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书为师>第48章 47.帮我个忙


容尘接住递来的糖葫芦,边吃边在心中叹气。


这已经是第三根了。


他从前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东西,以至对方这般印象深刻,一根根往他手中塞。


正吃得口干之际,余光瞥见一家成衣铺,当即停了下来。


“怎么?”顾笒煊顺着他目光看去,看到了那家生意兴隆的铺子,“可是衣裳不喜欢,想买件称心意的?”


容尘摇头。他身上这身做工精细讲究且穿着极为舒适,想来价格不低。若再不满意想来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他转头望向身后,扬声道:“过来。”


大街数人朝二人望来。那尾随一路之人几经犹豫,终于磨磨蹭蹭走上前来。


容尘潜意识认为自己可以避开众人将话直接传到对方耳中,未料想竟做出大街上高声喊人的举动,一时尴尬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身旁那人不仅无事,还好似十分享受这种万人瞩目中与师尊站于一处的场景。


容尘心觉丢人,拉着人进了成衣铺,借以躲过路人注视。


“喜欢哪件,挑挑吧。”容尘拉着顾笒煊站于一边,对着满墙成衣冲身后少年示意。


少年未想到他要为自己买衣,踌躇着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容尘:“尾随一路,你是想跟着我的吧?”


少年轻轻点头。


“我可不喜欢邋遢小孩。若要跟,首先得把自己捯饬干净。”容尘见他不动,轻推了一把,“否则我是不要的。”


少年便犹豫着,于满墙成衣里试探着挑了件。


容尘让伙计取下那件,置于少年身前比划一番,点头道:“眼光不错,去试试合不合身。”


少年点点头,拉开隔帘进去换衣。


待换下那身破烂麻布衣,身着白衣翠竹的少年总算有了那么点人样。


容尘相当满意。靠近几步细瞧,方发现这衣服只是看着素雅,实则用料粗糙,想来是这铺子里最便宜的一类。这少年倒是懂得节俭。


容尘又依着方才尺寸替他挑了几件用料上等的衣服,吩咐伙计包好之后冲身后极为自然一扬下巴:“付钱。”


随即带着少年欲去外头等。可方迈出几步,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回过头盯着顾笒煊乖乖付钱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公子?”


容尘回神:“啊?”


顾笒煊笑着去牵他手:“愣着做什么?走啦。”


*


出了铺子,还未来及想想接下来去哪,手中又被塞了一根糖葫芦。


吃完一根又来一根,容尘实在不知自己这不知饥饱的肚子还塞得下多少。勉强咬了一口,发觉实在口干吃不下便塞回他手中,转身去问身后少年:“你……”


他本想问对方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却忽地发现自己连对方叫何名都不知,于是到嘴边的问题改了口:“你可有名字?”


少年稍稍仰头,眉眼被乱发遮挡看不清,但依方向来看,应当是在盯着容尘。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容尘心觉好笑,“可是没有名字?”


少年望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摇头。


“那我为你取一个如何?”见少年点头,容尘思索一番道,“祝南……?如何?”


他未注意到身边那人怔愣,见少年摇头,便又试着取了几个,少年皆是摇头否决,且摇的一次比一次狠。


容尘瞧着他快甩成拨浪鼓的脑袋,无力叹气:“不若你先想想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好取。”


少年沉默着,取名一事也暂且搁置。容尘转头欲找地方讨碗水。只是还不待付诸行动,偏头寻找着什么的顾笒煊眼前一亮,拉着他钻进一家铺子。


容尘抬头望见满墙武器。


“这是……”


“既会武,不若买把剑防身?”顾笒煊道。


容尘便知道他这是将自己那句“会武”记住了。


不过既会武,买把武器防身倒也不错。


容尘望着满墙刀剑棍棒,就近选了把剑。随着身体反应试着舞了几下,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试着松了松手,闭上眼再次握上剑的那一刻,脑内幻化出一支白笛,自发响动,吹出悠扬笛音。


他猛地一震,松了开来。


见他将剑放回,顾笒煊道:“不合适吗?换一把试试。”


容尘摇头:“我们去看看乐器吧。”


他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回忆着方才脑内景象道:“我可能……比较适合吹笛。”


顾笒煊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那便去看看吧。”


容尘点头,转身之际望见一旁少年,未曾如何想便脱口而出:“南音?”


