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死亡即出狱>第99章 火山地狱

  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

  那一夜两人皆是睁眼到天亮。

  从同床异梦到分床而眠, 关系恶化只用了短短十三天。

  天刚蒙蒙亮,陈岁安睁开眼睛望向窗外,阴沉晦天映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瞳底。

  暗得要下雪。

  手环在床头嗡嗡一震。

  一条加密通讯, 没有信息人名称, 像是凭空蹦出来的幽灵讯息。

  【已准备就绪。】

  卧房门笃笃微响。

  陈岁安握着手机有点发愣,也瞬间紧张起来,是他吗?

  他也很卑劣地用了察。

  不,是三儿在啄门。

  ......

  “陈岁安起床吃早饭啦~”门刚打开,三儿窜了进来, 吱哇乱叫,“杀人犯你吃不吃早饭?”

  ......

  同时一阵清浅脚步由远及近,走廊尽头传来,陈岁安下意识回避,脑子却不知该怎么做,无措几秒, 赤脚站在原地。

  赵渡缓缓走来,他穿戴整齐, 先是朝地板一瞥,然后伸手揪住了三儿......羽毛。

  “闭嘴。”

  三儿登时眨着绿豆眼, 安静下来。

  任何东西在这人手上都能无条件服从,就连难驯的动物都如此, 陈岁安默默想。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他回过神来, 摇头。

  两人一人站在门内, 一人站在门外,一个身着睡袍, 一个身着衣冠楚楚。

  两人一次一次的分道扬镳, 都是发生在清晨。

  着实不太吉利, 思绪犹疑,陈岁安脱口而出:“你要走了吗?”

  赵渡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不答反问。

  “未来几天会下雪,想不想玩雪?”

  “去哪儿?”陈岁安不是很安,拇指摩挲着门把手。

  “不太远,不出宇宙岛。”

  维兹荷尔屏蔽膜现在包裹着整个宇宙岛,没有他的命令谁都出不去。

  今天是第二天早晨七点,倒计时还只有五天多,换算成小时就有137小时。

  赵渡视线落在那双赤脚上。

  “先把鞋穿上再考虑?”

  陈岁安默默走回床边,门口又传来一道淡淡声线,“再把毛毯披上。”

  赵渡他句句关心到位,但就是不跨越房门半步。

  仿佛门口那块楸木地板所做的踢脚石就是两人关系泾渭分明的线,在心照不宣下,谁都不会主动逾越。

  陈岁安一件件照做,穿上拖鞋又从小沙发上披上毛毯,裹得像个蝉蛹回到门口。

  “注射的事有执行部和裁决团,他们会处理好所有事。你可以带上手机带上任何你想带上的东西,还有人。”赵渡讲得很慢,深意却远不止表面那样简单,“如果不想玩也随时可以回来。”

  陈岁安脸颊微陷,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没说话。

  怕他不心动,赵渡又说。

  “地点在西半球勒威克峡湾,我的私人港,没有外人存在,那里很美。”

  第一次听赵渡说某个地方美,陈岁安极快抬眼看了一下,又马上移开。

  “那里是鲸的栖息地,夜晚它们常常成群结队出没。”

  宇宙岛流传着浪漫故事,传言鲸是爱情的化身,遇见他们人都会得到祝福会永远在一起。

  很多人花重金追鲸,通常都无功而返。

  而赵渡居然有鲸栖息地的私人港......

  他话说一半不说,成功勾起陈岁安好奇。

  “出没干什么?”

  赵渡越过陈岁安肩头,视线放松,落在他身后窗户外那片阴沉沉的天空,低沉而含混地说:“夜晚,他们结伴追逐极光。”

  人追鲸,鲸追光。

  听起来很美。

  说毕,两人再无对话。

  如此沉默频繁出现在两人之中,习惯又不习惯,因为一开始两人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良久后,陈岁安拢紧毛毯,“好。”

  赵渡笑道:“早饭想吃什么。”

  刚刚浪漫完听到这句陈岁安脸色有点难堪,淡漠的侧开脸。

  算了吧,那个粥真的很难吃,就豆浆还好......

