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鹤开门呼出一口白气,冬日的第一场雪仍在洋洋洒洒地落下,入目皆是雪白。

  沈梨初撑着伞跟在他身侧,两人踩在被白雪铺就的青石路面上,脚下咯吱作响。

  苏鹤昨夜寒毒再次发作,到了现在脸上也隐隐泛着苍白之色,沈梨初看在眼里痛在心底。

  十九岁的沈梨初在面对苏鹤时总是束手无策,喜欢的人近在咫尺,苏鹤用最明媚的笑脸一点一点敲开他的心门。

  总是用那双眸子注视着他的苏鹤师兄,手是软的,脸是软的,就连腰也是软的,轻轻一掐就能化成一滩春水。

  苏鹤师兄说:“沈梨初,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他说这话时眼睛湿漉漉的,一如既往的闪亮,令人着迷。

  苏鹤师兄说:“沈梨初,遇见你真好。”

  苏鹤师兄说:“沈梨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沈梨初以前并不能理解喜欢是什么意思,他以为只有师尊唐雨则这样的人才是他一生所求,似清风明月,强大又温柔。

  直到遇见苏鹤,沈梨初这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粘着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亲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的对他好。

  只要看见苏鹤开心,沈梨初什么都愿意做。

  无数个思念着苏鹤的夜里,沈梨初忍不住的想,难道喜欢一个人注定会痛苦?

  可他已经吃了太多苦。

  于是沈梨初又悟了,原来喜欢一个人就像是生了一场怪病,呼吸会痛,思念会痛,见不到他的每分每秒都会痛。

  可一旦看见苏鹤,所有的疼痛都会不翼而飞,仿佛从未出现过。

  后来苏鹤师兄死在了他的怀里,就在他面前,鲜血四溢,逐渐失去所有生机。

  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深夜里,沈梨初几度想要自杀,他太想苏鹤了,想的快要疯掉了。

  好似多年前那场怪病再度与他相逢,呼吸间心脏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想要生生挖开自己的胸膛。

  沈梨初问自己这难道就是他的报应吗?擅自重生招惹苏鹤,本该从容死去的他难道真的不配拥有幸福吗?

  苏鹤师兄,是被他害死的。

  二十五岁的沈梨初依旧如此,毫无长进。

  苏鹤师兄聪慧过人,纪云舒身手了得,二者结合之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所以沈梨初才总是固执地帮他撑伞。

  因为苏鹤太强了,强到让他自卑。

  沈梨初想不出除了帮他撑伞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暖床他倒是一直做得很好,可这有什么用。

  察觉到身边人莫名其妙的低气压,苏鹤扭头看他,却见沈梨初眼眶通红,一张薄唇咬的渗出丝丝血迹。

  苏鹤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仔细瞧他:“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沈梨初胸口酸胀闷涩,他一张嘴话没出口眼泪先行落下,睫毛弯弯泪珠晶莹,绝美的小脸委屈的不成样子。

  苏鹤光是看着心都化了。

  他伸手摸着沈梨初的眼角轻声哄道:“谁欺负我们家小狗了?怎么哭成这样,我去帮你报仇好不好?”

  沈梨初闻言哭的更惨:“师兄你太强了,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你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你要有别的小狗了!”

  他哭的实在难看,苏鹤有些无语,这种人究竟怎么称霸三界啊?

  苏鹤揪着袖子给他擦干眼泪:“别哭了,再哭我干,死你。”

  沈梨初知道苏鹤是真的会毫不留情的揍他,当下收了眼泪红着眼睛眼巴巴看着他:“苏鹤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我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每天不厌其烦粘着他吃饭睡觉上厕所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苏鹤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干脆道:“你就直说你什么意思吧。”

  沈梨初拉着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扭捏的像个娘们儿:“苏鹤师兄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我怕你不要我了。”

  苏鹤哑然,从前他灵力尽失不得不躲在沈梨初身后,他尽力避免冲突不给沈梨初添麻烦,即使这样他还是害怕拖了沈梨初的后腿。

  如今他有实力站在沈梨初的身侧同他一起并肩而行,怎么这人还患得患失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苏鹤回握住他的手。

  倒不如说正因为有沈梨初在身边他才能放手一搏。

  “我们不是已经拜堂成亲了吗?娘子。”苏鹤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沈梨初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乖的像只温顺的大狗。

  “我知道,相公。”沈梨初就是这样懂事,在外面总是会给足苏鹤面子,满足他所有的虚荣心。

  两人牵着手进入喻府大厅,几乎快等的不耐烦的沈辰安三人见状纷纷侧目而视。

  他们旁若无人的在座位上坐下,沈辰安气的牙痒:“说好的早点来商量对策呢?我们等了你半个钟!”

  苏鹤仔细帮沈梨初拂去肩头散落的雪花才回头看他:“路上有事耽搁了,抱歉。”

  他轻飘飘的道歉让沈辰安的怒火无处可去,憋的俊脸通红。

  倒是喻白风瞧着两人这番举动稍稍蹙眉,当初他可是亲眼见着沈梨初和苏鹤两人打情骂俏的,怎么苏鹤才走了几年就移情别恋了?

  还是和苏鹤最好的兄弟!狗男男!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苏鹤疑惑的对上喻白风的目光,后者鼻孔朝天,明显的瞧不起他。

  苏鹤:?

  好像身边人没一个正常的,再不快点把问题解决了他也要跟着疯了。

  留给苏鹤的时间并不多,简单交流了几人的想法之后他还是决定要把长林供出去。

  喻白风知道他们实力不俗,长林又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事件能够顺利解决,他们都能得偿所愿了。

  可他还是看向长林:“我尊重你的选择,阿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没人能从这儿把你带走。”

  他捏着轮椅的手紧了又紧,长林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嗤笑一声:“你永远都是这样天真。”

  长林没在去看他,扭头问苏鹤:“什么时候走?”

  苏鹤看着沈梨初,目光炯炯,语气坚定:“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