少年乱发下的双眸骤地一亮,狠狠一点头。


容尘瞧他动作,轻笑一声:“看来是喜欢这个名字。”


“那以后便叫南音罢。”


*


是夜。容尘于院中仰望满天星光,对月长叹。


那奇怪的自然感终是在几次出现后,渐渐让他明白了什么。


他应当是孤单久了,所以对他人的特别举动格外敏感。


顾笒煊过分纵容的举动本该让他受宠若惊,可他非但未觉不妥,反倒接受得极为自然。


自然到从未想过对方会拒绝。


相遇不过十二个时辰,本该十分陌生处处守礼,可事实却是不论买包子还是买人,都是被收留的他在提要求。


寄人篱下还诸多要求,按理来说是极为不对的。


容尘也知道。


可奇怪的是这些行为在他潜意识里并无不妥。无论是执意吃包子还是坚持要买少年,都不是他仗着对方好脾气肆意妄为,而是在付诸行动前便已在心里笃定他会答应,方才出口提出。


甚至于撕毁卖身契放人那一刻,他都未打算征求对方同意。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拒绝。


可容尘不解的是自己并非对所有人都如此。像南音,他就从未有过这般理所应当的想法乃至举动。


对顾笒煊,那种自然的举动已然成了习惯。且这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而是潜意识里便是如此,无需如何反应便会自然而然做出。


可这太奇怪了。


哪怕如顾笒煊所言从前见过,或者如自己猜测般其实二人是师兄弟,容尘也觉得以自己性子是断然做不出这种理所应当的吩咐姿态。


“公子出来赏月?”


一声问话将容尘吓回神。侧头看去,见一黑袍贵公子缓步而来。姿态从容,步伐沉稳。


容尘轻点头朝对方示意:“闲来无事,出来看看。”


顾笒煊走近,与他一同仰望星空:“今夜的月亮倒是极亮,适合观赏。”


容尘瞧着二人极为靠近的距离,垂下眼眸。


也许……他从前与他极为亲近,且大多是以吩咐的姿态。


可……


容尘仰头望着对方月色下愈发俊郎的容颜,怔怔出神。


这样一个人,会甘心受人驱使吗?


顾笒煊注意到他视线,稍稍侧头,于星光月下与他对望。


未等容尘回神后退,顾笒煊便伸手探至容尘身后,极其温柔地执起一缕发丝。凑近贴着唇边,几近亲吻。


“说来我从前,倒是没有机会碰这头长发。”


容尘:“为何?”


顾笒煊只是轻柔地望着容尘面容,随后自嘲般笑了笑。


“你距离我……太遥远了。我不能……也不敢。”


容尘试着调侃:“现在?”


顾笒煊微愣,随即笑开:“现在大概是仗着你记不得,肆意妄为罢了。”


“总觉得我忘记很多东西,于你而言是好事。”容尘开玩笑道。


“倒也未尝不是。”顾笒煊道。


容尘便沉默了。


悠扬笛音中,他忽地想起昨日沐浴之时对方试着问他:“公子可还记得从前之事?”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来着?


容尘认真回忆一番,想了起来。


他说的是:“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睁眼就是陌生的环境。”


“不知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该去何处。蹲在巷口好些天。”


“我觉得我该去试着回想一番,或者问问当时周遭有什么人,看到了什么。也许能记起来。”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并且也打算次日天明便动身去自己醒来的巷口查探一番。


可不知为何,所有计划都搁浅至那次谈论。次日他就像喝断片儿般,记忆停留在沐浴之时,对后来的事只有个模糊印象。而那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甚至即将付诸行动的调查,也像被人抹消般淡化得好似从未想过。


容尘想起昨夜笛音及床边人影,心思微沉。


也许……他该做点什么……


“公子?”


容尘抬头,撞上那双温柔瞳眸。眸子主人问他:“公子在想什么?”


容尘指着天上圆月,问他:“像什么?”


顾笒煊:“玉盘?”


