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春寰赴雪>第59章 双银蝶

  “你少激我。”莫橘夏却不上当,“漂亮着呢,你就等着戴吧。”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给我看看。”

  莫橘夏做了个鬼脸:“就不给你看。”

  说罢,她绕着莫惊春走了两圈:“看不出来啊,弟弟。平时装得多沉稳懂事,现在还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吧?心里痒痒吧?”

  “我才没有。”莫惊春为了证实自己并不期待,走出了正厅。兰雪正好迎面走来,他手背在身后:“我有东西给你。”

  这人从昨晚开始就神神秘秘的,莫惊春道:“什么东西?”

  兰雪伸出双手,两只四翼镂花银蝶静静躺在手心里:“我问了夏姐姐,她说花月族在洗尘节这一日有斗蝶的传统,我不知道夏姐姐给你的银冠上有没有,自己给你做了两个,做的不好。”

  花月族的银冠各有各的不同,但都约定成俗共同遵循着一些规则。银冠的主体永远刻着山纹水纹,山是朝梦玉,水是思暮河。银冠坠着代表着风的银穗和代表着雨的珍珠,以求风调雨顺。而冠顶会留下两个小孔,便是用来插银蝶的。

  所谓斗蝶,就是把自己喜欢的蝶状银饰通过小孔固定到银冠上,看谁的漂亮。去年莫橘夏别出心裁,在银蝶的尾巴上系了与族服同色的丝带,飘逸灵动,被推为第一。

  而兰雪手中的两只银蝶,比起莫橘夏的似乎也不逊色。它们不似别人的银蝶只有一双翅膀,兰雪在大翅上又加了一对小翅。大翅的翅尖上坠着两颗水滴状的青色玉石,给通体银色的双蝶平添生机。而最妙的,却是支撑银蝶的一圈银丝,它们如弹簧一般,却比一般的弹簧更小更紧,如果将它们穿到银冠上再戴上,银蝶必然会随着主人的行动而轻颤,栩栩如生。

  “你昨晚忙到半夜没睡,就是在做这个吗?”

  “嗯。”

  莫惊春拿起其中一只,将它举到眼前。明媚的阳光穿过蝶翼上的镂花空隙,投射到莫惊春身上。莫惊春看着身上被放大了的梅花影子,喜道:“怎么是梅花?”

  兰雪怕莫惊春不喜欢:“梅花怎么了吗?”

  “没有,梅花很好看。”莫惊春笑道,“可是冬日里没有蝴蝶啊。”

  “那就让它开得晚一点、久一点。”兰雪看着莫惊春,“就可以等到了。”

  这个答案在莫惊春意料之外,他以为兰雪只是随便做做,不想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莫惊春爱不释手地把这两只小蝴蝶看了又看,兰雪却忽然叫了莫惊春的全名。

  “莫惊春。”

  这还是兰雪第一次叫莫惊春的名字,被叫的人还有些不适应,他抬起头来:“嗯?”

  白衣玉人在春风山野间郑重道:“生辰快乐。”

  莫惊春愣了愣,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眼睛里映出湛蓝色的天、翠绿色的树、一只扑翅飞过的春燕,以及此时此刻的兰雪。

  莫惊春把银蝶捧到红木匣子上放好。一声敲门声让莫惊春回过头,秦思文正站在门外:“莫公子。”

  “秦公子?”莫惊春把秦思文请进屋内。

  秦思文将手中的礼物放到桌上:“听令姐说,今日是莫公子的生辰,带了一些薄礼,聊表心意。”

  “多谢。”莫惊春道,“今日也正好是花月族的洗尘节,秦公子来得可真巧,过会儿典礼开始,秦公子可以一同去看看。”

  秦思文道:“难怪一路上都见树上挂着青红绸带,原来今日就是洗尘节。听说花月族十分重视这个日子,在下不才,还从未见过。”

  “这下不是正赶上?”莫惊春给秦思文倒了杯茶,“秦公子暂且坐会儿,我去找姐姐来。”

  “好。”

  襻膊束着莫橘夏的衣袖,她爬上树,正在挂灯。莫惊春喊道:“姐姐,秦公子来了!”

  闻言,莫橘夏一把扯下襻膊,跳下了树:“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好一会儿呢。”

  “你请他来的?”莫惊春问,“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不认真的?”莫橘夏收好襻膊,“人家陪着我下禁地救你,你忘了?”

  莫惊春边走边道:“我没忘啊,正因如此,你才应该好好对别人。”

  “我知道。”

  二人走了一段,莫惊春又道:“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看你们似乎两情相悦,几乎快情定终身的样子,可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他当时不辞辛劳、舍身冒险帮我们的确是好,可看人也得以长远记,不是吗?他家住何方、父母是谁、师承何人,这些你都清楚吗?”

