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萧云谏急忙从池高男手内夺去毒药,“药凉了,叫人热了再喝。”

  “咳……”池高男感觉喉咙有蚂蚁在爬,痒得不行,努力把话咽出来,仰着脸,“没事……”伸手想再拿药碗。

  萧云谏不给,目光从病态细长的手指,顺延而去。

  从他的角度看到病态半仰脑袋,惨白却不失美感的的脸楚楚可怜,娇弱又无助。

  病态不言语,就那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澄澈如鹿的红眸湿漉漉的,透露着一丝勾惑与渴望。

  萧云谏犹豫半晌,端药碗离开,“热了再喝。”

  话毕,他大步离开,身后传来病态急促的咳嗽声。

  萧云谏出来后,把毒药连同碗扔在了竹林里,毒汁溅撒在竹子上,那竹瞬间被腐蚀,“哗啦~”倒了下来。

  萧云谏派人给池高男送补药,随后进了卧房。

  卧房漆黑,萧云谏撕掉王大云面具,随手扔在桌上。

  萧云谏:“王管家进来。”

  话音一落,王管家推门而入,哈腰,“主子,老奴在,您有何吩咐?”

  萧云谏背手,背对他,“安排下去,让病……池高男当副将。”

  “老奴领命。”王管家抬眸,借着外面的光线,他看见小主人长大了不少,和老主子长得越发像了。

  见王管家还没走,萧云谏回头,“还有何事?”

  王管家垂眸,含腰,“主子,下个月是陛”下忌日。

  他把其后的话咽了下去。

  二十年过去了,现在的陛下早已换了人,他的老主人,也就是萧云谏的父亲,以前是皇帝。

  但是老主人惨遭皇后迫害,病逝了,留下五岁的小主人独自面对背叛父亲的母亲,还有那害死他的皇叔——当今的皇帝。

  每每想到二十年前皇后背叛陛下,他就无比的心痛,也无法理解。

  她明明已经是母仪天下,为何还要害自己的丈夫,如今却只是孝天皇妃。

  “孝天”二字何其可笑,简直让人嗤之以鼻。

  就连小主人也对她怨恨在心。

  但小主人在那种肮脏的宫廷中长大,不得已戴上温文尔雅的面具,但人后却冷酷如铁,杀人残忍。

  话说回来,他已经许久没见小主人主动关心一个人了。

  很欣慰。

  即使那个人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王管家的话让萧云谏想起过去的种种,杀意蔓延在眼睛里,瞳孔紧缩,嘴角扯出阴鸷的笑,好似随时发怒。

  忽地,门外响起家奴的声音,“大人,那位公子已经服药睡下了。”

  萧云谏想起池高男那张愣头愣脑,偶尔耍小聪明的模样,他的内心慢慢平静。

  “忌日我记得。”萧云谏语气平缓,“下去吧。”

  “老奴告退。”王管家把小主人表情看在眼里。

  虽然小主人是老钱带大的,但是他跟在老陛下身边很久,也了解小主人的脾气。

  他暗道:终于有人化解小主人心中的仇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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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云走后,池高男一人在屋内惶惶不安,总怕王大云去告密,到时候他真的死路一条。

  夜里睡觉怎么也不安心。

  思来想去,池高男猛地睁眼——现在就逃走!

  屋内黑气涌动,他猛地立起身,好像搅动了平静的黑气。

  他黑幽幽的眼珠在眼眶内左右移动,掀开被褥,想起身点燃蜡烛,但在脚即将下床那一霎,他缩了回去。

  不是怕疼,而是想到灯光会引起注意。

  但是要逃跑首先克服脚底溃烂的水泡伤口。

  “唰啦!”池高男把被褥撕了,将里面的棉花掏出来,垫在鞋底,穿上袜子,再穿上鞋。

  他站起来,还是能感受到脚底的痛感,但却比不垫棉花好很多。

  穿上衣服,池高男把屋内摆放的点心用布包起来装进包裹中,再从屋里拿走摆放在屋内看起来精美的玉如意。

  他不是农夫与蛇,而是想着先借点值钱的东西,将来再还。

  “嘎吱~”他轻轻推开门。

  院子里几乎被黑暗笼罩,游廊上的灯光已经灭了几盏,只有两盏烧快尽的灯笼还在无声的发亮。

  池高男走出来,再慢慢关门,随后轻手轻脚离开。

  别苑很大,而且植被众多,池高男摸黑找墙,找狗洞。

  走了半个时辰,他对脚底的疼痛几乎麻痹,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面隐藏在竹林里的墙被他看到了,其下还有一个狗洞。

  他钻入狗洞,艰难地从狭窄的洞口爬出来,幸好睡前喝了补药,不然这会真没太多力气。

  他这具身体还有一个好处——能量补充很快。

  从狗洞爬出来,外面是阴森的树林,林子响起起此彼伏野兽的叫声。

  为了安全,池高男没有穿越森林,而沿墙找大路。

  终于让他看到了一条大路,但是这条大路两侧就是森林。

  他抬头。

  苍穹幽暗,繁星闪烁,一轮朦胧弯月斜挂夜空。

  早已适应了黑暗,借着月色池高男依稀能辨物,他一狠心闷头走在森林大道之中。

  此刻的他夹在阴森漆黑暗藏危险的森林中,两侧仿佛潜伏无数双饥饿的眼睛。

  夜风阵阵从森林中掠过,树叶“沙沙”作响,道旁丛生的野草随风起伏,摇曳不止。

  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大半夜逃跑了。

  但现在是不可能回去的。

  或许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走出这片森林了。

  猛地,他脚步一顿,面容呆滞。

  前方道路有无数双泛白光饥渴的眼睛在等待他。

  月亮从乌云处走出来后,池高男看清了前方的东西。

  一群狼!

  却说另一边。

  萧云谏梦里被七零八碎的回忆填充,忽地,碎片化的梦汇聚在一起,那是池高男逃跑的背影。

  萧云谏倏地惊醒,立马掀开被子,起床朝池高男房间走过去。

  很快,来到池高男房间,推开房门。

  床上乱糟糟一片,而床上之人不见踪影。

  他伸手探床温度。

  凉的。

  说明人早跑了。

  萧云谏立即转身离开房间,他飞身一跃,来到房顶,放眼寻找池高男身影。

  他以为池高男身受重伤不会逃跑,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池高男的倔强。

  萧云谏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疑问:他就那么想去江南讨六个老婆?

  想到池高男左拥右抱的样子,他飞跃在屋顶寻找池高男的速度越发快,只留下一抹残影。

  在别苑找不到池高男的身影,萧云谏飞跃到外边。

  脚刚落墙上,狼叫声从森林中传来。

  他急忙飞跃而去。

  很快,他在半空中看到池高男被狼群追赶的身影。

  池高男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此刻他能感受到喉咙的腥甜,那是即将喷血的征兆,他忍住了,并且努力的保持意识,控制两条差点失控的双腿。

  猛地,一只狼从狼群后头朝他扑来,池高男大惊失色,本能地护住头。

  雷霆万钧之际,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飞来,踢飞扑来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