  “不吃了......”他迟疑道,“你饿吗?”

  最后,他还是喝了那碗粥......

  整个街区仅这栋小楼,还是全天24小时受管控,所以哪怕外面世界闹翻天,那些想要泄愤的民众也无法闹到这里。

  所以小楼格外岁月静好。

  餐桌上赵渡问要不要收拾衣服,他说勒威克港常年大雪覆盖,很冷很干燥,你的皮肤很脆弱,如果待上几天你要用东西很多。

  比如:身体乳,护手霜,唇膏,防风护目镜镜,帕帕克帽,防寒服,还要带鹿皮手套。

  这一长串听得陈岁安脑袋疼,浅啜了口豆浆,乱瞟着眼珠子舔了舔嘴唇边缘的白沫,瞧见三儿躲在吊灯上探头探脑的猥琐样儿。

  计由心生。

  “噢,那我先给三儿收拾吧。”

  赵渡眸色暗了暗,“嗯,那你给它收拾,我给你装行李。”

  潜在之意被揭露,陈岁安有点尴尬,反正也不想喝粥,干脆躲进厨房找小米。

  三儿需要带的东西就两样:吃的小米,还有封嘴的胶带。

  说白了其实什么都不用给它带,它饿了自己会外出‘打猎’找浆果找可食用的草吃,渴了自己还会开迷你瓶装水。它小时候一次开了很多,因为喙短,只够得到瓶口那截。

  浪费可耻,被陈岁安狠狠教育一顿后,自己外出喝露水,要么厚起脸皮找行人要。

  主打一个好养活和贱命一条。

  陈岁安假装在厨房忙了很久,竖起耳朵听楼上动静。

  等赵渡提着箱子下楼他才掂着一小袋过期小米施施然从厨房转出来,走到客厅看着楼梯上的赵渡,很无辜地问。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还意犹未尽地补充,“放着我来吧。”

  赵渡也不拆穿他,早就听到厨房里团团转的细琐动静。

  两人心眼子差不多,谁也没输了谁。

  “已经收拾好了,还有没有什么要带。”赵渡从楼梯上走下来,将箱子放在脚边,上前顺手拉上陈岁安衣服的拉链,又问一遍,“防寒服待会下昆机再换,一冷一热会不舒服,想想还有什么要带的。”

  陈岁安穿的是简单的黑外套,他避开两步,当真思索起来。

  忽地,瞳孔骤然一缩。

  ERV!

  昨晚洗澡后他就放在床头抽屉了!

  一共有两管,抽屉里除了抑制情绪的药,还有身体乳。

  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两人曾在家里短暂住过一天,赵渡买的。

  放在左边还是右边?他会不会都拉开看?

  陈岁安果断往楼上走,“我上个洗手间,你先带三儿到昆机上等我吧。”

  刚迈上一步台阶,身后的赵渡站在原地,脚边是行李箱,肩头站着三儿,他静静说。

  “ERV装在箱子里。”

  陈岁安倏地一顿,心都被揪紧了!

  他发现了,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要对他......

  不,他一定认为这是自己需要的。

  心乱如麻!

  他会怎样看待自己?

  陈岁安不断在心里给自己设套,主动往里钻,拼命往坏里想,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已经站在拉开的床头前。

  除了ERV和身体乳不在,只有抑制情绪的药瓶静静躺在里面。

  他想起来了,这三样东西是放在同一个抽屉里的,因为他习惯睡右边。

  更大的恐怖攫住心神,陈岁安更加肯定他知道了,他知道我要再次伤害他。

  冷汗顺着背脊流,很快打湿了内里的短T,又有丝丝阴风涌进衣衫缝隙,带起一片寒意。

  足足十分钟后,陈岁安自暴自弃,苟且地、仍然想要继续,想要跟他在一起。

  现在该干什么?

