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书为师>第14章 13.日升月落


风残月喜欢谢清风喜欢了十三年。从十岁那年被带到府邸,她就一直跟在谢清风身后。人生有多少个十三年啊,她把最美好的年纪都给了这个男人。


可他的心里只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她,不过是他登上那位置的手段之一。


她的满腔爱意终究付之东流,一去不回。


她仰着头,想着这些年来自己虽杀人无数,却也越来越受他重视,竟不知是悲是喜。


“青山绿水中的人,果然好看。”


不知哪里来的一句流氓般的调戏之词,风残月寻声望去,看到了那背光而来的少年。


风残月:“能靠我这么近还不被发觉,乐小少爷武功不错。”


“那是。”乐辞走到她身旁坐下,一脸自豪,“别的不说,单论武功,我可是比我那个心眼多的兄长强多了。”


见他动作,风残月眯了眯眼:“离得这般近,乐少爷不怕我?”


昨日见了谢清风,那对师徒来自异界可能不知,但作为乐家少爷,他定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谢清风有把坚韧嗜血的剑,为他斩尽成王路上的荆棘险阻,是他踏上皇位的有力武器。


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重重叠叠的白云斑斑驳驳地洒落。


乐辞看着她,斑驳光影洒在她身,与传言中的阴冷嗜血形象判若两人。他轻笑一声,道:“你很可怕吗?”


“可我并不害怕。”


“只是觉得姐姐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漂亮。”


“不过……”他动了动,换了个姿势靠着树道,“我觉得那谢清风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风残月学着他,两人同靠在一棵古树上,她饶有兴致地等他说下去。


乐辞将双手弯到脑后枕着,闭着眼睛胡诌:“那男的举止轻佻、挤眉弄眼、面相猥琐,而且巧言令色,必是狡诈之徒,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应当远离伤害走为上策。”


“……”


风残月听他将当今皇帝贬低得一无是处,也不知是该替那被贬之人哭还是该笑自己当初的傻。


“姐姐。”乐辞突然喊。


“怎么了?”她回神看去。


“仙长问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可以……”


风残月立马道:“我不用。”


她这是一个死局,无解。


谁帮,都没用。


“咻——”


不知谁放的信号弹,似乎还经过了加强,自放出便蹿得极高,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快连成线如有实质的尾气。


看到那一闪即逝的红光,风残月整个人宛如僵住般,一动不动。


“姐姐怎么了?”


风残月转头望去,少年的眸光明净透亮,像个在寒冬腊月散发温暖的小太阳。她情不自禁靠了过去。


她从不会如此卸下防备去安心靠近一人,甚至连谢清风都不曾有过,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个人间小太阳,她却是生平第一次放下了心防。


她本打算金盆洗手不再杀人,可现实好像由不得她。或许是知道自己此去无回,便想多贪恋几分温暖。


让这个温暖,多为我停留片刻吧。


最好永不离去。


她自私地想。


乐辞不蠢。多年来能在那姨娘和兄长的轮番设计下屡次脱身并在父亲心中拥有一席之地,他靠的可不是运气。


见她神色,再联想起刚刚的一切,稍稍琢磨便很快明白过来。


周围除了风声便是鸟鸣,太过无趣。想了想,他开了口:


“我跟你讲讲我的小时候吧。”


“你听说过我的兄长吧,京城有名的才子乐桓。你知道吗,他不仅现在名满九渊,就连小时候都很优秀,什么诗词歌赋啊吟诗作对啊,他都很擅长。”


“我比他小三岁,那时候我母亲还在,我和他的关系还很好。父亲见他这么有出息,就想让他带着我,让我也跟着学点。”


“我那时候挺小,才六七岁,还是贪玩的年纪,根本静不下心。每当我准备认真学习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变得非常有趣,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吸引我。”


“有时候调皮劲上来了,还会带着兄长翻墙跑出去。”


“别看他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其实他武功方面弱的不行。每次出去都是我先翻上去,然后拉他,再跳下去,然后接他。”


“有几次被我爹逮住,都是他跳出去替我挨骂受罚。他被罚禁足,我就抓小动物给他解闷;他被罚不准吃饭,我就偷偷藏好吃的塞给他。”


“有一两次倒霉,被我爹看到了,一气之下就罚我俩抄书。我特别讨厌抄书,常常是抄几页就抄不动了,他就仿着我的字迹帮我抄。”


……


少年很活泼,讲起从前来眉飞色舞,生动有趣。


看着他这幅模样,风残月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她从前和他很像,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活泼爱笑。只是后来她杀多了人,见多了血,性子也跟着变了。


从活泼变高冷,从爱笑变沉默,她的任务完成的越来越出色,可话也越来越少。渐渐的,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


现在,能有一人对她滔滔不绝,讲述着她从未体验过的正常人的生活,她很珍惜。


她想,这么有趣的灵魂,这么美好的少年,死后应该会去天上吧。


而背着数条人命的她,应该会下地狱。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你说……阴曹地府……是什么样的呢?”


