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讨不讨厌抽一手烟。
勒威克峡湾。
大西洋的冷空气常年吹拂这里, 咸湿海风侵袭山峦,造就了勒威克独特的自然景观,冰雪覆盖在永久冻土之上, 日照充足但异常寒冷, 大部分动物存活在流动的海水中,地表唯有能抵御零下六十多度的连绵成片的糖槭树。
“快点开舱门,快点!!”
三儿迫不及待飞出,瞬间被风夹碎雪扑了趔趄。
大海和雪地连成一片,分界不明的岸边栖息着大片海豹, 三儿狂叫。
“有狗!!!”
真的,陈岁安觉得自己吃饱了没事干才带它。
赵渡最后一遍检查陈岁安穿着,确认不会出舱门就被立刻冻伤,他给陈岁安带上帕帕克帽。
帕帕克帽由羊驼内衬最稀少的绒毛所制作,直筒卷边刚好罩住陈岁安整个脑袋和耳廓,包裹的整张脸只剩个小小鹅蛋。
明洁圆润。
赵渡朝他看了很多眼, 看得陈岁安有点发毛。
“我脸上有什么?”他皱起眉头。
“好看。”赵渡提起行李箱,背后挡住舱门涌进的所有风雪, “乖巧,像小时候。”
“......”
这是什么比喻?
你见过我小时候?
确实, 陈岁安上半身穿的是纯白防寒服,鼓囊囊的一团, 加上脑袋顶着毛绒卷边的帕帕克帽, 五官分明, 小圆脸蛋,他正低头规规矩矩涂唇膏, 涂完又去拿搁在桌板上的手机, 弯腰时露出一截削薄劲瘦的窄腰, 想掐。
一双逆天长腿下踏的是齐膝雪地靴,服帖紧致的鹿皮手套包裹着修长五指,他虽然冷着一张脸,却像个精致的手办娃娃。
赵渡的话就是发条,说一句他便动一下。
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比如赵渡再次查验了下天气状况,说外面现在零下三十多度,先涂好唇膏,不要被冻伤。
现在唇膏擦好了,陈岁安把唇膏揣进上衣包包然后翻看手机。
赵渡说别摆弄了手机了,戴好护目镜。
陈岁安把手机也揣进包包,被操控的目光穿过透明护目镜望来,意思是‘您还有什么叮嘱’。
赵渡又说,把帽沿压实,怎么还没吹风耳尖就红了。
陈岁安不耐烦,伸手朝脑袋侧边一扒拉,就很呆,就很可爱......
“唉......”赵渡叹息一声,他踏过细密厚实的昆机地毯来到陈岁安面前,先是抬手摆正他脑袋上的帕帕克帽,然后将他上半身防寒服拉链往拉到顶,“抬头。”
陈岁安毫无感情的抬头,也毫无保留露出尖尖的倒三角下巴,还有微滚的喉结。
细腻白皙皮肉下是淡青色脉络的血管,耳垂有点红,脖颈很细,随着呼吸的翁张起伏,鲜活和脆弱交错,让人心生凌虐的阴暗思想。
肆意生长。
掐住,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涨红,让他启唇求饶,让他泪眼婆娑。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赵渡只是垂着眸将所有心思掩藏起来,温热指腹有意无意轻缓地擦刮过陈岁安脖颈肌肤。
陈岁安紧张起来,屏息着,赵渡近在咫尺,正在对自己亲密接触。
下一刻手指落在领口,耳畔传来他无奈的叹息。
“居住点在五百米外,积雪难行需要步行十几分钟,一路不要招猫逗狗知道么?”
这冰天雪地哪有猫狗给他玩?
陈岁安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任他动作,“知道了。”
“海豹攻击性不弱,它们捕食时别去瞧热闹。”
“知道了。”
“没到房间之前不要摘手套,也别去乱摸冻成冰碴的糖槭树,居住点储物箱里它们的坚果果实,你应该会喜欢吃,很甜。”
“知道了。”
“好了。”赵渡退后两步提起箱子,伸出手掌,“牵着我。”
陈岁安微微皱眉,看着眼皮子底下的手,“我能自己走。”
犟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渡没勉强。
三儿早就没了踪影,大雪很快将昆机外壳覆了层层白霜。
陈岁安和赵渡两人下了昆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
不得不说,勒威克港是真的很美很美。
峡湾是冰川与海洋共同作用的结果,数万年前巨大的冰川切割海岸边的大地,形成一道道槽谷,而当冰川消融后,海水倒灌进槽谷,便形成了峡湾。
空旷雪地两边是压枝低的结晶糖槭树,狭长深幽的风裹着簌簌雪花纷飞,波澜壮阔的大海抛在身后。
这里没有滔天怒火的示威民众,没有无数人的唾骂指责,也没有七天催命符。
天大地大,旷野中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灰墙高顶的居住点轮廓在糖槭树林若隐若现,山涧偶有几声兴奋尖叫。
那是没见过世面的三儿.......