  这些莫橘夏都还没问过,她慢下步子,摇了摇头。

  “莫公子为姐姐着想,在下明白。”想是来迎莫橘夏,秦思文不知何时到了附近,已经把他们的话听了一清二楚。

  他走上前,朝莫橘夏和莫惊春见了礼:“原是在下唐突、思虑不周,不曾向莫姑娘自报家门。在下是空杳仙宗现任宗主宿白道人之徒,往上还有两位师兄,不敢自夸修为何高,但也素来勤勉,定不是懒散之辈,庚辰壬辰两年玄门论剑,在下均侥幸夺魁。说来也是惭愧,家中并非什么豪门世族,家父家母安在高堂,并未姊妹兄弟,家中早年以耕地谋生,如今家境尚可,莫姑娘为金枝玉叶,与在下结为道侣恐是屈就,但在下绝不使姑娘受分毫委屈。在下虽无缘空杳仙宗下任宗主之位,但也必然许莫姑娘一生无忧。此次来访,本也有意拜见朝梦玉诸位尊长,万望莫姑娘与莫公子不要嫌弃。”

  秦思文吐字如珠,莫惊春和莫橘夏对视两眼,瞧着秦思文紧张的样子,二人都不觉笑起来。

  莫惊春摸着腰上的穗子:“我记起来了,壬辰年的玄门论剑我也去过,当年的魁首是姓秦,却不想正好是秦公子,实在是失敬。不过秦公子如此修为品性,都不能当选下任宗主吗?”

  “长老们已经拟定,下任宗主为二师兄沈微明。沈师兄入门岁晚,修为却高,是在下所不能及的。”

  说罢,秦思文看向莫橘夏:“方才一番话实在失礼,可均是在下肺腑之言。在下当日对莫姑娘一见钟情,经过这段时日相处,在下也觉得……也觉得莫姑娘对在下也并不寻常,不知……不知……”

  秦思文和莫橘夏两个人都红着脸,莫惊春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该在这里,他大叫一声:“哎呀!我衣裳晾干了还没收,我去收衣裳,你们聊、慢慢聊。”

  他快步跑掉,躲在树后好奇地望着这两人。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九哥!”

  “嘘,你小声点。”莫惊春还在看他姐姐。

  “别小声了!”那人拉过莫惊春,“我们在山腰发现二伯了,他伤得好重,你和夏姐姐快快去看看!”

  “舅父?”莫惊春拉住来人,他急着跑了两步,又顿住回头看向莫橘夏的方向,仓惶叮嘱,“先带我去!委婉一些告诉姐姐,我怕她受不了。”

  莫惊春到的时候,正看见莫竟回被族人围着倒在草丛间。他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喉颈那儿都被割开了,族人想扶却不敢扶,怕他一动便出事。

  莫竟回看见莫惊春胆战心惊地靠近,动不了头,只能艰难地转转眼珠。他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两个音。

  莫惊春一来,族人们都自发给他让道。他跪到莫竟回身侧,俯下身子:“舅父……您说什么?”

  莫竟回还是说不出话,莫惊春看着他圆张的唇形,似乎只有一个字,但却猜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撕下衣摆,轻轻把莫竟回的脖子裹起来,朝最近的族人道:“五叔,你医术最好,能麻烦你照看一下舅父吗?我要去找族长。”

  “当然,你去吧。”

  莫竟回原本毫无生气地搭着手,显然是不能动了。此刻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抓住了莫惊春。莫惊春也握住莫竟回的手,安慰道:“舅父,你撑一会儿,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千万撑住。”

  他颤抖着呼吸凝视了莫竟回多时,才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朝族长那里跑去。莫竟回的眼角却滑落一滴泪。

  今日是洗尘节,莫惊春本以为族长那里会聚着很多人,进去一看,却是空的。他忧思伤神,情绪也低,进了门也没立即叫人,而是在屋里站了站。

  哪怕是一族之长,住处也不见得有多豪华,不过跟别人家一样都是几间木屋。在会客厅里没等到人,莫惊春穿进连通的书房,也不见族长。

  “族长?”莫惊春喊了一声,正巧误推开澡间的门。莫惊春把门带上,一转身却踢到了什么东西。莫惊春低头一看,是一双旧靴子。

  族长惯爱穿这种靴子,整个人的装扮看上去就像是山野猎户。一双旧靴子摆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靴子被莫惊春踢歪了,他弯下腰要将靴子摆正,却发现这双靴子是坏的,一个不大的破口贯穿了靴身,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利器穿过才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