昏暗，陆野坐起来，摸了半天才到手机，傍晚六点半，他竟然睡了一天。
酒店隔音很好，听不见其他房间动静，又或许是大家都闹得累了，也还睡着。
头很痛，喉咙干得发哑，
陆野开灯看向床头，果然有备水和解酒药。
季向泽总是很贴心。
目光落在暖黄灯光投射下的纸盒包装，陆野看了半晌，转身从另一侧下了床。
他没打算出门，简单的洗了个澡，从冰箱里找了罐气泡水，盘腿坐在窗边的地上缓缓地喝了大半。
手机锁屏上有很多未读消息，打开无一例外全是夺冠的祝福，其中还多了许多来自国内的中文消息。
昨天的庆祝会上，见到许多LPL的选手，甚至还加了微信群。
LPL的选手他都不太熟，许多面孔都只是在比赛上才见过，但队长是征战赛场多年的老将，和那些人都很熟，拉着给他介绍了好几个。
他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可无意间看见沈从钰也在，便留下来寒暄了几句。
微信群里就十来个人，昨天到现在却聊了一千多条记录，陆野懒得去翻，只是打开聊天记录翻找。
沈从钰的发言不多，大多是在回复别人的问题，偶尔发一两张现场帮拍的照片，陆野一张张点开过了一遍。
手指正停在沈从钰的微信个人界面上，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按下那个添加好友的按钮。
昨晚的记忆不是很多，但依稀记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好像看见了…
门铃响了。
“咳——”
陆野不小心呛了下。
放下水，用手背随意擦掉嘴角，陆野站起来去开门。
“我猜你这会儿就要醒了，给你拿了点暖胃的。”季向泽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东西，“教练说今明两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想去哪都行，后天再回去。”
陆野侧身靠在门边没动。
“这边想找到中餐真不容易。”季向泽把粥和小菜摆在茶几上，目光轻抬扫了一眼床头，“怎么不吹头发，好歹擦干一些。”
陆野轻轻拧了下眉头：“我可以叫客房服务，你没必要亲自去弄。”
“又不是专门给你一个人的。”季向泽笑着坐在一侧，掰开筷子，“昨天老板拿的那酒太猛了，我今天下午起来吐了三回，喝点粥比较好。”
陆野跟着坐下，看着桌上的食物也没什么食欲，只喝了点粥。
他手机随意地放在旁边，季向泽余光扫过，屏幕上是某条微博，博主晒的烧烤图片，配文：听人说这家烧烤巨好吃，今天就先鸽咯~
IP是魔都某个地点。
图文刚好占据了整个屏幕，最上方博主的名字有些小，还没仔细辨认，手机屏幕就暗了下去。
季向泽眼珠转了转，又轻轻笑起来，说：“Isaac昨天喝多了，抱着队长胡乱表白，队长怎么都弄不开他，干脆扛着往回走，结果他自己也喝了不少，两人一起掉游泳池里面了。”
“他一喝酒就这样。”陆野似乎能想象当时的场景，表情柔和一些，“上次的表白对象是老板。”
“我听说了。听说他醒来的时候在老板的床上，吓得他发誓说再也不喝酒…昨晚估计也是太开心了。”
“嗯。”
“你呢？”季向泽看着他，“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陆野缓慢咽着温热的粥，不急不慢道：“我挺开心的啊。”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领口有些低，露出长长的脖颈，上面还挂着颗发梢滴落的水珠，季向泽目光从上面扫过，捏了捏筷子，“是吗？可你从庆功宴开始到现在，好像都没怎么笑过。”
“怎么才算开心。”陆野抬眸看他一眼，“我等会儿去把时代广场的LED牌子租下来，说我夺冠了很开心行不行。”
季向泽噗地一声笑：“不用你，老板已经租了。”
陆野点头：“老板还在不在？”
季向泽摇头：“昨晚就走了，听说得去澳洲。你找他…？”
他们的合约到这个赛季就结束了。
陆野没否认：“没事，我跟经理谈也行。”
季向泽犹豫了下，“那你…怎么打算？全明星下周就要开了，你肯定得去吧。”
全明星，顾名思义，是英雄联盟的明星选手表演寒，与正式赛的激烈残酷不同，全明星属于娱乐性质的表演赛，由各个赛区选拔出的优秀选手共同参加。
“不去。”
陆野很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季向泽皱眉，“北美之光缺席说不过去吧？这个又不代表战队。”
“北美之光…”陆野轻轻念了一遍这四个字，随后躺在地毯上，双手枕在脑后，抬眸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
外面早已灯火通明，霓虹灯将漆黑的夜空照得透亮，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笑了下，说：“北美之光要回国了。”
