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英阁自顾期年离开后就常年空置着, 平日只留曾伺候他的侍女日常打扫,此时下人皆被遣散,院内静悄悄的, 屋内更是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顾期年将下巴搁在楚颐肩上, 由身后将他紧紧抱着,好半天后,轻声道:“怎么身上总是这么凉……”

  他的手停在不上不下的地方,虽然不曾乱动, 可他掌心温热, 贴上微凉的肌肤就如灼烫般, 沿着小腹肌理迅速传遍全身。

  楚颐呼吸几乎窒住,伸手去推他:“放开。”

  “不是喜欢抱我亲我吗?”顾期年道, “你把清陵送走我就放开。”

  楚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咽了咽口水道:“你凭什么让我把他送走,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楚颐道,“那个锦绣布庄送了那么多人给你, 想来已不是第一次了吧,吃得消吗?”

  顾期年脸色微变, 放开禁锢着他的双手道:“我没有!”

  “没有?”楚颐随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襟,稍稍与他拉开距离, 冷笑道, “若是没有,他们怎敢大张旗鼓乘那种招摇的马车去给顾府送人?我记得上次皇后宫中,三皇子还曾劝过你正事要紧。”

  “是不是那时候已经收了他不少人了?”

  顾期年手指紧紧蜷着, 忍着脾气道:“他们送来的不过都是俗物, 我怎会看得上, 明明是你朝三暮四吃了碗里看着锅里, 你怎么不说?”

  楚颐抬眸扫了他一眼,起身下了床。

  他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慢慢喝了,才冷笑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也没有不承认吧,倒是你,平日装模作样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谁知道私下什么模样!”

  “你若是真的没看过,又怎么知道他们都是俗物?”

  楚颐紧捏着茶杯,想到光是今日马车上都有六个,距离朱湛明第一次提及此事过去那么久,也不知究竟送过去多少,本还维持着平静,谁料顾期年又不合时宜地开了口。

  “我之前一直都与阿旭在一起,今日那些人又被金吾卫拦下,即便我真的有心,哪有时间去看别人?”

  楚颐抬眸看向他。

  前几日顾期年还称呼他为三皇子呢,没想到一转眼又成了阿旭,想到他们整日混在一起的样子,楚颐一时怒火上涌,将茶杯狠狠摔在了他的身上。

  白瓷茶盏直直砸在肩上,微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落地后“啪啦”摔得粉碎。

  “别跟我解释这些,”楚颐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强自忍着怒火,缓缓道,“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给我滚,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话音落下,顾期年顿时脸色铁青,冷冷看着他道:“跟你没有关系?既然都打算让我滚,那你令人将我绑来是为了什么?”

  楚颐没有理他,转身就要出门,却被顾期年追上狠狠拽住手臂。

  “你今日要我来,究竟是为了劝我接受你和唐知衡关系,还是想要讨伐我近来的事?”顾期年勉强忍着火气,紧紧抿着唇瞪他。

  两人僵持片刻后,他最终轻叹一声,倾身将楚颐抱在了怀里。

  “算了,是我错了,”他声音极低道,“我不该让你误会,但是那些人,我是真的没兴趣。”

  “若非那两个布庄老板是朱湛明引荐,我理都不会理他,”顾期年手指微蜷,轻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我都只喜欢你一个,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其他人……”

  他语气说得平淡真诚,楚颐的心却像有根羽毛轻轻划过,撩拨得他心底发痒,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顾期年话音微顿,微微将手臂收紧,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委屈:“楚颐,等你将来不喜欢唐知衡了,等你们分开,就只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答应你,不会看其他人,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你也答应我好不好?”

  楚颐伸手回抱着他,犹豫道:“若我跟阿衡一辈子不分开,那怎么办?你就那么在意名分吗?”

  顾期年没有说话,将他抱的更紧,最后,放开了手。

  “把那个清陵送走好不好?”顾期年垂眸看着他道,“不然,我就下令将他绑了丢河里。”

  楚颐皱了皱眉,没想到他竟一脸温柔地说出这番话,道:“那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像之前一样。”

  顾期年目光沉了沉,偏头看向窗外,轻飘飘道:“你去问唐知衡好了,若他不愿意,那即便我愿意也没办法,若他愿意……”

  他话语顿住,半晌后淡淡道:“那我也不愿意。”

  说完擦过他的肩膀,大步朝门外走去。

  楚颐冷冷看着他的背影,甚至都忘了生气。

  算了,反正他已将要去衡州,顾期年态度如何,也不过这几日的光景。

  日后会怎样,谁又能说得准。

  *

  自那次绑了顾期年,楚颐就再没机会见到他。

  衡州一事牵扯官员众多,而此时京中与之关联者尚未查明,他几乎每日与二皇子在一起,不时被传召书房,除了休息,平日连国公府都很少回。

  在和二皇子萧成宴一起翻阅官员明档时,二皇子看着顾将军一个旧部的名字笑道:“说起来顾将军这几日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咱们刚好离京,好在安国公尚在京中,不然又要重现之前三年顾家一家独大的景象了。”