  对,先上洗手间,快出发了,不能再在楼上待着,他会发现异样。

  对不起,心中在胡言乱语。

  陈岁安浑浑噩噩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狠狠泼了冷水拍醒,不要胆怯,你并不会伤害他,所有都已准备就绪,倒时候你会掉包ERV,他不会被机制控制,对的,你不会伤害他,他也会没事的,只要他不受控制那就没有任何能突破震慑这道防线。

  至少这几天冷静下来,好好跟他度过这最后几天。

  时间很快的,等自己死后他会伤心一阵子,但随着时间推移肯定能忘了自己,是的,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裁决官,多巴胺永远都会分泌,但永远不会为同一个人分泌,机制所言油然回荡在耳边,不,不要,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我很卑劣,求求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无法忍受!

  我不能忍受你对别人关心,对别人笑,为别人考虑。

  不要,你会叫别人宝宝吗?

  啊!!!!!他脑袋快爆炸。

  冰冷水流让脑子稍稍清醒,不要胡思乱想,你不配!你配吗?

  你凭什么提要求?你这种不合格的爱人,凭什么?

  至少这几天好好的,以后再没机会了,冷静!陈岁安!

  不要什么天长地久,只要现在能够拥有。

  哗啦啦的水流遮掩了一切细琐动静,等到眼眶红意褪去,陈岁安镇定自若的下楼。

  谁都不知道洗手间曾经发生了一场风暴,他静静地,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

  半小时后,三儿在昆机里兴奋乱叫。

  “好豪华!”

  “好大好喜欢!”

  陈岁安脸都被它丢尽了,假装没听见窝在真皮座椅里,看舷窗外逐渐攀升的风景。

  果然冬天云层格外厚,攀升过程中不断有结成碎冰的颗粒砸在昆机上噼啪响,昆机上身速度也较平时缓慢,很久之后才穿透云层抵达三万英尺的高空。

  接天连日的白云浮在脚下,耀眼夺目的阳光泼洒其上。

  熠熠生辉。

  赵渡从主驾驶舱出来,在陈岁安对面坐下。

  陈岁安又开始不安。

  不要问我,不要与我讲话,不要质问ERV,该怎么回答?

  怕什么来什么。

  赵渡开口道:“陈岁安。”

  爱称叫得太多,直呼大名让人陌生。

  这一声直接惊地陈岁安站起,他着急忙慌地说还要上洗手间,路过时赵渡身边时被拉住手腕。

  “不要,不要。”他痛苦弯腰,慌乱中不知触碰到哪里,指尖被赵渡反手握在掌心,他抽离不成,隐藏好好的表面突然崩裂。

  “别问,我......什么都不想说......就这样好吗?”

  赵渡手掌紧了紧,声线暗哑:“宝宝,喹硫汀偷偷吃多久了?”

  抑制情绪的药——喹硫汀

  陈岁安仿若雷劈。

  原来不是问ERV......

  他陡然松懈下来,慢慢说:“没有多久。”

  如要追溯,第一次是4月份,郁旋忌日前两天。

  “不要撒谎。”赵渡松开他手,失温像是一阵风,不可捉摸地带走了什么。

  慌乱都不足以形容,心间乱成毛球,想抽丝剥茧,怎么都找不到头绪。

  陈岁安强忍住。

  什么能够继续隐藏?只有冷漠覆盖其上。

  所以他说:“我不想回答。”

  恍惚中,余光里,他仿佛看到赵渡苦涩一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很快被压下去。

  清晨,两人刚刚缓和了丁点的关系现在又破裂的猝不及防。

  “回去坐着吧,不会再拷问你。”赵渡说,“不用害怕不用躲我,我永远心无旁骛地爱你,永远都会为你兜底。”

  陈岁安长睫忽地一颤,重新坐回去。

  没一会儿,凝固舱内响起:

  “宝宝。”三儿叫,“宝宝宝宝.......”

