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死亡即出狱>第25章 孽镜地狱

  闹什么脾气?

  裁决团会议室。

  “截止到上月底所判处服刑人员一共九十二万三千余人, 同比增长2.9%。其中刑满释放回归人员一共17万四千余人,同比下降26%。”

  “目前宇宙岛总人口20亿人,流动人口比例较往年下降, 但就业率稳定持平, 人们幸福指数逐渐攀升......”

  “各类新型产业……”

  今天是裁决团每季度工作汇报日,各部门负责人西装革履,惴惴不安的坐在长桌两端宽大真皮扶手椅里汇报工作。

  赵渡西装外套纽扣完全解开分向两侧,白衬衣包裹着劲瘦削薄却十分具有力量的躯体,他一手蜷起撑着额头, 一手随意搁在扶手椅把手上,面无表情地听了快俩小时,仅偶尔出声打断询问几声,许多人便胆战心惊生怕回答有误。

  站在他身后一脸正气的彭钰童负责记录,现正提笔唰唰唰开小差……

  比如现在小本本上写的是。

  ——SB吴克,我不穿秋裤!

  彭钰童深受吴克其害, 初春的天气虽然穿秋裤不丢人,但是他真不穿!他咬着牙开始默默把吴克骂了三千遍, 直到会议室里有人问了句。

  “裁决官,听说执行部陈部长正在咱们裁决团名下医院治疗。”开口的是在裁决团里德高望重的资料管理部负责人, 名叫纪望舒,虽然肉眼无法看出实际年龄, 但他坐稳这个位置已经长达几百年之久。

  会议室空气一滞, 枯燥的数据话音瞬间消失。

  赵渡收回手指, 淡淡瞥了纪望舒一眼,并没做任何回答。

  短暂死寂过后, 细密的议论声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

  吴克眼观鼻鼻观心, 赶紧收起小本本竖起耳朵。

  ——有人沉不住气了。

  纪望舒就像随口提起那般:“不知道陈部长身体是否抱恙。”

  其余几十人面面相觑, 茫然的眼睛里分别写着: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执行部名下医院治疗……

  直到锐利森寒的视线扫过众人,会议室才回复平静。

  赵渡淡淡说:“常规检查,各位不必担心。”

  这番话怎么看都有股子亲呢的味道?

  不过没人敢问。

  话题是纪望舒开的,接话的人当然是他。

  他表情有些古怪,片刻后哦了声,感慨般说道:“几百年来,咱们裁决团与执行部摩擦不断,借着个时机修复一下关系也不错。”

  话音刚落,有人附和出声:

  “听说陈部长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既然在裁决团名下医院检查,要不咱们几个分部领导人抽时间去探望一下。”

  “是啊是啊,有道理。”

  “纪先生说的对啊。”

  纪望舒说的其实挺有道理,无论出于心怀鬼胎还是面子功夫都应该去看看,众人纷纷附和,不过么,他们边附和边悄么打量办公桌尽头赵渡的脸色。

  吴克一派正经地腹诽:医生都不能随便出入你们还想去,做梦吧你们。

  众人都等着赵渡反应,没料到他没什么反应都没有,但那回望过来的眸光就像在看一个个死人。

  “听说裁决官与陈部长关系不错。”纪望舒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渡眉宇微敛:“你听谁说?”

  纪望舒一愣,众人也是一僵。

  “抽个时间?”

  “各位有这空闲时间不如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收起好奇心,思考如何降低宇宙岛与日俱增的犯罪率。”他冷冷道,“没必要与自己不相干的个人费心费力。”

  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不是,裁决官难道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这句话彻底将不和传闻再次坐实。

  彭钰童心里快被笑死,想笑又不敢笑,绷着张脸埋头颤,丝毫没听见手环震动。

  等待他察觉哪里不对劲,瞬间抬起头!发现大家都疑惑地看着自己。他赶紧退至角落接听,随后强装镇定地俯在赵渡身侧耳语几句。

  赵渡在他的耳语中缓缓蹙眉,不等彭钰童汇报完毕。

  他转瞬站起身,说了句散会,便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开会的人都不是傻子,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赵家人,普通人听不见不代表他们听不见。

  那耳语分明是:

  “——医院传来消息,陈部长旧伤复发了。”

  上一秒没必要与不相关的人费时费心,下一秒果断散会?