“陈岁安快来看有松鼠!它洞穴藏着坚果!要不要吃!”三儿刚去海边差点被海豹一巴掌拍死,逃到林子里瞎逛,竟然发现了一群过冬的小松鼠,它飞回来,绕着陈岁安,傻逼似的扑棱着上蹿下跳,“吃不吃吃不吃吃不吃!”
松鼠标本陈岁安见过,活的没见过,因为北半球没有。
幼时他没有时间游山玩水,需要学习的东西超乎常人,学无止境,他不仅需要学,还需要把学到的每一样的东西都学到极致。
比如宇宙岛一百多种不同的语言,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人文地理。
这些都很普通,通常花不了多少精力和练习,只需理解。
而其他就不一样了。
往大里学就是需要完全掌握宇宙岛的运转规律,监狱星球的设计,如何剥魂。
往小里缩就是各式武器的使用,导弹理论知识和拟作过程,□□杀伤力程度范围等等......激光枪电流枪。他玩得最6的就是蝴.蝶.刀,方便小巧,杀人很快。
以上种种,他每天至少需要花费18个小时专注精力
幼时沾床就睡,玩,是每天都会做的梦。
最轻松的是礼仪课,一点脑子都不需要费。
在让陈岁安成才这方面,陈正和郁弥清高度统一,两家顶级的教育资源结合,共同打造了执行部有史以来最锋利最优雅一柄刀。
雪地里。
“松鼠喔,它们正在睡觉喔。”三儿煽风点火,“有两只喔。”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想去看松鼠,着实有点难以说出口,更何况陈岁安现在是酷哥人设,得端着。
于风雪中,他悄悄瞟了眼赵渡。
恰好赵渡也在看他,两人无声撞上视线......
赵渡那淡淡一瞥,流转的眸光比雪还亮眼,刹那深深镌刻进瞳底,陈岁安心跳漏了一拍的同时没仔细脚下路,差点摔个四仰八叉......
幸好赵渡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有没有摔倒?”
“吃不吃吃不吃,吃不吃坚果!!!”三儿看着他俩,像个复读机。
陈岁安面不改色,扶住赵渡站稳,不回答摔到没,也不讲话。
就直勾勾看着他。
少顷,赵渡败下阵来,问三儿。
“有多远。”
三儿扯谎:“不远不远。”
陈岁安心中窃喜,得了便宜还要卖乖,颐指气使道:“居住点就在前面,要不你先去回家放箱子吧。”
这个家字就很灵性,心眼子阿......唉......
精准拿捏!
不过雪地提箱子确实不方便。
来之前这里存在的隐患已完全清理干净,天上也有严密布控赵渡的私人卫星,方圆百里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陈岁安安全。
现在,勒威克港是名副其实的乐土。
饶是如此,赵渡还是嘱咐道:“不要离开太远,放完箱子我就来接你。”
话毕,陈岁安头也不回跟着三儿走了。
真没良心。
大雪覆盖的密林里,漫天飞花。
“你还认识松鼠?”没了赵渡陈岁安终于可以不用端着,短暂做回自己。
“当然!”三儿停在他肩头,不愧是一家子,指示道:“左转。”
陈岁安左转。
“翻过那块小石头。”
“你特么这叫小石头?”
两米高还有盖着层厚厚的雪,不用看,要多滑有多滑。
“快点!”
陈岁安服气,要不是北半球没有松鼠这个物种,他高低得跟赵渡回去。
费了好一番功夫爬上石头。
“右转。”
“......”
平地来个三千米无所畏惧,雪地是真的难行,陈岁安气喘吁吁撑着膝盖。
三儿翻了个白眼,“肾虚?”
“......闭嘴。”
“再叫扯烂你的鸟毛。”
三儿一双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赵渡来了。”
陈岁安腾地直起腰摆好造型,目前酷哥人设不能裂,不然未来这几天怎么过。
哪知等了几秒,除了万籁俱静啥都没有。
最后结果就是三儿屁股上少了一根最长最漂亮的羽毛——陈岁安捻着指尖朝树干一掷——当!