“我将来去了那里,会被带去第几层呢?”


应该是十八层吧,那里最适合关自己这样满手鲜血罪大恶极之人。


乐辞本是随意枕着手,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东西,突然起身向着某方向跑了过去。追逐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风残月回神时,除了清风落叶相伴,周遭再无一人。


她抬头,透过树隙虚虚望着雨滴打在叶面,不知在想什么。


水滴落在脸上,她抬手欲抹,却被人从身后将眼蒙住。


“猜猜我是谁。”


光芒被悉数挡在掌外,眼前一片漆黑。风残月笑:“我猜啊,是爱吃糖果的乐辞小少爷。”


“猜错啦。”


他将手移到唇边轻咳几声:“咳咳,我是来自地府里的小鬼。偷偷和你说哦,这里的床又硬又硌得慌,饭呢,也很难吃。”


“所以啊,你就别来了。”


风残月转头看他,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神神秘秘道:“别告诉大王哦,他会打人的。”


“你别骗我。”风残月淡定地说,“我要是没了,做鬼也会来找你的。”


乐辞笑:“好啊,做鬼来找我,把我拉过去陪你。”


风残月沉沉笑起来。天边又一声响,她豁然坐直,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站了起来,低声说:“我该去和他们道别了。”


却不想乐辞却是一把拽住了她即将远去的手。


他说:“姐姐,来将军府吧。”


“我从小没了娘,在家里爹不疼兄不爱,姐姐来陪我好不好?”


他牵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像个孩子。


“姐姐只管来,其他的我会替姐姐安排好。”


风残月顿住了。


确实,她这是一盘死棋,满盘皆输已是定局。


但……去将军府,却是她唯一能破这死局,让这盘棋起死回生的办法。


将军府与谢清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能登帝位,将军府功不可没。加上现任大将军乐昭不仅战功赫赫名声在外深受百姓爱戴,还与谢清风私交甚好,甚至按辈分来论,谢清风还得称他一声舅舅。


因此于公于私,将军府都是谢清风绝不会动的地方。


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她回头看去,少年生得俊秀白皙,眉清目朗,是很亲人的模样。那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她,仿若此时此刻她便是他的全部。


但同时,这也令她感到害怕。


他的眼睛太过纯粹,干净得毫无心机,她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原本如此。


他是想自己这把利器为他卖命,还是看这些天相处的交情单纯想帮她,尚不明晰。


虽然感动,但却不敢轻易相信。因为怕最后,遍体麟伤的人是她。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


乐辞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她同母亲那般离开再不相见,或是同兄长那般再见已是身不由己,仅此而已。


对她,他或许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想不明白,他便不打算深究。


见她似乎打定主意要走,乐辞起身拍了拍屁股,道:“那姐姐,你带着我吧。我可以帮你。”


直到这话入耳,风残月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五日后便是乐大将军的生辰宴,届时也会当众宣布人选继承家业,这事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


同时他也一定清楚,如若他跟着她,定会就此错过宴会。到时就算真相大白,可一切已成定局,再如何也于事无补。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选择跟着自己。


她本以为他是想将自己收于麾下为他卖命,可眼下看来并不是。


这少年,竟是真心实意想帮她,甚至不惜为此放弃公布真相的最佳时机,将将军府的继承权拱手相让。


可……


她垂下眼,树荫下他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看着无限接近,但只有她清楚自己处于怎样的困境。


她这里就是一摊烂泥,一旦踏进只会越陷越深,她不愿他踏入。


我本就置身污浊之地,怎可拉你一同体会?


她将手腕上的手扯下,道了声“珍重”,便踏着风踩着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而去。


*


“回来的正好,小顾煮了粥,坐下来吃点。”


樵夫许是上山砍柴未归,此时院子里仅有师徒二人。


桌上摆着几碟菜,正中央放着粥罐,那白衣小少年拿着碗,正在一勺一勺地舀着粥。


“不必,我要回去了。”


容尘站在篱笆旁,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她走过去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两位这些日子的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容尘闻言,也顾不上去逗那叶上毛毛虫了:“你这就走了?那些追兵……”


风残月:“仙长放心,他们不会再追杀我。”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容尘问。


风残月:“自是回到该回的地方,做该做的事。”


