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的尾羽是浑身上下所有羽毛中最漂亮的, 朱雀是好人,对小神女也是真感情,屁股上硬薅一把, 疼得直钻心,为了大神官的面子, 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小石妖接过羽毛数了数,正好九根, 朱雀艰难扯出个笑模样, “祝二位长长久久。”

  “多谢了。”没比人膝盖高多少的包子筝故作老成一抱拳。

  朱雀笑着摆手, “那我就只送你们到天门外了。”她屁股疼,实在走不动。

  双方道过别,走出一段路,包子筝又回头:“大神官。”

  朱雀微微睁目, “怎么了, 还有事?”

  小石妖也停下来看她, 包子筝想了想说:“红鸟的羽毛很漂亮, 凡间界没有这种鸟,我把羽毛带回宗门交给长老和弟子们研究, 既是仙羽,应该会找到许多特别的用途。”

  朱雀轻道了声“好”,仍是不解其意, 包子筝干脆直说了, “据我所知,大多鸟族一年都要换两到三次羽毛,那些掉落的羽毛扔了可惜, 朱雀大人如今贵为一族之长, 如果能说服族人把掉落的羽毛收集上交, 我愿意出钱收购,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朱雀怔怔:“收购?”

  红鸟的羽毛确实可以作为炼器材料使用,但她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换下的羽毛是可以卖钱的。

  “实不相瞒,红羽我们一直都有收集,往常铸器坊和支机殿要炼器、织布,需要用到红羽,都是直接派人去岛上一箩筐一箩筐取……”

  反正掉落的羽毛扔了也是扔了,平日收捡也不费什么事,往届的族长都很乐意用红羽来套近乎送人情。

  卖红羽,朱雀从未想过,她明白了赫连筝的意思,可仍有顾虑,“我若是将羽毛都卖给你们,铸器坊和支机殿再来,我该拿什么交差?”

  “价高者得。”赫连筝扬着脖子,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奸滑,“羽毛又不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他们有什么权利支配用途?不给钱不交货,他们还能硬抢不成?”

  “若是问起,就说红羽已经特供给我们,有了竞争对手,再适时抬价,就可以狠狠宰他们一笔。”

  包子筝邪恶奸笑,“炼器可是很赚钱的,这么多年,他们白拿了多少红羽,也该出点血了,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占了去。”

  朱雀让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瑶仙台的大神官并不好当,小神女四处惹是生非,害得她动不动就被罚俸、动不动就被罚俸,一罚就是五百年。

  这里五百年,那里五百年,做了几千年的大神官,一分俸没领到,倒欠一屁股债,连件私服都做不起,两套官服换着穿,袖口都盘包浆了。

  就拿今天来说,要真能掏出一两件拿得出手的宝物,她何至于拔屁股毛送人!

  于是朱雀与赫连筝在天门外暂立下誓约,收购价格待赫连筝回到宗门后详谈。

  天界还真是个好地方,来一趟没少薅,还谈成笔大生意,一大一小坐在云头上,好似看见无数灵石长了翅膀正飞进口袋,乐得直打滚。

  回到凡间界,赫连筝却不急着回宗门,云头降落在久安城外,先带那石妖美美吃顿烤鸭,吃饱喝足河边草地上晾肚皮时,才传音给玄霄。

  河边铺了块蓝底白花布,四角压石头,小石妖躺在布上嚼牛皮糖,听包子筝奶声奶气说:“告诉他们,我死了,死在鬼界了。”

  玄霄吓一跳:“少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石妖也很不解,伸出手丈量包子筝腿长,随后竖起三根手指,表示她的腿只有三搾长。

  包子筝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小脸上满是肃然,“就照我说的办,说我死了,命灯也灭了,布下灵堂,办场白事酒。将原话带给荣长老和小岚长老,她们会协助你的。”

  玄霄大惑不解,“到底为什么?”

  小石妖好像明白了些,揪颗糖炒山楂喂她,她鼓着腮帮子回:“少废话,让你办你就办,趁着我爹还没出关。”

  玄霄百思不得其解,小岚长老听罢,点点头,表示了然,玄霄问:“到底什么意思?”

  小岚长老当即挥袖布下笔墨纸砚,列下采购清单,“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安排给你的事,照做就行。”

  玄霄顿觉屈辱,有心争辩一二,想着说也说不过她们,只得老老实实当跑腿。

  给赫连筝办白事酒,不是易事,人没死办什么酒?祠堂里她的命灯不是还端端燃着?

  可这是少宗主的命令,宗主闭关,其他几位长老即使有异,以岚溪照雷霆手段,也有办法让他们老老实实。

  长江后浪推前浪,赫连筝将来继任宗主之位,肯定要提拔新人,老一辈都得退下,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她作对,谁知道这是不是她试炼人心的手段?

