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一只蛇妖读书习字能有多费劲呢?
大约是让他安安生生地坐在交椅上,他却懒散散地往里一躺,像是整个人都软在里面了一般。
又或许是告诉他,书中这段话要怎么念,他却出着神,喃喃念叨些别的。
“够了。”席玉被折磨得脑袋嗡嗡作响,“你都念了多少遍这两个字了。”
蛇尾巴一扫,把书页拍得轻响,“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给你起个别的名字,用不着一直在我耳边念叨。”
这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不就是不喜欢嘛,至于一直折磨自己吗!
“不必。”他浅挑过一眼桌上的黑蛇,之后从桌上拾起毛笔就开始在指间转着把玩。
“那你什么意思?”席玉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直言道:“你不说讨厌,难不成是喜欢这个名字?”
惟康没应声,只把那毛笔转得很快。
本来问出这话,席玉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像现在这种不言语的情况才是最好的,起码也没明确说他讨厌啊。
金灿灿的蛇瞳里倒映出那只不停旋转的笔,看得席玉愈发眼晕,蛇身一动,滑到他手边,试图用脑袋去阻止他。
结果不小心估错了位置,偏过不少,最后弄巧成拙变成蛇嘴撞了上去,恰恰顶在他的手背上,触及一片柔软。
同一时刻,那人忽然开口,“嗯,喜欢。”
咚……
席玉整颗心猛地一悸,像是突然不听使唤,用尽全力撞向胸膛,让整具身体都跟着它一颤。
席玉立刻退开脑袋,“嗖”地一下滑到桌边,恨不得离那人远远的,垂下蛇脑袋,默默感觉胸口处的异状。
心为何跳得这么快……
难不成蛇不能闻熏香?
可屋子里也有。
难道是他给我下了毒?
应该不会吧,威胁归威胁,他不可能动手杀蛇,而且毒从哪儿来,府上根本没有这东西。
那难道是刚才撞得那一下?
貌似就是在撞过去的时候,胸膛里那颗东西才突然反常起来,席玉越想越觉得是因为这个。
好在那心悸的感觉很快过去,他也就没再深究原因,不过坏蛇居然肯承认他喜欢这个名字,席玉当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喜。
他不由转身喜道:“以后都这样说话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看清眼前场景的一瞬,他愣了:“?”
坐在桌前的人正挥毫在宣纸上走动,也不知到底是在干什么,不过神情倒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专注。
席玉忍不住发问,“你在做什么?”
惟康没理他,席玉就自行滑过去,垂下蛇脑袋往那宣纸上一看,瞬间蛇瞳一怔,有些看呆了。
本来空无一物的干净纸面上,如今多了朵鲜嫩欲滴的花朵,花瓣完全绽开,环抱着中间的花蕊。
“咦……”
“怎么?”惟康侧眼,同时落笔搁置在桌上,留下一点墨迹晕开在边缘。
席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眼熟。”
他这话引得那人神情一变,隐隐透出些微不可察的激动,“你在哪儿见过?”
席玉不想他会如此在意,还以为他只是随手一画,便含糊着道:“……好像是在外面吧。”
“具体在哪儿?”他又追问。
这下子席玉不得不好奇了,一朵花而已,至于让坏蛇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眼珠子一动,他道:“你先说你为何想找,我再告诉你,我在哪儿见过。”
惟康瞬间凑近,两只眼睛似审视一般盯着桌上的黑蛇,“你真知道?”话里多了些猜疑。
席玉不慌不忙,点着脑袋,“知道,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何在意它?”
惟康双眼微眯,好似在分辨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挑着双似能洞察人心的冷眼与席玉对峙良久,才如同信了他这话一般,身子靠回到身后的椅背上。
“我同你说过我的魂魄受了伤,需要在你的身体里修养。”
“嗯,你说过。”席玉点头,想听的却不是这些他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然后呢?”
惟康听出他的急切,半垂下菖蒲似的长睫,把黑蛇盯在眼中,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真正急切的那个人。
“妖并非生而为妖,万物有灵,有的早早开了灵识,历经多年吸取日月精华方可化形,而这也是成妖的关键。”
席玉听得认真,像平日听夫子的课那般,忍不住跟随点头。
惟康无意识地勾起个浅浅的笑,屈指叩在他上下点动的脑袋上,“既是关键,必不会简单,需挨过七道天雷,不死方能化为人形,成为真正的妖。”
“天雷啊!”席玉惊讶地拉长了话音,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被雷劈应该会很痛吧,还要生生挨上七次才可以。
转而想到坏蛇已经承认他自己就是蛇妖,那不就说明他挨过七道天雷,所以尾巴上的伤也是因为这个?
刚想开口问,那人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般,先一步开口道:“我挨了七道天雷,命是没丢,也成功化了妖,不过……”
他点着席玉脑袋的手指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幽暗,“不过我的魂魄受了伤,记忆也没有了。”
指尖移开,席玉晃着脑袋,抬起被他压低的身子,就看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宣纸上,轻轻叩动上面的花朵。
“我唯一记得的只有这朵花。”
----
蛇蛇:嗯,喜欢。
席玉:心跳得好快,怎么回事?
—
关于姓氏做一个解答,蛇蛇我的好大儿,他作为一个妖怪,没钱没房,顶多下半身天赋异禀一些。
等日后跟少爷在一起了,还得少爷养他。所以他属于是入赘的,得随少爷姓。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