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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说:“你走吧阿姨,一个问题直接让她按铃。”
“你倒放心呢,我女儿一个人在这儿,我怎么走啊?”
张淑芳骂了小护士一顿,等人走了,又跟张文月发牢骚。
“你看看这都什么人,一个两个太不负责了。”
“你别没事找事行吗。”张文月紧紧闭着眼睛,“你走吧,我自己会看。”
“走什么走,连你也这样。”张淑芳上了岁数,嘴管不住,满脸都是挑剔,“这什么医院,连个三甲都不是,出了事儿把人往这一扔就不管了,可真是有意思。”
骂完外部环境,又责怪女儿。
“我那天给你打电话说什么,我就说让你和贺州离婚,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你不跟他断,他就要把你往死里打,你看看现在你还有人样吗?这怎么去上班?让人家看见怎么想?”
张文月面色铁青,手掌紧蜷。
“我是真没想到,他贺家有两个小钱可了不起了,竟然把我女儿打成这样。等着瞧吧,这次我非让他贺家身败名裂,记者公安局全都找一遍,他们就等着被吐沫星子淹没吧!”
“够了。”张文月心烦至极,冷冷看张淑芳,“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全是你害的?你当初非让我嫁给贺州,说有他的帮助,我将来事业肯定如虎添翼。现在好了,翅膀长出来也丢了半条命,早知如此,还不如嫁一个普通人。”
“我是为你好,你还怨上我了。”张淑芳跟女儿呛,“你怎么不说是你没本事,压不住老爷们?”
“我不想跟你吵架。”张文月问,“那个孩子下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去公安局了,人家非说监控弄丢,有什么办法。”
“如果真的找不到就算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
“我还是觉得有人在按着不让咱查。”张淑芳压低声音,“小月啊,实在不行妈给局长送礼,让他从上头施压;对了,你要不找找当年那个人呢,也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要是也在体制内,他说话是不是比咱管用?”
“妈!”张文月忍无可忍,“我就是因为他才被贺州打成这样!让我找他,你怎么想的的?”
张淑芳像吃了一嘴屎,刹那噤声。
张文月闭上眼睛,一想到那天,仍心惊胆颤。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
贺州起床比以往早,她怕馄饨再放就坏了,才决心吃掉再去上班。
结果就像蝴蝶飓风,一件事压着一件事往前。
到后面夏正松竟然给她打来电话,还被贺州接到了。
张文月想起当年,声音如同碎冰:“多少个夜晚,我一想起那天,至今心里难受。我记得出事之后问过你要不要报警,你说什么,这年头重要的不是清白,而是自己的名声,一个被强奸的女人在哪个圈子都站不住脚,只会被人诟病,你让我想开,我也一直逼着自己这样。可是妈……”
她转头,看着张淑芳,“你觉得这么多年,我真能放过自己吗?你又有没有一次后悔,替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什么错误的决定,”张淑芳不认,“你根本就不理解妈的苦心。”
“是我不理解你,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真正为我考虑过?”
“……”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清楚吗?”张文月质问母亲,“这个孩子是怎么出生,又是怎么被遗弃的?你脑子里装了点什么,竟然想到让我去找他,托关系寻找一个弃婴的下落?”
张淑芳脖子越来越低。
到后面,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想好了,和贺州必须离。”张文月眼神坚定,“他把我打成这样,我不仅要离婚,还要找最好的律师。他该赔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不光出钱,我还要让他净身出户,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这样干脆的女儿,张淑芳第一回见。
她意识到张文月并不是任人操控的小绵羊。
或者说吃一次大亏,她才长记性了。
“既然这样,那我再去派出所问问。”张淑芳也下定决心,“我就不信我去的多,找不同的人,每次都会被他们疼搪塞。”
她陪着张文月输完最后药瓶,离开医院,去忙自己的事。
母亲走后,张文月再三犹豫,还是拨通了电话。
付北陆正给丁清冬和小树掰螃蟹腿。
手机一响,他招呼小丁,“宝贝儿,上衣兜,帮我免提。”
丁清冬摸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头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真心爸爸。上次的事真是谢谢你。我在医院住着,一直也没来得及给你打个电话,说下情况。”
付北陆把蟹肉平均分给一大一小,说:“不要紧,朋友之间互相帮忙应该的,张主任别客气。”
“话是这么说,可你却救了我的命。”
张文月想起被贺州拿椅子一下下抡砸,浑身一震颤抖。
她没夸张,如果不是付北陆,那天可能她真的就要死在家里了。
“我决定和贺州离婚。他对我做的这么坏的事。要是再给他机会,那我简直是个傻的。”
“你能想开最好。”付北陆捏碎蟹壳,“这种人不离婚,留着就是祸害。”
丁清冬从红彤彤的蟹肉上抬起眼皮,瞅瞅他。
付北陆挑眉,“你看什么。”
张文月:“我没看什么,我在和你讲电话。”
“我没说你。”付北陆咳嗽一声,“误会了,张主任。”
他给丁清冬使个眼色,让他吃螃蟹。
白花花的蟹肉又香又嫩,再往里堆成一座小山。
付北陆怕他不知道从哪儿下嘴,连顺序都给摆好了。
结果丁清冬一口咬下去,一股子腥味儿从下往上泛,面色一白,跑到水池旁一阵干呕。
“没事儿吧。”付北陆忙过去,“这螃蟹蒸熟了,怎么还能吃吐?”
张文月他讲话这么温柔,也不知道是谁,还以为他跟儿子说话。
丁清冬漱完口,小声说:“柚子醋。”
“哦,忘了。”付北陆拿出两只小碟子倒上,给他和小树一人一叠,“我说缺点什么,感情是这玩意。”
丁清冬回到餐桌。
搓了搓脸,重新捡起一根蟹腿。
结果还没吃,又觉得难受,这次吐的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