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李叱随意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又开始和夏侯琢他们商量着军务事。

  “拜……拜见宁王。”

  裴经纶鼓足了勇气,这才做到能对宁王行礼。

  “不用客气,我这里还需要片刻时间,你先坐一会儿。”

  李叱又随口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和夏侯琢他们说话。

  他们似乎完全不避讳什么,作战的计划是针对眉城的,像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被裴经纶听到。

  不久之后,夏侯琢等人领命离开,这意味着二十万宁军要向眉城进发了。

  李叱走到裴经纶对面,裴经纶连忙起身再次行礼。

  这是裴经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宁王,这个已经被天下人所熟知,且被天下人所敬仰的年轻君主。

  是的,他没有称帝,可他已经是中原真正的主人了。

  关于宁王的传说那么那么多,裴旗下令宣传宁王的时候,要把宁王宣传成一个残暴不仁且心狠手辣的家伙。

  但裴经纶他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实情?

  在裴旗书房里,有大量的关于宁王李叱的调查,这些东西,裴经纶都看过。

  就是因为了解,他才发现,原本自信的自己,在面对真正强者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臣服之心。

  这行礼,这心态,这举止,甚至有些不敢说话的反应,都是臣服之心的表现。

  只是现在的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也许以后的某个瞬间会想起来,然后醒悟。

  “坐下说话。”

  李叱坐下来,让人给裴经纶倒了一杯茶。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事。”

  李叱微笑着说道:“只是想问问你,你要怎么选择,是想回眉城去,还是回其他什么地方,又或者你想留下?”

  裴经纶抬起头看向李叱,眼神里都是震惊。

  “我……能走?”

  他磕磕绊绊的问了一句。

  李叱点头:“你从未在战场上杀死我帐下将士,你的队伍也没有杀伤我宁军士兵,所以你无需承担罪责,自然可走。”

  裴经纶道:“可是……刚刚宁王你们商量的战术,我都已经听到了。”

  李叱道:“无妨。”

  只两个字。

  这种强大到离谱的自信,让裴经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的。

  片刻后,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宁王,打眉山大营,你是围而不攻,接下来打眉城,我刚才听闻是要强攻……为何不能也是围而不攻?”

  李叱回答:“因为裴旗不是你。”

  裴经纶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宁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叱起身,走到一侧的书桌那边,把厚厚的一摞卷宗拿过来,回到裴经纶身前把这些卷宗放在桌子上。

  裴经纶下意识的打开一份卷宗看了看,然后脸色就变了。

  这卷宗里记录的,都是关于他的事。

  李叱道:“在决定对眉山围而不攻之前,这些卷宗就都已经摆在我面前了,因为对你了解的这些,让我判断你可能会因为心疼士兵而投降,虽然你最终没有这么做,但围而不攻的另外一个原因更为重要,是我不想我的兵有太大伤亡。”

  他回头指了指桌子上另外一摞厚厚的卷宗:“那是关于你父亲裴旗的。”

  裴经纶震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这本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当这些东西摆在他面前的时候,震撼还是抑制不住。

  可是同样的事,他的父亲也在做。

  在裴旗的书房里,关于宁王的卷宗比这里的一点儿都不少,可能还要多一些。

  所以这种震撼,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的父亲不会投降,而且如果我还是围而不攻,眉城大概需要三年左右才会把粮草耗尽,到了这个时候,你猜测一下,你的父亲为了保证守军士兵有体力,他会做什么?”

  裴经纶没有经过多少思考就能回答,可他不敢也不想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太残忍了些。

  其实根本不需要等到粮草紧缺的时候,他父亲就会下令不再给百姓们分发粮食。

  就算是饿死全城百姓,裴旗也要把粮食都用在军中,尽量能多拖一天就是一天。

  “还有一点。”

  李叱语气平淡地说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可以站在高处来审判他……你明白吗?”

  裴经纶明白,当天下归属已经明朗起来,胜利者,当然有资格站在高处审判失败者。

  李叱无需说的那么明显,裴经纶这样聪明的人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