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刚起,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那个大汉瞪着猩红的双眼向他诉说着普通人的无奈和心酸。

  这里是盛京,天子脚下,皇权当道,他们尚且如此无力,更别提其他地方。

  凭什么主角就注定一帆风顺,配角却到死连个姓名都没有呢?凭什么?

  苏鹤逐渐明白过来,他勤勤恳恳一心想要阻止三界大战的初衷早已改变,不再是为了沈梨初一人,更是为了那些真真切切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小人物。

  那些小人物是你亦是我。

  哪怕没有姓名,哪怕是在一个虚妄的世界里,可他们却真实存在着,以全身的热情和力气奋力的活着。

  谁也没有资格去剥夺这份热情,即使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天道也不行。

  石榴随手引起的骚动很快便平息了,它灵活地躲开所有守卫窜上船舫与苏鹤汇合。

  沈梨初自然知晓这场闹剧是他为了上船特意制造的,虽然他并不喜苏鹤,但说实话也不讨厌他。

  自从蛊虫拔除以后他的记忆就出现了许多空白之处,仿佛那些曾经美好的东西都随着记忆离他远去了。

  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对眼前这个屡次冒犯他的男人很是陌生。

  回忆可以遗忘,可身体却说不了谎,沈梨初几次与他接触,那股自心尖上涌来的悸动与颤栗沈梨初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疯狂占有和欲望,他分明对这个人渴望已久。

  可为什么他全部都忘记了呢?

  一个被仙族养大的卑劣的妖族遗孤。

  究竟是为什么?

  苏鹤摸着重新缠在他腕上的石榴,心里夸它干得好,全然没看到身前男人逐渐暗沉的眸子。

  “妖族太子殿下可以……咦?人呢?刚刚明明还在的。”门口小厮赶来喊沈梨初入场准备会议,没成想竟扑了个空。

  他在走廊转了几圈没看见人,自顾自去别处寻人了。

  被抓着胳膊拽进包厢里的苏鹤正一头雾水,石榴极有眼色的窜下去远离两人。

  苏鹤纳闷儿:“这是做什么?”

  他试着抽出自己的胳膊,沈梨初却纹丝不动,面对苏鹤的提问甚至一言不发,稍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神色,苏鹤只觉莫名其妙。

  使了些劲儿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放出来,他忽的听见沈梨初说:“你来这儿是想阻止我们开战是吗。”

  苏鹤好奇问他:“你愿意吗?”

  沈梨初竟当着他的面“嗯”了一声,苏鹤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只要你先暂时拖住陈家,我自有办法还妖神殿清白!”

  苏鹤没想到幸福会来的如此之快,刚刚还喊着要光复妖族的人突然就改口了。这要不是有坑等着他就是沈梨初脑子有问题。

  他又不是沈梨初这种傻瓜,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得团团转。

  可苏鹤十分好奇如今沈梨初都把他忘了还能有什么条件跟自己谈呢?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亲我。”出乎意料的,沈梨初问出这样的话。

  苏鹤一怔,这算什么问题。

  他正要说话猛然看见沈梨初通红的耳朵,心下一动,戏谑的话不由自主的冒出:“可惜你都忘记了,我们两个何止是亲嘴的关系,更多的都做过了。”

  眼看沈梨初脸颊都泛起红晕,苏鹤玩心大起,他凑近沈梨初,伸手揉着他的耳朵,嗓音细软:“你想试试吗?或许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如愿听到眼前人呼吸都重了几分,苏鹤有股报复成功的快感。

  下一秒手腕被人握在手里,他听见沈梨初低哑的声音:“那就拜托你了。”

  苏鹤惊愕的抬头,晦明的光线中沈梨初神色认真又带着一抹羞涩,赤红的瞳孔定定的望着自己,他竟是当真了。

  这下轮到苏鹤慌了。玩脱了!

  “现在不太好吧?外面不是正在找你吗……”苏鹤急忙抢救。

  沈梨初揪着他的领子,眸光流转,瞳孔加深,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骗我?”

  苏鹤再次抢救:“没有!我怎么敢……唔!”

  昏暗的房间,绵长湿软的吻,水光潋滟,浓情蜜意。

  开始苏鹤还有些抗拒,可他从来不会拒绝沈梨初,于是很快就搂着他的脖颈与他进行了一番争斗。

  包厢里有专供客人休息的软榻,沈梨初抱起苏鹤径直栖身压下,隔着衣服摸着他窄细的腰。

  苏鹤哆嗦着身子努力迎合他,眼泪肆意横流,就在今日,他苏鹤为了世界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诺贝尔和平奖非他莫属!

  苏鹤被折腾的浑身化作一滩水软在塌上,衣裳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露出胸前大片光洁的肌肤,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干嘛来着。

  沈梨初呼吸沉重眸子通红,心脏几乎要爆炸,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分明已经如愿以偿,可内心这份躁动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

  他恨不得将苏鹤生吃进肚子里。

  眼看沈梨初再次伸手探向他的腰身,苏鹤一个激灵拉住他:“不要,沈梨初……时候已经不早了。”

  沈梨初满脑子都是苏鹤如何哭泣尖叫的画面,或许真如他所说,他们两个以前确实没少做这事。

  “不必理会他们。”沈梨初俯身亲吻他的眼睛和脸颊,柔软又炽热,一如从前的温柔热烈。

  可苏鹤心知肚明,此时的他仅仅凭着身体本能反应渴求着自己,内心深处却没有一丝关于自己的记忆,这样怎么能算得上两情相悦呢。

  他推开沈梨初认真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沈梨初有片刻的迷茫,他回道:“纪云舒。”

  虽早有预料,可心痛仍令他呼吸一滞,沈梨初会想起他的,不知为什么,苏鹤就是有这样的想法,那样笃定。

  因为他是沈梨初,所以苏鹤相信他。

  可苏鹤等不了那么久。

  “我和你的交易到此为止了,沈梨初。”苏鹤重新站起身,将凌乱的衣袍整理干净。

  他看着面露难色的沈梨初:“现在是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沈梨初从没被人拒绝过,他下意识觉得不爽:“可我不满意,一点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