羽毛旋空而出,直接插进了糖槭树干上,惊落了大片雪块。
三儿骂骂咧咧飞远了。
“混蛋陈岁安!”尖叫怒骂在树林里传开,扩散很远。
自此,陈岁安才彻底放松下来,倏地笑开。
他继续往前走,玩心四起,时不时弯腰拢雪球,想往那里砸就往哪里砸,砸在地上是一个浅浅的坑,砸在稍高一点的树梢就洋洋洒洒落下白雾。
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走到树林斑驳的缝隙中,他咬牙扯掉鹿皮手套,伸出手掌感受让阳光照耀,冷白的手指与雪地一色,而皮肤下的指骨呈现出通透的淡血色,他闭上眼睛感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在这纯净无垠的天地里放空大脑。
三儿见人久久不来,飞回来踩在树巅好奇看他。
高耸密布的糖槭树里,灰白色的树干纵横交错,可容通行的只有小道,而阳光就照耀在小道上,陈岁安也站在小道,站在光里。
不知什么时候他摘掉了护目镜,摘掉了手套,闭着双眼,向阳而立,静静呼吸着冰冷干燥的空气,像是在参加某种洗涤仪式,又像是在接受阳光的救赎。
哪怕茕茕孑立,形只影单。
可他模样圣洁的不容侵犯。
三儿都看呆了。
一人一鸟就这样待了十几分钟。
稍后,陈岁安倏地睁开眼睛,然后.....偷偷地捏了个雪球,直接把偷窥的三儿从树梢砸落......
“哎哟卧槽!”
“哈哈哈哈,别骂了朋友。”陈岁安笑得恶劣,往三儿砸出坑边跑,边跑边往里砸雪球,“想不想活命。”
三儿在坑底破口大骂。
陈岁安半蹲在坑边,拖着懒洋洋的调子,“想活命就叫声哥噢。”
三儿在底下扑棱,嘴比钻石硬,最后冷得直哆嗦,“哥哥哥哥哥哥!!”
陈岁安把它拉扯出来,微微拉开防寒服塞在领口,站起来拍拍胸脯。
“告诉哥,松鼠在哪。”
“前......面。”三儿老实了,从陈岁安领口探出脑袋,“直走......”
总所周知,鸟的概念里是没有高度这一说的。
所以当陈岁安抵达之时觉得自己被戏耍的很无厘头。
为什么?因为松鼠洞穴远在7、8米高的树洞里!
三儿身先士卒,接个展翅就飞高了......就钻进了洞里,稍后它蹑手蹑脚从洞里窜出来,衔着颗硕大饱满的坚果。
喙一松,坚果从高处掉落,啪嗒落在陈岁安掌中。
“给我剥一下。”
“......”陈岁安仰着头,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想吃然后打不开,所以才把我带到这里来?”
三儿陆陆续续又往下扔。
“给我剥一下。”
陈岁安气得吐血,目测了下树洞距离,七八米左右不是很高,秉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他再次摘掉碍事的手套和护目镜,上树前干脆把帕帕克帽也摘了,端端正正放在脚边,然后开始往上爬。
被冰冻的树枝异常寒冷,握上的透心凉瞬间漫至全身,而枝桠其实是脆的,没有普通植物那表面带着韧劲儿,不过陈岁安身手矫健,一拽一蹬迅速爬了上去。
三儿还贴心的给他让开位置,兴奋大叫。
“快看它们就在里面!”
陈岁安稳稳踩在一根较为粗壮的枝桠上,找了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扶着树干试探性坐下,然后才往三儿指的树洞里瞧。
他吗的,这哪里是北半球没有的松鼠,他简直想锤人。
只见昏暗不大的树洞里静静蜷着两只抱在一起的花栗鼠,可爱倒是可爱,最关键是这玩意儿北半球遍地走,而它们身下的坚果显而易见空了大块,都是被三儿霍霍的。
一想到赵渡连裁决官身份都没要,为了让自己开心陪自己出来玩,而自己却让赵渡孤零零回去,一想到明明只有几天就要诀别,自己居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傻逼二缺的事情上,想到这儿他就怒火中烧!
“陈三!!”陈岁安咬牙切齿扭头,一字一句,“你他妈脑子是不是冻住了!”