……
不知道是不是这边天气太冷，昨晚又吹了风，晏钦起床的时候头痛得不行。
浑身实在没一点力气，今天的直播看来得鸽了。从手机里翻出以前的照片，翻墙找了个定位，随便编了个理由请假。
才刚发布没多久，评论就闹翻了。
【鸽鸽鸽，你就知道鸽！】
【老婆今天又不来！】
【你昨天下播的时候明明说今天上线的】
【我等了两个小时，你就跟我说这个？】
【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
【冬天了，正好炖个鸽子补补吧！】
【又吃！每天吃这么多，也没见你长肉！】
【又跟钰神一起去的？我看到他的手了】
【钰神昨天明明在总决赛现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去了】
【这次又是跟谁出去的？】
【等着，我这就去现场抓你！】
【都快年底了还不积极直播赚点钱好过年？】
【笑死，老婆穿男装你能认得出来我V你50好吧】
【老婆吃的什么，感觉好好吃呀，饿饿】
【快回来直播快回来直播快回来直播】
…
晏钦刷了会儿评论，简短了回了几条就切了小号。
TK的微博官网放了许多昨晚庆功宴的图片。全都充满了欢乐的氛围，晏钦把更新全都看完，每一张陆野出现的镜头，旁边都站着季向泽。
胃还有些不舒服，肚子却同步饿得咕咕叫。
但他一点都不想起来，侧躺在床上，看着评论区里CP粉狂欢，再从一些高赞粉丝的主页跳转到两人的超话里。
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却停不下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也开始疼起来，晏钦下意识地去摸床头，才想起来药没在身上。
他关了手机，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晏钦从被子里抬头，吸了吸鼻子，接通电话，“喂，哥…”
“醒了？”沈从钰的声音传来，“醒了就过来吃饭。”
“嗯？”晏钦有些懵，“在哪？”
沈从钰轻轻笑了下，“还能在哪，我房间…还是我端过来？”
“不用。”晏钦从被子里抬头，“我过去吧。”
挂了电话，匆忙洗漱完，晏钦就去了隔壁。
沈从钰没关门，正低头打电话，看见他来招呼着自便，随后去了书房。
晏钦拉开凳子，盛了两碗汤，给旁边的位置放一碗，另一碗自己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着。
汤喝到一半沈从钰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他的药递过来，眉头蹙成一团：“怎么这只眼睛也肿了？”
“估计是半夜挠的吧。”晏钦轻松地笑了下，接过药背过身，打开喷瓶对着眼睛喷了几下。
冰凉的水雾贴在眼周，烧灼感顿时舒缓许多。
沈从钰收回视线，“你昨晚去哪了？前台说你半夜去找备用房卡。”
“就瞎逛呗。”晏钦收起喷瓶，捡着桌上易消化的菜吃，“路过一个商场，转了转。”
他眼皮半垂着，说话时漆黑的眼珠转来转去。
沈从钰见了，也没拆穿，在他对面坐下，说：“昨天遇到几个朋友，你不提前走的话，可以带你一起去。”
“你的朋友我去凑什么热闹。”
“他们正好去了TK的庆功宴，我去沾沾冠军们的光。”
晏钦拿筷子的手顿了下，随即面色如常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昨天吃坏肚子了。”
“可不是，TK的老板真阔绰，那种场面我都没怎么见过。”沈从钰喝了口汤，“还看见陆野了，倒是和电视上不太一样。”
晏钦声音很轻：“陆、他…他什么样？”
“说不上来，就是…”沈从钰回忆了下，“之前还以为他是那种很高冷的帅哥，没想到还挺…热情…？”
“哦…是吗。”
晏钦脑海里闪过某张脸，视线落到汤碗里，没什么反应。
沈从钰还要再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他低头回着信息，边问：“对了，要不要待到下周，到时候看完全明星再走？他们有多的现场票。”
晏钦摇头：“不用，我已经订好后天的机票了。”
“难得过来一次，怎么不多呆几天。”
晏钦开玩笑：“想念我直播间的水友，得回去收他们礼物钱。”
沈从钰指尖在手机上一搭一搭地轻点着，犹豫了下才说：“要不要留在这边？”
“留在这边？”
晏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全明星那两天得来挺多战队的，或许你去混个脸熟，我的意思是…欧美这边还挺缺上单的，你要不要考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