  赫连家的人,一个两个,都诡诈得很。

  三日后,赫连筝的牌位刻好,葬礼上需要用到的白幡黄纸买齐,坐唱班子就位,涤天宗少宗主白事酒开席。

  修界上下哗然。

  魔渊洞的事早就传开,赫连筝自那后再未现身,时隔一年,涤天宗却突然给她办葬礼,难道她真死了?

  少宗主仙逝,必定会对宗门造成重大影响,宗主尚在闭关,这帮人怎么就敢大张旗鼓办白事,就不怕有心之人借机生事?

  猜不透,众人纷纷决定前往涤天宗一探究竟。

  先不管赫连筝是真死假死,这时候进宗门,就不能空手,多多少少得掏点礼金。

  玄霄披麻戴孝站大门口收钱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

  办葬礼的钱该宗门出,礼金却都是给少宗主的,理所应当进她口袋,怪不得小岚长老安排他来接待宾客。

  流水席大摆七天,却没多少人吃,上完香就走了,荣锦袖着手站在一边看,索性让大师傅把桌撤了,“没人吃正好,节省米面油了。”

  来上香的修道士们心里是真纳闷,少宗主仙逝,为何宗门里的长老和家臣却整天喜笑颜开?难道他们想借此机会谋权篡位?

  尤其是那个赫连玄霄,看见钱跟看见他亲爹似的,很是耐人寻味。

  葬礼虽然办了,涤天宗却没打算给赫连筝下葬,说没寻着尸骨,办葬礼只是为了让她飘荡在外的魂魄能找着家。

  涤天宗办事一向诡谲,让人捉摸不透,赫连筝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实在吊足人胃口,各宗门都在静观其变,事情肯定还没有结束。

  葬礼过后,玄霄扛着几麻袋灵石去找赫连筝,那两个家伙还住在久安城,整日里吃烤鸭、逛街集、茶馆听书看戏,好不快活。

  面对坐板凳上两条小短腿够不着地晃来晃去的少宗主,玄霄心情复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石妖真把包子筝当孩子养,不住给她夹菜喂菜,时不时还帮着擦擦小嘴,哄道:“乖乖,再吃一勺,吃多多,长高高。”

  她伸嘴接了,手底下哗哗翻账本,问玄霄,“葬礼过去多久了?”

  玄霄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答:“大半月了。”

  包子筝煞有其事点点头,“差不多了,待你回到宗门,就可以开始筹备下一轮了。”

  玄霄不解,“筹备什么?”

  “满月酒。”赫连筝道。

  玄霄满脑袋问号,“少主有了?还是少夫人有了?”来这半天也没见到孩子啊,难不成少主消失的这一年,躲着生孩子去了?

  对于长大这件事,包子筝十分万分的迫切,小石妖又举着鸡腿喂,她张大嘴咬一口,朝玄霄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这样哪生得了!”

  是了,跳起来还没桌高,如何生得了,玄霄也没傻到那地步,试探问:“难不成,是少主自己的满月酒?”

  玄霄走了没几天,包子筝同小石妖也收拾起包袱上路了,赶到涤天宗时,果然见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可真是千古奇闻了,上个月刚下葬,这个月就办满月酒,为此宗门也因为到底要不要办满月酒打过一架。

  巳焱门长老是个暴脾气,也是个老迂腐,“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事,传出去丢死人了,宗主不在,你们就胡来啊?我看你们是想造反!”

  荣锦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弹弹指甲,“长老小心说话,宗主是宗主,少宗主就不是少宗主了?无论是办葬礼还是办满月酒,都是少宗主的吩咐,我们依吩咐办事被说造反的话,那火门长老不支持办满月酒,又是听的谁吩咐?”

  水门亥生门的江长老也是保守派,“那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办满月酒的意义是什么?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吩咐下面弟子做事,也得道出个一二三来,否则如何服众?”

  “意义当然是昭告天下,庆祝少宗主重生为人!她如今可是仙果化灵,是正儿八经的仙身了,不是什么半仙了,这么大的喜事,不该办酒?”

  “我实话跟你们说,给少主办满月酒,合情合理,因为定下的日子,恰好是她满月那天,等见到她,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荣锦颇得赫连筝真传,继承她衣钵,舌战群儒,最终说服大家,将满月酒热热闹闹操办起来,引多方宾客前来一探究竟。

  一众修道士即使知道这帮混蛋是成心骗钱,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次,赫连筝在酒席上出现了,荣锦特地给她架了个高台,台上放把太师椅,她就在椅子上坐着给大家参观。

  若有人问起她这一年在外的经历,便如实回答。

  包子筝问心无愧,办葬礼她一点也不心虚,她确确实实是死过一次的,办满月酒她就更不心虚了,今天确确实实是她满月的日子。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赫连筝,狗日的赫连筝!她骗钱!不要脸!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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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杀生番外和其他等休息几天更,如果喜欢这本书,就把它推荐给更多人吧~~爱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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