她为何会突然决定回去,容尘无从得知。但他回想起初见时她的狼狈和昨日见到的那位皇帝,猜想那“该回的地方”必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该做的事”也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无权左右他人的想法和决定,但也不愿她重蹈覆辙,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这个给你。”他递过去一根长长的羽毛,说,“这根白羽里有我的一缕神识。我还要在这里呆些日子,你若有难,可用它唤我。”


“多谢。”


风残月收了羽毛,那羽毛在碰到她手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没入她手内,在手背处留下一个白色的羽毛印记。


看起来和画上去的并无不同。


*


蝉声伴着夏日盛炎,风于叶隙间奔闯。


“你走了,他怎么办?他好像……挺在意你的。”容尘朝她身后示意。


风残月没有回头也知他所指何人。


篱笆旁种了几株叫不出名的植物,开着不知名的花朵,而那只藏于花叶间的毛毛虫早不知爬去了何处。


她低头拨弄着那向着阳光生长,宛若小太阳的片片花瓣,轻声问:“这橘色多么好看,你说,我怎么能将它染黑呢?”


他那么美好,我怎么能将他弄脏呢?


容尘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们就如同太阳和月亮。


一个满身光明,一个置身黑暗。


一个竭尽全力去照亮,想将她带出黑夜,一个拼尽全力去躲藏,不愿他沾染污浊。


容尘对着远去的背影无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


盛夏的风最是燥热,带着抓心挠肺的热意围绕周身,牵动着衣角,扬起了发梢。


离了院子,风残月回身望去,却见那师徒一身白衣立于篱笆旁,正在目送她。


就好像无论离的多远,只要她回来,他们都会在那里等候。不让她回首望去尽是人走茶凉,照顾了她的小敏感。


他们师徒……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啊。


她冲他们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向前。


和迎面而来的人擦肩而过之际,风残月轻声道:“这盛世如我所愿,可我却无缘得见。”


“劳烦你替我……一一看遍。”


*


乐辞对人很热情,仿佛春日暖阳,能暖到你的心坎儿里。而置身阴冷黑暗的风残月,恰是最缺这个。


看着他们接近又错过,顾笒煊问:“他们为什么要分开啊?”


容尘:“因为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结局也定会两败俱伤。”


“那为何不及时止损?”


“来不及,且……她已经止了。”


已是化神期的他已隐隐能窥探到两人的将来,虽模糊一片,但已足够他明白她为何这么做。


风残月很聪明,知道现在抽身,他们只会有一人入坑。


风带着微微的暖意,从两人间越离越远的间隙间穿过,越奔越远。


乐辞双手作喇叭状,用尽全力冲她背影喊:“姐姐来,或者不来,我都在将军府。”


“只等不走。”


“我会在将军府一直等着姐姐!”


少年的声音干净透亮,仿佛能穿过血肉,直击心脏。


风残月停了。她站在原地,几乎有种转身跑回去的冲动。


可她清楚,乐辞之于她,并非年少时炙热的爱恋。他是她这段亡命天涯之旅的陪伴,是生长于她身侧的一棵树,枝叶繁茂,翠色苍苍,为她遮风挡雨,停靠一时。


但……也只是一时。


他终究要离开,她也终究要回去。


这一别,或许就是阴阳两隔。


那远去的背影只是停留片刻,之后便毅然决然继续向前,绝不回头。


蝉歌嘹亮,夏意正浓。


此去经年,再无归途。


*


不同于逃走前的严防死守铜墙铁壁,也不同同于逃命时的一路官兵搜捕画像悬赏。风残月回到京城时,目光所至不仅不见官兵暗卫,反而尽是热闹嘈杂人潮如旧。


天边第三道信号亮起,她已进了内城。


骑着马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皇宫,看到御书房前几位相熟的侍卫,竟让她恍惚有种一切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但她到底不是活在幻想中的少女,不会那般天真地以为真的一切如旧。


带着忐忑踏入时,她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直到领她进来的总管太监出去,她也未曾听到龙椅之人有任何动静。


可她依旧不敢抬头,只将脑袋抵着地面,静候处罚。


“阿月,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跪着了,起来吧。”


意料之中的责罚并没有到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细嫩的手将她扶起。


她顺着力道愣愣站起,满脸不敢置信:“姐姐?你不是……”


以往那信号只发一道,她回来看到的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如今三道全部发完,她却安然无恙?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残月本以为自己回来看到的会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姐姐,却不想她不仅毫发无损,还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可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她扫了眼除两人外空无一人的御书房,拉起她的手语速飞快:“姐姐我们逃出去吧,离开皇宫远走高飞,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可她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夏蝉道:“逃?为什么要逃?皇上决定对你网开一面,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


“你继续为皇上卖命,我继续活在这宫中,多好。服侍皇帝,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风残月已经听不清了。


她挣开她的手,面前这熟悉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她甚至怀疑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姐姐夏蝉。


但眼前的事实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如假包换就是她的亲姐姐。可正是如此才令风残月痛苦。


她的姐姐不会不知道自己在谢清风手下是做着什么身不由己的事。她知道自己不愿意,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可如今,她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留下来……


多么可怕的三个字啊,她怎么能对她说出这句话!