  “顾将军要回京?”楚颐皱眉问。

  二皇子手里翻着一本册子,随意点了点头:“顾夫人的祭日快要到了,顾将军一向爱重她,定然要亲自为她操办祭礼。”

  “借口也好,事实也罢,每每这种时候,楚家与顾家的旧怨总能被顺带提一嘴。”

  楚颐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口应了声不再说话。

  三年前他之所以能骗到顾期年乖乖听话,也是因为顾夫人的祭礼,顾夫人当年死的蹊跷,京中皆传言是楚家所为,楚家顾家本就矛盾重重,如此一来更是火上浇油。

  楚颐自言自语道:“随他吧,反正楚家问心无愧。”

  二皇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阿颐,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从不会因为旁人的错误影响心情。”

  “不过顾将军倒是难得忠心,即便与楚家有些恩怨,也不会累及朝廷。”他轻声道,“若你们两家能忠臣一条心,就更好不过了。”

  楚颐动作微顿,淡淡笑了笑。

  顾将军是在两日后回的京,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着重处置了锦绣布庄的两位老板。

  轩逸茶楼内,楚颐和二皇子刚分开,正坐在雅室内翻看新得的官员档案,朱湛明跑到面前叫苦不迭道:“之前锦绣布庄被金吾卫查封,至少没影响到什么生意,我和钱老板与他的合作也影响不大。”

  “此次顾将军回来,一副要整死这家布庄的架势,小世子你说,是不是方老板他们送男宠一事传进顾将军耳中了?”

  顾将军家风一向严格,自己的唯一嫡子被人带坏,自然是坐不住。

  他轻抿了口茶道:“咎由自取而已。”

  朱湛明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最近也没了游京的心情,叹气道:“我早就说了京中生意难做,当初选了跟他们合作,真是失误了。”

  说着他又八卦兮兮道:“小世子,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一辆马车,似乎是顾家的,也不知顾将军此时是不是也在这家茶楼内?”

  楚颐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来时路过轩逸茶楼,他被朱湛明特意拉到此处,又神秘兮兮跑进跑出,想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如今看来,倒是为了顾将军而来了。

  朱湛明咽了咽口水道:“我听说顾小少主很喜欢来这里,顾将军一向教导严格,也不知会不会因之前的事呵斥顾小少主?”

  话音刚落,隔壁雅室传来小二惶恐的求饶声:“顾将军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楚颐和朱湛明对视了一眼。

  不多时,房中又传出一道声音道:“无妨,下去吧,待会儿照我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等房门声吱呀响起,那间屋子再次没了声音。

  朱湛明有些好奇的将耳朵紧贴在墙上,听了好一会儿才道:“奇怪,顾将军好像走了。”

  “方才世子来时,房中还有争吵声,除了两个侍女外,其余人全被顾将军赶了出去,”朱湛明摸着光秃秃的下巴道,“小世子你说,自己儿子都被人送了男宠了,顾将军那么古板的文人世家出身的人,怎会这么轻易就饶了此事?”

  楚颐原本还懒洋洋喝着茶,听闻抬眸看他:“什么侍女?”

  “哦,就是顾将军带来的啊,”朱湛明道,“顾家连侍女都长得比别人标志,结果顾小少主却非要找男宠,难怪顾将军那么着急回京了。”

  楚颐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雅室内一道小门上。

  轩逸茶楼是京中最好的酒楼,平日招待的客人大多非富则贵,而每间雅室内,大多还带有一间小小厢房,里面设有床榻,专供客人休息所用。

  他表情渐冷,起身朝外走去,到了隔壁那扇门前,发现果然房门紧锁,而里面一丝动静都听不到。

  楚颐胸膛微微起伏着,虽然顾将军一向正直,可顾期年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若真是怒极了,有些手段也不是用不出来。

  他看向匆匆路过的小二,开口叫住他,冷冷问:“顾期年是不是在里面?”

  小二在轩逸茶楼已久,自然认得他,愣了愣,下意识解释道:“是顾将军要小的将顾小少主锁起来的,说是两个时辰以后才能放开。”

  “都谁在里面?”

  “就……就顾小少主……还有两个姑娘……”小二对上他的目光,整个人话都不利索了,“世子您……可有什么吩咐?”

  朱湛明站在身侧傻愣愣张着嘴,突然福临心至,一拍大腿道:“哎呀,顾小少主不会是跟那两个女子……”

  楚颐目光冰冷,忍着怒意对一旁的江植道:“将门打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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