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年最近是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之前还只是偶尔闻到什么腥的东西就犯恶心,这两日却是连带着身上也没了多少力气,还整个人懒洋洋的总是想睡觉。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绝对不能放任下去了,他是得抽空找间医馆去瞧瞧了。
还有慕念尘,不能让他再这么不清不楚的跟着他了。
不过……其实之前他也曾隐晦的与慕念尘提过好几次,但每次他只是开了个头那人便会露出一脸受伤的神情,让他不好再说下去。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不行,横竖得与他说清楚了。
顾惜年这边才胡思乱想着,门外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之是慕念尘的声音:“小年,是我,慕念尘。”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顾惜年忍不住长长的叹口气。
“哦,来了。”他无奈的从小榻上坐起来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慕念尘立在门口,脸上仍旧带着惯有的笑,但顾惜年却莫名觉得这次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好先将人迎进屋子里才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慕念尘定定的盯着顾惜年看了片刻方才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继而沉声解释:“这些日子你一直不大舒服,我给你熬了点补药,你趁热喝了吧。”
顾惜年这才注意到对方是提着食盒进来的,只是听到里面放的是药他不禁有些迟疑:“呃……补药啊……”
又要喝药了吗?
顾惜年其实是不大想喝的,这个世界的汤药属实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身体确实是挺不对劲的,他最终还是准备喝了试试。
慕念尘已经打开食盒将药拿了出来,继而递到了顾惜年手边:“已经不烫了。”
“嗯。”顾惜年顺手接下摸了摸碗,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便准备一饮而尽。
以他的经验来说,一口闷总归是比慢慢喝要好受些的。
可他药还没端到嘴边,慕念尘却突然开口了。
“小年!”
顾惜年听得愣了愣,疑惑的抬眸询问:“怎么了?”
他怎么莫名从这人的声音里听出了紧张的意味,不就是一碗药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慕念尘背于身后的手早已攥紧成拳,他深深的看着少年对自己全然信任的模样,缓慢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紧接,他又突然问道:“小年你真的准备放下荧惑了吗?”
顾惜年听得不由皱眉,但还是轻声回答道:“是。”
不过他已经决定了,喝完这碗药他就要同慕念尘彻底说清楚了。
顿了顿,他再次端起了药碗。
药碗渐渐靠近唇边,顾惜年轻轻含住准备喝药。
突然,慕念尘抬手打翻了药碗。
变故发生的突然,顾惜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看着干净的衣服上被泼上的药渍,他不禁有些生气,忍不住皱着眉头发问:“慕念尘你干什么?”
让他喝药的是他,突然将药打翻的也是他,简直莫名其妙!
他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慕念尘渐渐松开了背在身后的手,良久,他垂眸躲开了少年的目光,哑声开口:“这不是补药。”
顾惜年听得怔了怔,简直越发疑惑了:“不是补药?那是什么?”
痛苦的闭了闭眼后,慕念尘沉声回答:“是……落胎药。”
“什么!?”顾惜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好奇怪,我一个男人,你给我喝这个做什么!?”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慕念尘索性说了实话:“因为你腹中有了荧惑的孩子。”
闻言,顾惜年愣愣的看着慕念尘,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但他又格外的清楚,慕念尘没有说假话,若他说的是假话,便不会是这样的神色。
所以,他真的怀孕了?
顾惜年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小腹,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声音莫名有些颤抖:“所以,你是想杀了我的孩子……”
闻言,慕念尘彻底慌了,急急解释:“对不起,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会了,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
顾惜年难过的摇了摇头,不等对方说完就厉声制止了他的话:“不必了!”
他紧接着继续道:“慕念尘,你走吧,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其实我一早就想同你说清楚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希望你清楚,就算我和荧惑分开了,也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亦是。”
慕念尘银灰色的瞳仁里赫然闪过丝丝缕缕的脆弱,他红着眼睛,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哽咽:“小年,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是我猪油蒙了心险些犯下大错,但求你别赶我走,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慕念尘,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我真的不喜欢你,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顾惜年皱着眉头再次强调。
他紧接着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我已经给我大哥传了信,他很快就会来接我回凤族。”
“你走吧,别逼我赶你。”
闻言,一滴清泪自慕念尘眼角滑落,他红着眼睛最后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继而瞬间消失在客栈。
看着对方消失,顾惜年缓缓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心中一时间却是乱得厉害。
他真的……有了荧惑的孩子?
可,他明明是男的啊,怎么会……怀孕?
但慕念尘口口声声说的清楚,不像有假。
不行,他得去找个医馆确定一下。
想到这里,顾惜年当即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绕过满地的狼藉离开了房间。
又去街上的铺子里买了个帷帽后,他径直去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医馆。
排在前面的还有些人,顾惜年等了有一会儿才轮到他。
只是真正坐到大夫面前,他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从医的老者耐心十足的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惜年说话,只好率先询问:“公子是哪儿不舒服?”
顾惜年顿时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衣袖,深吸了一口气才隔着帏帽小声回答:“我,最近总是乏力,吃不下东西,还,还恶心想吐……”
“哦?”老者似有所想的摸了摸胡须,接着说道:“伸手,老夫替你把把脉。”
“嗯嗯。”顾惜年忙不迭将手腕放到了脉诊上。
老者随即开始诊脉,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不等对方开口,顾惜年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大夫我到底怎么了?”
老者摸了摸长长的胡须不紧不慢的回答:“你有了身孕,约莫一月有余。”
听到这里,顾惜年提着的心反倒放下来了,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由的反问:“可我是男子……”
见对方并没有欢喜的意思,老者倒是有些不高兴了,不悦的回怼:“男子又有何稀奇的?这里是妖族,你又不是凡人,不必如此诧异,你只需考虑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
闻言,顾惜年想都没想急急开口:“留!留的!”
不管怎么样,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若是老天愿意赐给他一个亲人,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恩赐,他怎么会舍得不留。
老者听完态度顿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好,那老夫给你开些保胎的药丸,至于害喜,你可以去买些酸杏脯试试,或许会有效果。”
顾惜年连忙道谢:“好,谢谢大夫。”
付了灵石收好药丸顾惜年便离开了医馆。
再次走在大街上,顾惜年只觉得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许多。
他有崽崽了,以后他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往后他就要努力照顾崽崽了。
至于回凤族,也只是他方才为了让慕念尘放心离开撒的谎罢了。
到底要去哪里,他还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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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星阑,见少年离开医馆后他不禁有些犹豫。
荧惑只是让他护好顾惜年,并未嘱咐别的,那看大夫呢?他要不要去问问?
斟酌片刻后,星阑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医馆里。
“方才那位找你看的什么病?”
老者诧异的抬头,上上下下将星阑打量了一遍才开口:“你与那小公子是何关系?”
星阑很快回答:“他是我主子。”
闻言, 老者摇了摇头:“那恕老夫不能告诉你,这事老夫只能告诉那小公子的夫婿。”
“夫婿?”星阑听得诧异,但也懒得多问,只是又道:“那他可有大碍?”
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老者坦言:“没有,算是好事。”
既然没有什么大碍,星阑便不欲再追问更多,当即便转身去跟着顾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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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顾惜年离开医馆后就听话了找到了一家干果铺子买酸杏脯。
只是他才买好杏脯准备离开,就被一旁男子说的话吸引了注意。
“听说了吗?那魔君荧惑与乌蒙打的两败俱伤,可惜终究是寡不敌众,被乌蒙坐下第一大将逼的跳下了噬魔渊,怕是凶多吉少喽……”
“是啊,当真是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