  众人敢怒不敢言。

  -

  裁决团距离旗下医院只隔了两个街区,昆机还没黑色顶配公务车来的快。

  车子平稳汇入晚高峰的车流里,双向十八车道的车流几乎在看到这辆全黑防窥防弹隶属裁决团最高级别的公务车的瞬间,纷纷降速让道缓行,可是那好奇的目光又如影随形,不过悉数被挡在车外。

  司机稳稳握住方向盘,对车里对话充耳不闻。

  彭钰童坐在副驾驶上事无巨细地汇报:“陈部长早上7:30吃过早餐,据医生说吃得很少。吃完后洗了个澡,8:21分与吴克一同乘坐昆机前往北半球执行部,于8:51分抵达乘坐电梯前往地下室。11:00分时陈部长和吴克一同回到执行部大楼,随后乘坐昆机原路返回南半球裁决团名下医院,于11:30抵达,12:00午饭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出来。护士是在下午三点整用药是被陈部长主动告知腿上复发,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听外勤部回话,医生说陈部长的腿本来已经恢复健康,只是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他判定陈部长应该是过度用腿……”彭钰童仔细搜索大脑贫瘠的措辞,艰难地继续说:“推测估计是在执行部地下楼层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伤口复发。”

  车子平稳行驶,医院大楼近在咫尺。

  彭钰童静候着自己顶头上司得结论或者下命令,毕竟按照常规操作来说赵渡处理公事时的态度,大概率只会微微颌首表示了解,或者言简意赅地给出指示。

  两分钟过去了,只听到宽敞的后座传来一道平淡的话音。

  “早饭和午饭分别是什么。”

  “嗯??”彭钰童差点一头撞上车顶,捂着脑袋立刻低头看着手中有关陈岁安活动流程相关资料,迅速在密密麻麻字眼中找到饮食那栏上。

  “医嘱饮食清淡,应该不会存在吃错东西导致伤口……菜单都是经医生挑选过的,而且看样子挺好啊!难不成咱医院的私人厨师做菜不好吃?”他手指指着饮食详情记录那一栏发出疑惑:“今天早餐分别是香蕉松饼、超软巧克力麦芬、椰奶蛋挞、吐司煎蛋。一杯温水、深海鱼粥。不过陈部长只吃了两块椰奶蛋挞诶,喝了小杯温水。”

  “午餐分别是鸡肉沙拉、吞拿鱼三明治、蘑菇浓汤、菠菜烘蛋、奶油南瓜汤。陈部长一口没动。”

  彭钰童像个无情的点单机器大气不喘地报菜名,继续往前翻,他越念越不对,发现陈岁安在医院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吃东西。

  叮!

  刹那,福至心灵!

  他脑回路比执行部那位有过犹不及的架势,相当新奇且惊恐地问:“陈部长每天都吃的这样少,是不是怕咱们给他下毒啊?”

  全黑防窥防弹公务车稳稳停在医院大门。

  赵渡自己伸手开了车门,在正毒的阳光下扣紧西装纽扣疾步朝电梯走去,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彭钰童,说:“把每天做饭需要的配菜买好直接送到我家,以后一日三餐菜单找营养师拿。”

  彭钰童赶紧联系,啥意思啊,裁决官难道听饿了?

  ——叮,电梯门开了,他赶紧跟了进去。

  -

  医生护士和外勤部终于退了出去,不过陈岁安暂时不能动了,因为左腿牢牢地用固定器固定住。

  吴克忙前忙后又是端水又是递果茶,隔三差五还要问一句部长你上厕所不,我扶您。

  换来一句陈岁安咬牙切齿地:“闭嘴。”

  就这样房间仅沉寂半秒钟,吴克看了眼手机消息,变得正色起来,小声说了句:“部长,都办妥了。”

  陈岁安这才拿下挡住眼睛的手,盯着雪白的墙壁看了会儿,没什么情绪地说:“知道了,你去盯着他们善后,没什么事别来了,我睡会儿。”