其实也不怪三儿,陈岁安都没见过的活体松鼠凭什么指望三儿能认识,再说花栗鼠和松鼠同属啮齿动物,确实长得很像,不过体型小很多。
三儿见大事不好想跑,被陈岁安一把抓住,随后一人一鸟在七八米高的树冠上展开了激烈的单方面虐打。
所以当赵渡一路沿着脚印寻来看到树上这一幕时,脸色比死了人还难看。
手套没戴,帽子没戴,护目镜没戴。
那么高,任何防护措施没做,还在上面打闹。
羽毛和雪片簌簌往下掉,三儿余光一瞥,惊慌失措大喊,“赵渡来啦!!”
陈岁安瞬间捏住三儿喙,面色不善。
“还给我玩狼来了那套啊,你怎么想的啊,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当啊,闭嘴!再说一个字把你冻成冰鸟!”
“呜呜呜呜呜——真的,他真的来了!”
要是平常被拆穿三儿早就焉了,可它仍旧费力挣扎,小眼睛还总往下瞟。
有点不对劲。
忽地,陈岁安感到背后有点凉......他僵硬一顿,缓缓朝下一瞥。
!!
赵渡正望着他,眼里的愠怒连雪光都压不住。
陈岁安瞬间哑火:“你——”他话尾拐着弯儿,“你怎么来了?”
好好好,还有脸问这个是吧?
再不来是不是要上天?
“下来。”赵渡冷冷道,“慢慢下来。”
不敢率先出声惊他,也没办法讲狠话。
得到解脱的三儿赶紧逃,一溜烟不见了鸟影。
起初上来不觉高,下来才知道距离地面七八米的距离还是有点吓人。
陈岁安硬着头皮,扶着树干慢慢往下挪。
赵渡视线紧紧锁住他每一个动作,“踩左边树干。”
陈岁安照做。
可能是见他有点害怕,并且这么高也不忍现在责怪,所以赵渡语气慢慢缓和了点,“踩到下一个树干就跳下来,我接住你。”
七八米都下来了,现在只有三四米没那么可怕,再说酷哥人设得维持住。
不过陈家无论人是还是鸟都是一脉传承的嘴硬。
哪怕陈岁安感觉自己手指已经冻得不听使唤了,胀痛不已,掌心也很痒,明显已经被冻伤甚至关节也没办法屈起抓牢树干,还是要嘴硬说不用。
赵渡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窝着满腔火气,温声细语解释:“往下树干受冻程度越深越滑,听话,现在跳下来。”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让开一点。”陈岁安手忙脚乱往下看,其实手指疼地不行,吸入的冷空气也太久,连带着肺都在隐隐作痛。
不过还好,不是有ERV么。
待会儿就恢复了,他如是想。
正准备继续往下,想着想着哪知脚底一个踩空!麻木冻僵的手指再也无法支撑自身体重——身形一歪,急速坠了下来!
嘭——成年男子体重不容忽视,直接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坑!
为了不砸到赵渡陈岁安甚至千分之一秒间调了个角度,所以赵渡根本没法接住他。
雪地压实下面就是永久冻土,哪怕稍稍缓解了下冲击力仍然跟砸在平地没什么区别。
赵渡简直要被他气死,拖着腋下将人从坑里抱出。
“疼......”疼是真疼,不想挨骂也是真的,陈岁安在眼冒金星状态下卖可怜,紧紧锁着眉,蜷在赵渡怀里,故意往怀里拱,依恋味道十足,小声说好疼。
......
这副模样,赵渡苛责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全部咽下不说还愧疚不已,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吻他,问他哪里疼,摔到哪里了。
陈岁安也不说其他,就说疼。
这胡作非为的祖宗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当下天气,长久没有保暖措施是能将人冻死的,刚刚与三儿打闹还不觉,现在的陈岁安在赵渡怀里露出半张难受的侧脸,薄薄皮下的淡青血管直接乌紫色了!眼睫也极快地凝结盛小小冰渣,没办法就地检查到底摔到骨头没,赵渡又气又心疼抱着人往回走。
一路陈岁安哼哼唧唧,除了疼不敢多说一个字。
其实没摔到哪里,就算摔到那里在ERV作用下也极快愈合,就是冷,还怵。
他也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眼就看到赵渡,那自己可能防守不住,粉饰多天的冷漠将不击而溃。
一路雪地咯吱,又听着关门的动静,暖风扑来,听着愈发急促的脚步,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床上。
来不及权衡和取舍没有征得同意是否会引起陈岁安不满,赵渡直接将陈岁安扒了个干净。
“......”
