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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清冬的脑回路太奇葩,胡兰英听了半天,这句一出,噗的笑出了声。
夏正松看妻子一眼,说:“我怎么可能要死了?你在想什么。”
他真不明白眼前这个小男孩是缺乏教养,还是天生愚钝。
哪有这样的孩子?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就问他是不是要死了。
但凡他心小一点,真的会被气到心梗发作。
丁清冬却很实在:“你如果不是要死了,把我认养回去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过正常的,有爸爸妈妈疼爱的生活。”夏正松说。
“可我不缺人疼啊。”丁清冬奇怪,“付哥已经对我很好了,而且他比我大17岁,也可以当我爸爸。我为什么非要跟你走?你比他多什么?”
他最后一步,认认真真打量夏正松从上到下。
眉头皱的更紧:“你没有付哥帅。我还是喜欢付哥多一些。”
夏正松想过第一次和儿子见面会发生摩擦。
却没想过,只是他单方面生气。
——而且马上就要气死了。
“你怎么能拿我跟外人比较?”他对丁清冬又怜爱又生气,“父亲和朋友,能一起比吗?”
丁清冬见他又发脾气,就不说话了。
他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浪费吐沫。
挨了刘哥一下子,他到现在腰还是疼的。
不过丁清冬想好了,如果夏正松待会动手打他,或者强制性把他带回去,他就报警。
让警察把他抓起来,关几十年,把他变成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再说。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
胡兰英打圆场:“好了,你们俩都不要再争。小丁,今天我和爸爸只是来见一见你,没有强迫你回家的意思。你还是可以姓丁,可以叫现在的名字,我们不会强制你什么。但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或者想开了,偶尔回家里住一晚,和我们一起吃顿饭,爸爸妈妈会很高兴的。”
他们高不高兴不重要。
丁清冬反正已经不高兴了:“我不想和你们回去住,我也不想和你们一起吃饭。1000块说我是熊猫血,是不是要把我关起来,像熊猫那样在笼子里饲养着?”
他想到一种更坏的可能,“还是说他要把我当成一个人形血袋,万一哪天生了重大疾病需要抽血,就把我的血抽干,给他治病?”
夏正松深感无力,当一辈子官,没一次比现在头疼,
胡兰英扶了扶丈夫的后背,替他和孩子说:“不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好不容易找到你,把我们两个的血都抽给你才对。怎么会把你关起来,从你身上抽血呢?”
她刚才一番交流,多少发觉了异样。
丈夫的私生子太缺乏常识,思想过于天马行空,可以说,压根不是一个正常人。
她想不到这个小孩小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
再或者,就是他从母性基因中带了天生的蠢钝,和他妈妈一样,是个笨拙且智商低下的人。
胡兰英无法生育。
正因如此,她对丁清冬这个不太聪明的怪孩子更加怜悯,觉得他还挺可怜。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知道你在哪儿工作,知道你叫什么你的号码,往后慢慢联系走动着,到时候就有感情了。其余再说。”胡兰英握住丁清冬发凉的手,“这几天持续下雨,上班穿厚一点,不要感冒。”
丁清冬没被人握着手关心过。
胡兰英搞这一出,他条件反射,鸡皮疙瘩顺着手往上爬,五秒就满一身。
她察觉他不适应,很体贴地将手放下。
“外面好像又下雨。”胡兰英提议,“我们开了车,把你送回家吧。”
丁清冬说“不用”。
是真的不用,没等胡兰英说下句,他就扭头跑了。
一路奔逃出街,丁清冬跌跌撞撞的在大雨中往家里跑。
他没看过什么电影,但他此刻真的像极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却只想这样做的阿甘,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一路朝那间二手门市狂奔。
不敢回头,也不敢喘一喘气。
真怕夏正松和胡兰英要把他捉回去,然后再也不放出来。
付北陆买完文具,把小树哄睡。
他下午专门去挑了一只挺大的巴西乌龟。本来店主说这是他们自己养的,可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非常好的品种,一定可以长寿。于是他多花了50块钱,把那只乌龟连同饲养缸一起搬回了家。
本来临时暂停的雨就要下到别处去,一眨眼又返回来,在西街制造水帘。
付北陆想起丁清冬晾衣服,担心他来不及收,就要出门。
今天没客人,他关门奇早。
本来以为整条西街都是安静的,所有人都在屋里吹风扇、躲雨。
没想到卷帘门拉上去。他竟然在门口捡到一朵瑟瑟发抖的纯棉小蘑菇。
“小丁宝贝?”付北陆没敢认。
这条街太黑,这个背影太伤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眼花,把一条落水小狗当成了丁清冬。
“付哥。”夏天的雨可真是要命,丁清冬才坐了几分钟,就觉得自己要打喷嚏,“我,我……”
他站起来,一个字没说,朝付北陆身上栽了下去。
“小丁?!”付北陆抱住人,这下是真确定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傻子么你,一直在台阶上坐着,也不知道敲敲门?”
丁清冬发高烧,人都要晕过去。
可他还是害怕付北陆讨厌自己,发白的手指扯紧他衬衣,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付北陆从来没觉得小丁宝贝是个麻烦。
把人抱到楼上,脱掉湿透的衣服,拿被子裹上。
他三步并成一步,从楼梯下来,翻到小树吃的儿童感冒药,一杯温水,又五步化一步,隔着四级台阶回卧室。
“我没生过病,家里没准备成人药,先凑合吃。”西街的药店晚上关门很早,付北陆知道买不到药,把丁清冬抱在怀里,一点点给他喂。
温水冲出来的药,有一种很难闻的软塑料味。
丁清冬偏过头去:“不吃,臭烘烘。”
“什么臭烘烘,是草莓味。”
“不吃。不,我不。”
“宝贝,乖一点。”付北陆声音沉了一个八度,“你发烧太严重了,不吃药没办法好起来。”
“我可以好的。”丁清冬觉得自己嗓子在冒烟,一讲话就要流眼泪,“我小时候生病不吃药也不打针。每次都是这么熬过来,也没见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生病不及时治,你才变成个傻子。”
“?”
“你不要用眼睛瞪我。”付北陆面色很严肃,“外面下大雨,你为什么在台阶上坐着,就不知道敲一敲门?”
他真是不明白了。
为什么世界无奇不有,小丁长得这么漂亮,却因长时间被冰块包裹,把他的大脑变得迟缓,一旦风吹日晒,就会立马成笨蛋美人?
他这样,让自己怎么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