  “对了,赵渡来了就说我……心情不好,不见外人。”

  房门被轻轻掩上,病房彻底安静。

  纯白窗帘随微风而动,陈岁安躺在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几个月前为了接触赵渡故意搞乱监狱星球,只为换来两人短暂且无监控的相处时间。本来他对合作没报太大希望,却没想到赵渡在临时世界里居然答应了,接着就是借王志消失的女朋友抛砖引线,一方面试探赵渡答应合作真实目的;一方面试探机制对自己容忍度程度。

  企图在混乱中制造秩序,以达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目的。

  局势越来越明朗也越来越危险,应该如何做才能加剧激起赵渡与机制冲突和矛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多事情借赵渡的手方便,但好像也多了层看不见说不清的桎梏。到底应该如何做自己才能后顾无忧地快速抽身前往地球,也能没有任何风险地带着小斐尽快回来。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一个赵渡已经让他招架不住……

  门突然响了声儿。

  他厌烦地缩进被子,蒙住头:“不用送晚饭,不吃。”

  病房里静悄悄的,脚步声很轻,但却很清晰。

  陈岁安突然一股无名火,猛地掀开被子翻身坐起:“说多少次了,不吃别送——”

  话音戛然而止。

  赵渡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闹什么脾气。”

  “……”

  “谁闹了……”火焰陡然低了下去,陈岁安悻悻地缩回被子里,“你来干什么?外面我的人没通知你我在睡觉?”

  赵渡拉过扶手椅稳稳当当坐在病床前,揭开了两颗西装纽扣,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问:“怎么不好好吃饭?”

  “……”

  这话说的,训孩子呢?

  陈岁安目光放肆地盯着赵渡脸看了两秒,眼珠子乌溜溜转滴飞快,瞬间计上心头,软了背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仰躺倒在枕头上,乌黑秀丽的头发散乱在雪白布料,蹙起眉心小声说:“我烦。”

  赵渡眉眼微动:“烦什么。”

  “无聊,想明天出院。”他试探,呆在医院一言一行全部掌握在赵渡眼中,陈正安插在执行部的三百多人在今天死亡,肯定会在宇宙岛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并不想困在这里。

  还有,他也不想让赵渡知道这件事是他干的,至于为什么不想让赵渡知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医院是治病和恢复身体的地方,你以为是什么地方?”赵渡语调更冷了,“你一天不作浑身发痒?萧劲犯得上你亲自动手?”

  陈岁安心头一惊,果然……

  他见招拆招并不正面回答赵渡的问题,倏地释然一笑,寡又欲且邪,透着一股子劲儿,双头枕在脑后,悠悠闲闲地说:“恢复的差不多了。”

  赵渡静静看了他半晌,松口答应:“今天就可以出院。”

  陈岁安愣了两秒,也就两秒!

  紧接着翻身爬起,真真是达到目的露嘴脸,他把门口悄么偷听佯装正经的彭钰童招进来:“对,就是你,小童进来。”他拖着条断腿,兴奋地指着套间衣柜,眼底快意藏都藏不住:“帮我收拾一下,然后随便安排个人把我送回家。”

  彭钰童硬着头皮瞅瞅陈岁安,又瞅瞅赵渡,终于在得到赵渡首肯后,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行李。

  而此时的陈岁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胃口也有了,拿过小茶几上红彤彤的大苹果咔咬了一口:“还挺甜。”

  东西本就不多,除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几分钟后,彭钰童提着行李站在门口,他……突然一点不敢看赵渡脸色。

  “裁决官......陈部长东西收拾好了,请问现在出发吗?”

  陈岁安放下苹果用纸巾擦了擦手,十分满意彭钰童高效率的行事风格,正欲夸奖两句便看见赵渡冷着张脸朝自己而来,他同时预感到了什么,正打算行李都不要了开溜……忽地,一件带着薄薄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笼罩肩头,身体旋即一轻。

  赵渡居然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嘶……我能走。”

  赵渡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掂量掌中分量,接着才大步流星迈出了门,在走廊一众惊诧目光下,说:“秉承双方友好合作关系和来自裁决团各部门负责人关心——陈部长既然病了,短时间就不要用腿了。”

  “……”

  “你故意让我出丑的是吗?!”

