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了一口气,看着月色中越明亮的地方,那是月,那是黑暗中的光源。

  片刻后,她继续说道:“每一个宁王的追随者,都应该以这样的撕碎,这样的打破,这样的覆灭而骄傲。”

  叶小千再次重重点头:“我知道。”

  沈如盏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那个昏迷过去的人,然后转身走到一侧,她将撑船用的一根长长的竹竿扔出去,那竹竿飞行一段距离后落在水面上。

  沈如盏纵身一跃,双脚落在竹竿上,再一发力,人犹如一片浮云一样飘到了岸上。

  叶小千对师父这样的轻功身法敬佩不已,然后就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师父她把那根撑杆扔了,船上的人除了一个昏迷的,其他人都被他杀了。

  此时他该怎么让船动起来?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船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了,他的轻功身法不如沈如盏,就算有一根那样的撑杆,大概他也不能纵掠出去那么远。

  可是他想试试。

  于是把他温灸扔了出去。

  在温灸啪的一声砸在水面上的时候,温灸醒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他感觉自己身上被什么东西猛的压了一下。

  然后温灸就被踩进水里去了,再然后叶小千也沉进水里去了。

  叶小千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记住三件事,第一,自己的轻功确实不如师父,第二,扔人不如扔撑杆扔的远,第三,扔人就算踩准了也会掉进水里。

  总结起来就是……他扔的那个人不行,于是在他把温灸拉到岸上去之后,又打了一顿。

  打完之后觉得舒服多了。

  天亮之后,龙舟镇。

  陆重楼看到叶小千回来,快步迎了上去,急切的心情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当他看到叶小千还是那样一副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样子的叶小千,证明没出什么事。

  当他看到叶小千把一个人扔在他面前,陆重楼虽然心里已经有所预料,可还是惊讶了一下。

  “越州府的府丞温灸。”

  陆重楼看着那人自言自语了一声。

  叶小千当然认得出温灸,所以他朝着陆重楼微微摇头,示意陆重楼不要当众说出这个名字。

  把温灸留下,将来宁王殿下如果要惩治徐绩的话,这就是最重要的人证。

  但现在,这个人的名字,不能传播出去。

  叶小千压低声音说道:“回屋去说。”

  陆重楼随即应了一声。

  叶小千吩咐手下廷尉,用布袋罩住了温灸的脑袋,把人又捆了一遍带走。

  回到屋子里,陆重楼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果然是这样,他的心真的都他妈的黑了。”

  如陆重楼这样的谦谦君子骂一句他妈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叶小千都忍不住笑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陆大人骂街。

  “大人尽快写一封信,我安排廷尉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蜀州去。”

  叶小千提醒了一句,陆重楼这才反应过来。

  他坐下来,一边写一边说道:“我知道徐绩想杀我,是因为我可能会威胁到他将来的位置,但他怎么会那么愚蠢,看不出主公的心思?”

  叶小千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愚蠢,但我知道有些人会被欲望蒙住眼睛。”

  陆重楼写信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看向叶小千:“你觉得,徐绩其实大概可以猜到主公心思,他只是觉得自己只要把阻碍都铲除了,到时候主公就没得选?”

  叶小千笑起来:“所以大人你担心什么呢,这个世上,如果有人低估了主公,以为可以糊弄主公,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重楼也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间就悟了。

  如果徐绩不是看不透主公,只是想铤而走险,或者说将来想以某种势倒逼主公。

  那么主公又怎么可能看不透徐绩?

  主公什么都知道,他现在没有对徐绩有任何处置,哪怕把温灸送到主公面前,甚至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指证徐绩,主公也不会马上就对徐绩有什么处置,是因为主公需要徐绩。

  是另一种需要。

  徐绩错觉自己行,是因为主公在纵容他。

  一想到这,陆重楼就对李叱更加敬畏起来。

  “这封信不用写了。”

  陆重楼把写了一半的信撕碎,然后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

  叶小千一怔:“为何不写了?”

  陆重楼笑道:“因为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