“不,像大肉包。”容尘盯着他道,“我想吃包子了。”


“早上吃的那家。”


“你可以帮我买几个回来吗?”


顾笒煊笑着应下,当即动身:“你在这等我,我去买。再给你带几串糖葫芦。”


容尘一笑:“好。”


*


容尘望着那人背影融于夜色,转身顺着廊道而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扇门前,抬手扣响房门。


片刻后脚步声起,一鸡窝头探了出来。看清是他,未经思考便将门打开。


容尘一入内便直奔主题:“南音,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南音仰头怔怔盯着他。即便没有反应也能猜到那被头发遮盖的眼睛此刻必然满是迷惑。


容尘知道时间不多,只得长话短说尽量让他听明白:“你应当记得我们今日跑了好几家铺子,看了许多笛子,到头来我却没有买一支。”


南音回忆一番,轻轻点头。


容尘继续道:“我能感觉到有一支笛子,奏着悠扬悦耳的笛音,好似有生命般欲拉我脱离什么。我能感觉到它离我很近,可我无法找到它。”


“与此相同的,我也记得印象里总有一个人,一身白袍置身风雪,孤身吹箫。我总觉得熟悉亲切,却又叫不出名。”


“像那支笛子般,我敢肯定那不是幻觉或梦境。那是真实存在的,属于我的记忆。”


“我想找回它。”


容尘握住少年至于身侧的双手,恳求道:“南音,你帮帮我,让我不要忘记。”


见南音犹豫着点头,他当即研磨执笔,抓紧时间言简意赅写了封信。


脑中笛音又急又响,活像警报。容尘来不及装入信封,匆忙将信塞入南音怀中,郑重交代:“麻烦明日避开那人,将这封信交给我。”


见他依旧呆愣像是十分不解,容尘只得再次叮嘱:“我不想忘记,南音。我希望想起来。”


“你千万要帮我。”


南音虽不能理解,却是小心捂好,郑重点头:“我会的,公子。”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嗓音粗粒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所致,已丧失了少年特有的清冽温和。


“你的声音,原是这般。”


见少年低下头,他轻笑:“很特别的声音,我很喜欢。”


“所以你无需自卑。”他摸着少年脑袋,语带遗憾,“只可惜明日……我大抵就记不得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


顾笒煊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来回极为迅速不似寻常人脚程。这会儿正站于外头,透过敞开的门看着里面情景。


这平地一声问吓得南音一抖,容尘却丝毫不见慌乱。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子,对着鸡窝头便是几下,将少年被头发遮住的眉眼露了出来。


“剪个发型,头发遮眼总归不舒服。”他放下剪子侧头看去,见着他手上油纸,起身走近,极为自然地接过,“是我要的那家包子?”


顾笒煊点头,扫了眼地上头发,将目光重新放回容尘身上,回答了他的话:“是你要的那家。还有糖葫芦,坐下吃些?”


容尘点头,带着他往屋外廊椅走:“夜深了,小孩子也该睡了。我们去那里吃,不要打搅人家睡觉。”


顾笒煊应了声,随他一块儿往那处走。行了一半忽而回头对门边少年道:“府里有处温泉,你得空可去泡泡,顺道将头发洗洗。”


顾笒煊这般说,想来也是看不下去对方顶着鸡窝头于眼前蹦跶。说罢也不等少年回答,自顾与容尘并肩说着什么,逗得人弯眸浅笑。


*


夜深即将入眠之际,容尘想起昨夜脑内笛音,试着道:“昨夜提醒我的那首曲子,你能再吹一次吗?”


脑内一曲笛音悠扬,缓缓奏着令人心安的曲调。


容尘放才明白自己寻了一日的笛子原来就在身边。


那股若有似无的牵绊,原是来自他自身。


容尘盖上薄被,盯着虚空轻声道:“今晚……麻烦你了。”


一如昨夜,那从未有过的困倦席卷而来。容尘挣扎着,终是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过不多时,睡意深沉间一曲笛音入耳,将他昏昏沉沉的意识拉回。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进了他房中,于床边站了好一会儿。


之后,今日的记忆便好似被什么东西偷走般,莫名有些模糊,任凭他如何回想都无法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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