  电梯缓缓下行。

  彭钰童缩在角落里安静如鸡,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刻他恨不得眼瞎耳聋!

  明明有轮椅,再不济也有病床!

  为啥要抱啊,为啥要打横抱啊?!

  他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小脑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电梯轿厢里,陈岁安梗着脖子挣扎,又不得其章法反而无意碰到了些什么地方。

  赵渡紧紧箍住怀中之人,挑眉:“你最好别乱动。”

  一辆黑色裁决团的公务车等在医院门外过道,司机恭恭敬敬地打开门,赵渡长腿一跨面无表情地抱着他进车。

  陈岁安:“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赵渡:“回家吃饭。”

  陈岁安一股脑儿扯开头上外套,趴跪在座椅上朝车窗外看,这他妈哪是回北半球自己家?

  此时车子一个转弯,陡然拐上那条他曾经居住了一个月的熟悉街区。

  司机相当上道,几乎是在车子发动瞬间同时将隔屏升了起来,前排与后座分割成两个密不透风的独立空间。

  重达3吨重的车身就算是遇到炮击也不会摇晃,更何况此时还是行驶在路宽少人的高级街区。

  虽然后排极其宽敞,可是当两个成年男性搅和在一团时就会显得局促。特别是当陈岁安发现自己被骗,立刻在车后座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恶狠狠地看了赵渡几眼,然后胡乱蹬掉软底白色拖鞋,气急败坏一脚踢去时。

  那刹那,肌肉线条极为流畅的纤细长腿横跨整个后座,绷紧的圆弧像一轮皎洁的弯月。

  有人反应更快,精致白皙的脚踝被人伸手握住。

  顷刻间天旋地转,陈岁安被赵渡压制在身下动弹不得,他双手被高高束在头顶,抵着座椅靠背,纯棉质家居服被迫上扬露出一截劲韧削薄的腰,那紧窄的轮廓宛如一束矜贵优雅的花被丝带紧紧缚住,勒出惊人的起伏。

  “放开!”陈岁安瞪大了眼睛,企图拔高音量来掩饰那份莫名慌张。

  赵渡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温热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陈岁安下意识侧脸回避,耳后那块薄薄的、透着淡青色毛细血管的皮肤完全暴露。

  “不放呢?”

  “!”

  陈岁安脸都快气歪了,可胸膛那颗心砰砰砰如巨鼓猛捶,剧烈起伏的胸膛让一股绯色慢慢在脸颊涌现。

  “绑架执行部部长什么后果你知道吗?!我现在有权击毙你,且不用负任何责任!!”

  赵渡充耳不闻,眼神如同扫描机一寸寸扫过陈岁安脸颊、眉眼、额头、耳尖。

  那灼热的目光让陈岁安不得不闭眼退避。

  “两次,整整两次,我放你走你每次都能带着伤,下一次准备怎么办?”赵渡贴在他耳尖,每说一个字两副胸膛都在贴着震动:“所以为了维持我们不牢固的合作关系,你暂时住我家。”

  说完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衬衣。

  陈岁安慢慢撑着后排真皮座椅坐起,他意犹未尽地、恨恨地盯着赵渡,揉了揉根本就不痛的手腕,气场全开反客为主,眯起眼睛:“赵渡同志,我察觉到你最近身为裁决官公正不阿的意志似乎有些松动,请你继续站稳立场,笃定信仰。”

  他话音一顿,随机话锋一转,阴测测提醒:“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公务车稳稳停在雕花大门前。

  “下车。”

  赵渡对陈岁安这番轻飘飘的警告充耳不闻,翘着二郎腿静坐后排,见陈岁安巍然不动。

  他眼眸微抬,冷淡又认真,扭头问:“要抱?”

  陈岁安眉毛一横:“*^!%#….@ ”

  话音未落,身体再次一轻。

  作者有话说:

  陈岁安:我本来在休息,突然病房里闯进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存稿于3月好几号,记不清了,马上要开始长达一个月的课程。4.16号再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