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个透明的虚影从神龛中显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看不清的,姚习风却看得很清楚。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发丝如瀑布般流淌在肩膀上,再到腰上。
他的脸棱角分明,就如同古玉一般,充满了古典的韵味,那双深邃的眼睛,宛如古井无波。
他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就如同古代的雕塑一般,展现出一种完美的轮廓。
他的身材高挑,似乎穿着一件淡雅的长袍,布料轻柔而光滑,泛着淡淡的黑色荧光,长袍的色调与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凸显了他的英俊与潇洒。
他的腰间隐约系着一条镶嵌着玉石的腰带,与长袍相得益彰,更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感。
姚习风突然觉得自己用“你是个什么东西”来问这位美人,是对“美”的一种亵渎。
他显然不是个东西。
当然也不是人。
真他妈见鬼了。
姚习风心里骂了句。
姚习风不知道的是,在夜色的掩映下,他那双端详着“鬼”的桃花眼,即深邃又明亮,若隐若现,如同两颗闪烁的星星。
是那样的勾“鬼”心弦。
但酆都大帝是什么鬼,三千年来,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鬼没见过,自然能定住心神。
何况,今时今日,他哪里还有什么“心神”。
两人,啊不对,一人一鬼就这样无言地注视着彼此。
布满星空的夜幕成为了他们的背景,当空高挂的圆月将他们聚焦于一体,不夜城繁华的嘈杂声为他们配乐。
时间仿佛就这样定格了。
突然“咕噜——”声响了,肚子的叫声虽迟但到。
姚习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很想吃东西,但他还是选择先将眼前这件事情搞清楚。
“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要救我吗?”
半分钟前还是“你是个什么东西”,半分钟后就是“您”。
变化真快。
男人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因为你刚才许愿了。”
他有着很沉的低音,明明三十八楼的风声很大,但他的声音就是能清晰地传入到姚习风的耳朵里。
吐字清晰,仿佛是紧紧贴着姚习风吐了一口气,有着一种能令人沉醉其中的蛊惑感。
这口气闯进姚习风的耳朵里,从耳廓开始,像一只挠痒的小手,一路挠到耳膜再到耳骨,挠得姚习风痒痒的,一阵酥麻。
想当年,堂堂姚家少爷,文武双全,艳冠天下,荤素不忌,自然是百花丛中过,叶片不留身。
今日却被一只鬼的一个眼神,两句话给拨乱的心绪。
姚习风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那不能。”
姚习风定了定思绪,道:“我活了二十五年,许了不说上千也有上百的愿望,从来没实现过。”
酆都大帝的虚影晃了晃,突然消散。
这把姚习风吓了一跳。
他立刻捧起神龛:“喂!你没事吧?”
他把神龛从前到后从里到外都擦了擦,这种东西出了问题怎么“修”,完全不在姚习风的认知范围内。
良久,神龛终于有了反应。
“你别擦了。”
语气中居然还带着略微的愠怒。
?
姚习风停住了手。
他是操作有误?
“我的神力快消散了,无法支撑我维持虚形。”
好家伙,你都虚成那样了,怎么救我的?
当然,姚习风可没敢直接这么问。
“所以您老救我是因为……?”
男人深沉的声音缓缓继续道:“我原本即将消散,不成想死前受了你一拜,既然你拜得虔诚,信仰了我,我亦在死前救你一命。也算是我陨落前,了结最后一份因果。”
“……那咱们挺有缘分的。”
姚习风运用起了自己那套自来熟的本事,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松石。”
“我说,你不想死吧?”
“三千世界,亿万亡灵将居无定所。奈何日月变迁,科学迭代,子亦不言怪力乱神。吾辈问心无愧,自无惧,亦不悔。”
“可我悔了,不想死了。”
姚习风道,他缓了缓,又开口:“对了,如果你不救我,我那点信仰能给你多少神力?”
“三日。”
突然,姚习风站了起来。
他收起了全部的吊儿郎当,神情严肃认真。
他将神龛放在背光处,让月光尽可能全部倾洒在神龛身上,然后认认真真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好了衣襟。
慢慢地,他对着神龛,双腿并拢,身体略微前倾。
然后,他的双手先在身体两侧垂下,再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手指向前,放在额头两侧。
接着,他将双手翻至掌心向下,迅速下压,头部向下触地。
同时,他眼睛注视着地面,身体向前倾,双膝弯曲,双臂伸直,但手掌仍然放在头部两侧。
最后,听见“嘭——”的一声,姚习风头部搭着双手触地,磕了一个响头。
“信徒姚习风,愿酆都大帝身体康健,长命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