全身上下除了.......全部暴露在温暖空气当中,全部裸.露在赵渡眼底。
而感知告诉陈岁安,身上有一道毫不掩饰的目光,将自己从头到脚扫了个透!
从最重要的头部,到脊骨胸膛,再到腰腹和腿,就连脚底都没有放过。
被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从麻木到到有些疼,这是非常明显的冻伤表现。
【皮肤在热气流和视觉检查中绽放出一颗颗细小颗粒,冷热交替,犹如温水海藻,水波浮动,而不轻不重的触摸力道就像逐流荡漾,偶有摆.弄.动.作,也有濡湿鼻息喷在脸庞。
暗痒。
“这里疼不疼?”赵渡把住陈岁安腿骨关节,尝试着缓缓舒展了下。
从三米高的树上掉下极有可能摔骨裂。
陈岁安手肘遮掩了大半张脸,难堪地摇了摇头。
“这里呢?疼不疼?”】
“......”
(请问审核,这里到底有什么问题?从树上掉下来男朋友正常检查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疼,但想死。
最恐怖的是陈岁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
一览无遗。
握在腿上的手指一顿,几秒后似有所无摩挲了下。
赵渡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怎么了?”
陈岁安简直羞愧的想死!又不敢动作!半晌讪讪滚进床里,将自己裹起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按照从前两人生活习惯,通常此时赵渡会帮他甚至说顺理成章发展到全垒打。
可现在两人关系......自己真是......狠话放了无数遍,也曾实打实动过手,哪怕嘴上句句直击要害,手上刀刀避开要害,却在几个简单触摸下起反......
是的,赵渡现在肯定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动手杀人,又在人眼皮子底下这样。
不过睡觉跟冷漠不冲突,谁没有爱过一两个人渣呢,他会不会不计前嫌?
所以自己待会要不要拒绝,还是假意推辞两下就范?
如果再拒绝会不会伤他心,毕竟在掉下来那一刻他恍惚看到了赵渡惊慌的眼睛。
如果假意推辞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浪.荡,这种情况下都能起反应?
完了该怎么办?
有没有一种药叫做删除记忆?
就在陈岁安纠结的百转千回中,忽地一团柔软的东西砸来,是被子。
耳边同时响起脚步。
赵渡一言不发走了,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低哄,甚至没有安慰,就那么走了,脚步声消失得很彻底。
陈岁安不知道,自己为了裹住羞耻,下意识裹被子的行为在赵渡眼里意味这什么。
是无声的抗拒。
他根本不知道。
刚才若是羞耻紧张,那现在就是失落难过。
人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方知可贵。
陈岁安涩涩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一片雪景,房间挑高极高,几乎有十几米,而自己对面是一扇抵地贯顶的落地窗。
窗外大雪纷飞,阳光闪烁在挂晶的糖槭树,而树梢挨着落地窗,在净到仿佛不存在的玻璃上印下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雪廓。
远眺可以看见远处密林层层叠叠的暗色轮廓。
可以想象,当清晨或是黄昏,躺在床上从这个角度望出去该有多美。
可还远不止于此,房间陈设几乎跟陈岁安自家如出一辙。
虽然家具品牌不一,但从床位凳上叠放整齐的睡衣睡裤,床头一模一样的壁灯按钮位置,床边的同款手工拖鞋,以及本应在行李箱里的衣物现在正挂在衣橱。
不难看出,布置的人有多用心。
最重要的是,倚墙实木小柜上摆放着一排排铁罐夹心软糖。
这一切的一切,足以看出布置的人有多费心,也足以看出布置的人有多了解自己。
而自己干了什么?
满口答应说不摘手套不摘帽子不摘护目镜,转头就摘还上树?!上树就算了还听话不跳进人怀里,愣要摔个脚朝天。
这一刻,愧疚也侵袭了陈岁安的心。
真他妈是个混蛋!
他悄悄下床,也没穿鞋踮着脚,沿着墙根摸索,悄无声息摸索过转角,将整个住所格局收进眼底。
奇怪?全屋通铺了地毯么?
原来自己在二楼,原来二楼只有这么一个房间。
不得不说,谈恋爱的人是有点东西的。
什么都不看直击要点,是的,一个房间一张床。
陈岁安默默在心底打了自己两巴掌,然后朝一楼看去。
原来一楼是完全开放式,也是极高的挑高,楼梯在右上角,客厅布局就在其下方。
由三块拼接而成的柔软的云朵沙发横在客厅,沙发前是个巨大的壁炉,防火挡板后柴火烧得正旺,也是让这间房子温暖如春的根本原因。当然也只有这面墙不是透明落地窗所制,其余三面皆是,所以无论哪个角度看出去都可以看到连绵不断的糖槭树林和皑皑雪山。
左下方是开放式厨房,巨大的中岛台,上面放着新鲜艳丽的各式水果。
陈岁安现在确定,是的,全屋通铺地毯。
非常适合自己这种赤脚星人,他感动得想落泪。
人呢?