“姐姐,你明明……答应过要带我离开的……”


“你知道的,每多待一刻,我的灵魂和身心都在受煎熬。”


“我每日胆战心惊不敢行差踏错,生怕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每天都在盼望着能和你逃走,永远不回来。”


“如今这天终于来了,你却让我放弃?”


她问一句便逼近一步,夏蝉几次想逃,都被她反手拽回,生生将她逼到台阶下。


夏蝉退到台阶旁,不慎被台阶绊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风残月钳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一字一句,满是心寒:“姐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她直视着她的眼,等待着一个解释。


可不待夏蝉开口,御书房的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谢清风领着一众侍卫进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风残月松了手,站直看他。


他撤掉了所有搜捕悬赏,甚至门户大开放她入内,就是笃定了她不会丢下夏蝉。


他知道她看得到,也知道她看到后一定会回来。


那三枚信号弹,声声皆是催促。


如今她如他所愿回来了,他会如何对她?


风残月不跑不逃,等他定罪。


谢清风挥了挥手,那些侍卫连带着夏蝉一并退了出去。


大门再次被关上。


盛夏的风燥热而沉闷,御书房内放了不少冰,热风从冰上吹过,到了身上便成了徐徐凉风。


谢清风步步踏来,每一步都踩在风残月的心上令她想逃:“你知道你逃走这些天,群臣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吗?”


风残月在他手下听命十三年,对他,是深埋骨血的恐惧。


可现在唯一的软肋令她失望,她已没什么好怕的了,索性无惧无畏地呛了回去:“他们怎么说不重要,属下更想听您帮我说了什么。”


“出去一趟,你胆子倒是变大了。”他像是因她的大胆而惊讶,轻笑一声,却在下一瞬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知道你任务失败被发现后,有多少人想借机铲除你吗?!”


“朕费尽心机让你脱身,你竟想着逃?!”


他俯身靠近,咬牙切齿:“朕为了你好,忍忍就行的事,你怎么就是,沉不住气!”


脖子被掐得有些上不来气,风残月却是丝毫不在乎,无所畏惧地嗤笑着:“为我好?让我对着灭门仇人下跪,宛如蝼蚁般卑微乞求,算哪门子的为我好?”


“你让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她声嘶力竭,宛如杜鹃啼血:“打着为了我好的名义去伤害我,这只是你为了自求心安的掩饰!!!”


她已是悲怒交加再无他顾,此刻更是连尊称和自称都不再顾忌,似乎已无所谓在自己这戴罪之身上再填一条不敬之罪。


谢清风愣怔住。下意识松手,风残月便维持不住身形跪坐在地,不住咳嗽。他开口,却是言不由心的威胁:“你一心求死,所以无惧与朕对呛。”


“但你不妨想想张泉那一家还有那个留下的看门老人,看他们是否承受得住天子一怒。”


糟了!当初逃的匆忙,竟忘了还有这一茬!


她霍然抬头:“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谢清风咀嚼着这句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放声大笑。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里闪着滔天怒火:“你逃离朕,背叛朕。”


“叛君之罪,按律当诛。”


“我杀几个包庇之人,有何不可?”


风残月低垂着眉眼,心中思绪万千。


仙人的能力有多大尚不明晰。偌大的皇宫,能藏人的地方太多,她不确保他能找到并救出那些人。


他们是为了帮忙才卷入其中,她不能用他们的生命冒险。


本欲去碰羽毛印记的手指滑落下去,她无力地跪坐在地。


“你想怎样?”


夏风阵阵从支开的窗子吹进,将她的心吹得一片冰凉。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谢清风注意到了那片白羽,抓起她的手,饶有兴致地在手中把玩。


等玩够了,他才不疾不徐开了尊口。


“那得看残月你怎么表现了。”


他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顺从的模样心里格外愉悦:“清月殿不错,你便暂时搬到那去住着吧。”


清月殿,后宫!


风残月简直要怀疑他疯了:“那是后宫嫔妃的住处,怎么能……”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他摩擦着手下的肌肤,轻笑一声,“物尽其用,不好么?”


风残月收回视线,另一只撑地的手在暗处握了握。


她想逃,但她不能。


她也不敢顶撞谢清风,那些人的命还在他手上。


收起所有脾性与挣扎反抗,她垂下眼睑,声音僵板一如从前: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