  它不厌其烦扯着嗓子喊。

  它是个叛徒,落在赵渡肩头与他同一阵营,盯着难堪的陈岁安不停喊,这倒是让气氛有所缓解。

  赵渡笑,让它闭嘴,三儿不听,他也就不让它闭嘴。

  但是实在把陈岁安喊烦了。

  “再叫拔光你毛。”

  三儿磕嗒两下喙,在赵渡肩头换了脚,气定神闲:“你敢?”

  鸟仗人势!

  陈岁安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蒙上毛毯装睡着。

  赵渡并不想让他睡觉。

  “宝宝。”

  陈岁安瘫成死尸,闷闷道:“三儿你是不是想死?”

  赵渡说:“不是我叫的。”

  陈岁安实在忍不了了,唰地拉下毛毯就要揍鸟,机舱里哪里还有三儿的影子?一瞧,它正趴在主驾驶舱内的挡风窗上,屁股翘的老高,瞅高空世界呢......

  有点愤怒,被人戏耍了。

  “干什么。”

  他没什么好脸色,慢慢吐出三个字。

  赵渡继续逗他,“没怎么,以为你睡着了。”

  “......”

  这跟睡梦中被人叫起来吃安眠药有什么区别??

  发癫么不是?

  空有一腔怒火的陈岁安没处发泄,干脆掏出手机开始玩单机游戏。

  一款很幼稚的小人互打,可联机,但他从来都是孤寡,并且还升到了三百多级。

  屏幕上火柴小人战况激烈,挥着小剑把敌人刺了个对穿。

  机舱内他唯唯诺诺,游戏里重拳出击。

  “玩什么?”赵渡问。

  他无力分神,“杀人。”

  “杀多少了?”

  “别问,问就是第一。”

  果然,在宇宙岛杀了很多人,心比蒙太山的风还要冷。

  此话果然不假。

  赵渡又说:“能给我看看吗?”

  连升两级,胜利让陈岁安忘乎所以,他揉着鼻头,随口道:“看呗。”

  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赵渡起身来到他身边,在他旁边坐下。

  两人肩头衣料摩擦着,热度烘烤着彼此,彼此呼吸可闻,彼此身上是同样的味道。

  有多久没有并肩坐在一起了?原来如此稀松平常的事也会觉得难得可贵吗?

  近距离接触很快让陈岁安败下阵来,连降三级,他有点幽怨地瞟了赵渡一眼,暗戳戳偏往一边......不让看了。

  赵渡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快被陈岁安这样子笑死。

  他掏出手机轻咳一声:“一起?”

  “你会?”陈岁安很直白。

  “可以学。”赵渡滑动手机,很快下载了游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来么?有赌注的输赢。”

  陈岁安暗戳戳想了会儿,意.淫赵渡赌注是什么。

  是的,赵渡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个表里不一的混球,以前在床上说的那些荤话响在脑海。

  陈岁安脸莫名有点热,想到。

  比如赵渡会说:我赢了你今晚跟我睡,比如我赢了你亲我一下,或者你输了我亲你一下,或者我输了我今晚跟你睡......诸如种种。

  虽然想法恶寒,但是内心可不像日记,自己写来骗自己。

  陈岁安暗自做好准备,同时进入加密对局。

  耳畔赵渡说。

  “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

  陈岁安内心小尾巴翘上了天。

  看吧,如我所料。

  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

  他脸上却古井不波:“你输了呢?”

  赵渡点击准备,抬头朝他深深望来。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像是暗示。

  其是明示。

  如果当时陈岁安细想一遍就会发现不对劲。

  可惜当时一脑门的淫.荡心思。

  作者有话说:

  鞠躬,明天看乖乖的陈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