赵渡人呢?
陈岁安试探往前走了两步,把着软包的金属栏杆到处寻找。
唰地,他顿住。
原来刚刚角度不够没有发现,原来右边客厅旁有道侧门,是连接露台的通道。
露台上有两张chieftan chair椅子(酋长椅)。
赵渡坐在其中一张,一手掌着冒尖的烟灰缸,一手抬手弹烟灰,抬手间雪花和烟灰同时簌簌往下掉。
吐出的白烟和雪雾连城一片,肩头也有层薄薄的雪。
屋内27°,屋外零下39°。
所以他从离开房间就去了露台,之余一个寂寥背影,枯坐在漫天大雪里抽烟。
陈岁安眼眶一阵酸疼,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此时愧疚和爱意就像漫天飞花也将他淹没,他没有迟疑地下楼,往下走,打开门扇,顷刻被冷空气吹了个透彻。
而赵渡恍若未闻,头都不回,连续不断地抽。
这次陈岁安很是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穿衣服,也没穿鞋,他不敢再伤赵渡一点心,跑回楼上。
于是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明明楼上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早在几分钟就已响起,在期待中听见身后门极快打开又极快关上,却没人出来。
赵渡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
原来......他已经对自己漠视到如此程度,连卖惨这么下作伎俩都勾不起他任何反应。
赵渡怅然若失地望着大雪,只觉烟苦。
没曾想两分钟后身后门再次打开,肩上积雪忽地被手指扫落,同时一张温暖厚实的灰色毛毯从后披上肩头。
赵渡浑身血液仿佛被零下凝固。
陈岁安冷得发抖,站在他身后,别扭了会儿。
“我饿了......”
他顿了片刻,看着赵渡寂寥的背影继续说,“但是不想吃你做的饭。”
赵渡摁灭烟蒂,缓缓回头,哑声道。
“给你带了芋泥奶酪球,要不要吃。”
是的,陈岁安超喜欢吃这个!!
陈岁安拢紧自己身上毛毯,有点小傲娇昂起下巴避开视线,又有点故作矜持的冷酷。
“吃。”
眼神又有点飘忽,“我不讨厌吸二手烟。”
言下之意希望你明白,这么冷你不要在外面抽,我也会心疼,你就在房间里抽,我可以吸二手烟。
说完觉得实在委婉,怕赵渡没听懂补充道,“二手烟虽然对人体有害,但是也要达到一定程度和量才会对人体有害。”
啪嗒——赵渡像是跟陈岁安作对似的,又点燃了一支,在侧首点烟中,抬眸于陈岁安对视。
陈岁安抿住嘴唇,“所以你进房间抽也没——唔”
他根本没看见赵渡是怎么出手的,话都还没说完两片嘴唇就紧紧撞在了一起,还有一道细细密密的烟雾吐进口腔。
以及趁虚而入的舌尖!
舌尖在烟雾中滑过齿列,卷住舌根吮吸舔吻,缓缓勾过上颚。
陈岁安只觉嘴里一片冰凉,身上却热火朝天,站不住,溢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呜咽。
而赵渡在听到这声微不可闻的动静,更加霸道,扣住陈岁安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吻得更深,舌尖在湿软滑腻的口腔继续探索,轻轻地,一点点舔.弄,辗转吸吮。
正午阳光,银装素裹的天地。
一对璧人,完美镶嵌。
他们吻得缠绵缱绻。
少顷,指尖烟即将燃尽,待到陈岁安不能呼吸赵渡才将他放开,将自身毛毯悉数裹在陈岁安身上。
然后赵渡再抬手,双颊微陷猛吸了口烟,忽暗的猩红点一下子忽明。
他痞里痞气挑起一边眉,脸庞在袅袅烟雾隐约可见。
“宝宝,讨不讨厌一手烟?”
明明正午。
陈岁安脸色却胜晚霞,逃也似的推门跑了。
作者有话说:
ok,好样的现在是8:15,我看看还要锁多少次,审核冲绩效吗?
ps:不打标点符号要被口口,某些字眼改得面目全非了,影响观阅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