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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是学校老师没有按照规定做事。”张文月难办,“这么看来我也是粗心大意了,没看上面的年龄月份。”
“就差一天。”付北陆说,“领导通融下吧,我跟我儿子说好了,今天会给他一个答复;他特别想去六实小上学,学校离家近,我们也有名额,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这位家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你向孩子许诺的是一个父亲应该给予的希望。”张文月双手交叉,“但是很抱歉,规定就是规定,差一天也不行,我们没有办法。”
付北陆没了解过上小学应该怎样争取名额。
他只是听说送钱找领导能有希望,于是就按照别人说的照做。
吃了闭门羹,他并不沮丧:“我知道领导很难做,说实话,我也不是非要孩子在六实小上学,但西街那个环境太复杂,大部分都是生意人,周围又没有和我儿子同龄的孩子。就算有一个,人家也天天去上学,到时候小树肯定会难过。”
他实在没办法,也不想过多强调送礼这件事。
沉默半晌,只能说:“领导,小树这个孩子很乖,而且他在家把一年级的内容都学完了,直接上学没有问题。不会落下的。”
付北陆被这几句话说的想笑。
什么时候他也成了一个俗不可耐的人,竟然要靠向别人说好话,吹嘘儿子,来争取一个上学的机会。
办公室的老台机年久失修。
功率稍大些,就发出嗡嗡响声。
张文月裙子湿透,一头长发散在背后,总觉得坐立不安。
她的暑假过得很不好。丈夫一时贪念,挪用公款被罚,大学好友全都知道了丑闻,就连有几个求她办事的,现在也绕道走。
这个暑假气温很高,很热。
大家过的都不是很痛快。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付北陆面前局促不安。
整个人像被冷水泡过一样,心神不宁。
等待时间太久,付北陆隐隐觉得没希望。
最坏结果就是告诉儿子再等一年。
本来也该如此。
他不能做打破规矩的那一方。
“既然如此,就不给领导添麻烦了。”付北陆起身,收起钱,“这件事不好办。要是能做到我尽量再想想办法。实在做不到,就看别的学校能不能收。”
他一点头,准备回去。
张文月开口:“这样吧,我给你留个号码,过两天你听我电话。”
付北陆一愣,急忙拿出手机:“领导你说。”
“137813……”张文月爆出自己的手机号,“这个孩子生日确实差一天,但既然你找到我,也证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六实小那边我打电话问问,看是谁在负责,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要花钱的,最少五千,最多两万,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付北陆来之前取了3万,为的就是办事,“这个钱我是直接给你。还是——”
“你不用给我,要是真能成,回头恐怕你得请那个老师吃饭。”张文月话不说满,“我没法给你做保证,只能说尽力,明白吧。”
付北陆当然明白。
张文月既然能开口,就证明这是有60%的机会能成。
马建荣说今年抓的紧,许多择校都严格按照标准执行。
付真心这个情况确实寸。也没办法,付北陆当初捡到这孩子没想那么多,觉得国庆节很好,就给他上了10月1号的户口。
他但凡有养孩子的经验,肯定得把生日提前两个月才是。
跟人再三感谢,他原路返回。
过了中午十二点,街道上更加热。
马路上散发一股劣质油漆味。
大概是柏油被晒化掉,付北陆每走一步都觉得鞋底被胶质弄得很黏,下面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儿子放在马老太太家,他并不担心。
在外头吃了碗猪脚面,回门市开上白色中兴准备出门,后街那家打电话:“哎呦,付老板,你就行行好把冰箱收了嘛!摆在我们家里也是碍事。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这冰箱干净的很,都没使过几次。”
这电话付北陆原本都没想街。
对方这几天一直纠缠不休,他觉得烦才接通,“我说很多次了,冰箱不收。再新的冰箱我也不收,你们找别人吧。”
“付老板,肉店的于大嫂说你收冰箱啊。”后街人家不愿意,“她可亲口跟我说了,你能收冰箱的,为啥我们家的不要?”
西街只有一家肉店老板姓于。
付北陆皱眉,开了车往前走,说:“我很早之前确实收冰箱,但一年前禁了。”
那边死缠烂打。
他听不下去,“你们要真想卖冰箱就去找别人,或者问问废品站有没有渠道。别再打了,我还是那句,不收冰箱,价格再低也不要。”
挂掉电话,他把这家人拉黑。
总算清静一点。
西街从头到尾很长,白色皮卡缓缓驶过街道。
经过卤肉店,付北陆踩刹车,降下窗户。
“哎呦,付老板又出去收货啦?”熟食店的于大嫂瞧见他停门口,急忙推上玻璃窗,“要买点口粮啊?我今儿卤了藕片海带,可脆呢,拿一盘给你尝尝。”
她倒是弄得满满当当。
辣飕飕的卤味端到车边,弯下腰,肥胖车子挤到窗口,“付老板新剪的头吧?真帅,跟明星一样!你从这儿一过,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给西街做宣传了呢,都没敢认你。”
付北陆扎一片海带吃了,盯着于嫂,似笑非笑。
“这什么眼神,看的我怪害怕的。”于嫂心虚,直笑。
“春花嫂子,我天天在你家买酱板鸭跟烧鸡卤肉,你一扭脸把我卖了,这不好吧。”
于春花脸一红,否认道,“你说什么呢付老板,我怎么会卖你呀?这话可真难听。”
付北陆把叉子扔她盘子里头,语气挺冲:“嫂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我收的最后一个冰箱就是你家的,那都一年前的事儿了,怎么有人跟你做个生意就把我卖出去?我多久没收冰箱,你不清楚?”
都是老街坊,老邻居,撒谎也没意思。
于春花就认了:“哎呦,兄弟呀,你可真是不了解嫂子的为人!我是故意卖你的人吗?就咱俩这交情,嫂子拿你当亲弟弟一样,哪能出卖你呢?我这么说,肯定不是故意的,有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