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雨夜, 平地一声巨响,震得阿呢朵肝胆俱碎,丢下玄霄飞快躲进帐子里头。

  赫连筝跳窗而入, 小石妖也跟着爬起来,玄霄仍是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赫连筝来到他面前,见他面容呆滞, 目光无神, 果然有异。

  “你把他怎么了。”赫连筝转而看向缩在床榻里头的阿呢朵。

  阿呢朵还很不服气, 梗着脖子问:“你又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

  “你问她是谁?”

  赫连筝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石妖跳出来,大拇指高高竖起, “这位, 可是涤天宗的少宗主,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什么, 四个驹!”

  赫连筝:“俟元君。”

  小石妖一拍大腿,“对!是俟元君!”

  竟把涤天宗的少宗主招来了, 阿呢朵惶恐,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就算你是俟元君,也不能偷听人家说话, 还擅闯别人房间。”

  赫连筝冷笑:“我若不闯, 你今夜打算对他做些什么?玄霄是我的近侍,赫连氏的家臣,我如何管不得?”

  小石妖围着玄霄左看右看, 又伸个巴掌在他面前晃, 见他没反应, 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她哇哇大叫,“玄霄可不能死啊!他死了以后谁给我打饭!”

  “才没有!”阿呢朵忍不住冲出来,展开双臂把玄霄护在怀里,“你不准掐他,他才没有死,我才舍不得呢。”

  “我在问你话。”赫连筝声音冷得像冰,“你把他怎么样了。”

  阿呢朵才不怕,她松开手,翘脚坐在床边,愉悦晃晃脚尖,“我没怎么啊,他自己来找我的,我们情投意合。”

  阿呢朵抬手,晃动手腕银铃,玄霄忽然动了。

  他眼睛恢复了神采,身上骨头“咔咔”响了两声,抬步走向阿呢朵,坐在她身边,看向赫连筝轻声慢语道:“少主,我与阿呢朵,确实情投意合,还望少主成全。”

  “哼哼,你看到了吧。”

  阿呢朵得意洋洋,小石妖扑上去,抓着她手腕,“欸,你这个是什么啊,能不能给我一个。”

  “你又是谁。”阿呢朵把手藏在身后,小石妖去抢,阿呢朵手前前后后躲,玄霄道:“她是我们少夫人。”

  小石妖指着玄霄:“阿筝,他醒来了,他认得人。”

  “原来是少夫人,失敬失敬。”阿呢朵马上就摘下一串银铃送给她,“孝敬少夫人。”

  小石妖拿了银铃套在手腕上,学阿呢朵的样子甩着玩,赫连筝一把将她扯过来,藏到身后,又去拉玄霄。

  阿呢朵不争不抢,好整以暇,玄霄轻轻挣脱了赫连筝:“少主,我与阿呢朵是真心的。”

  “你肯定是给他灌了迷魂汤!”连小石妖都发觉玄霄的不正常,“你馋他身子,想吸他的精气,对吧,哼哼,你这个女妖精。”

  阿呢朵让她说得脸红,没什么底气的反驳:“我不是妖精,我是人。”

  小石妖:“反正你就是馋人家身子,你刚刚还伸手摸,我都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怎么就不能了!”阿呢朵大吼。

  赫连筝:“你喜欢他,我们都看出来了,但……”

  “但是他不喜欢你,你给他灌迷魂汤,你下贱!”小石妖抢白。

  阿呢朵:“才不是迷魂汤。”

  小石妖:“那就是春.药。”

  阿呢朵:“才不是!你才下贱呢!”

  小石妖:“那是什么?”

  阿呢朵:“不告诉你。”

  赫连筝竟然插不进去嘴。

  倒是玄霄和和气气道:“你们不要吵架。”

  “玄霄,你说,她灌了你什么汤?”小石妖叉腰站在他面前。

  阿呢朵搂着他胳膊,“玄霄,你说,我才没有给你灌汤。”

  玄霄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我们确实情投意合。”

  赫连筝不想说话了,脚尖勾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下。

  屋里这番动静终于惊动了院中另外两名客人,赫连筝侧首看向窗外,见两名异域打扮的男子。

  一名年长些的,脸庞刚毅,目似鹰隼,唇线平直,看起来颇为严肃。另一位少年人,眉宇与他诸多相似之处,只是凤眼微微上挑,柔和了面庞的冷硬。

  这是南疆的苗王和他的长子阿梵天,也是阿呢朵的父亲和兄长。

  老苗王赫连筝前日随赫连尧宗门前迎接过,阿梵天和阿呢朵应当是后来的,不曾见得。

  二人入内,赫连筝起身,双方一番寒暄后,赫连筝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

  阿呢朵双手抱胸,坐在床边,鼻孔朝天,谁也不理。

  阿梵天走上前,小石妖立即告状,“你是她哥哥,你快管管她,她给我们玄霄灌了迷魂汤!”

  玄霄很有自觉:“这位是我们少夫人。”

  阿梵天给她行了个苗礼,以示尊重,赫连筝泰然坐在桌边,看他们如何解决。

  阿梵天径直来到玄霄面前,先拨开他眼皮查看瞳孔,又抓了他手腕探脉,蹙眉沉思片刻后,转身与苗王对视一眼,点点头。

  苗王面上冷肃尽都冰消雪融,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手,“是蛊。”

  赫连筝:“蛊?”

  南疆人擅用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见此情此景,赫连筝心里已经有了数,“不会是情花蛊吧?”

  老苗王偷瞟她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笑,大概也觉得有点丢人。

  赫连筝确信:“是情花蛊。”

  关于情花蛊,赫连筝早年在外历练时,略有耳闻。

  情花蛊分死活蛊和死蛊,活蛊由情而生,双方共同服下蛊种,情变则死,最为狠毒。

  死蛊则是一方植入另一方体内,若不主动催发,被施蛊者完全察觉不到异样。

  玄霄只在阿呢朵发号施令的时候有所反应,体内的必然是死蛊了,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惹得阿呢朵种蛊。

  事关女子名节,赫连筝也不好妄下推断,主动询问老苗王解法。

  老苗王则委婉表示,情花蛊的子母虫,一般都是主人从虫卵时候开始培育,故而只有施术者能解。

  这件事的关键,还在阿呢朵。

  可阿呢朵一口咬定,她与玄霄情投意合,玄霄是自愿服蛊。

  现在玄霄被蛊虫控制,开口闭口情投意合,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小石妖趴在桌上听半天,饶是她这样不讲理的人,也觉得这帮苗人有点赖皮了。

  “他现在被控制,不解开蛊,听听他的心里话,怎么知道他跟这个朵是不是真心喜欢?”

  阿呢朵震声:“就是真心喜欢!”

  这什么朵竟然比她还霸道,凭一条虫子便要把人抢去,好不讲理!

  小石妖当即把银镯摘了还她,“你这样根本就不对!他根本不喜欢你,只是被你控制,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阿呢朵捡了银镯重新戴上,“我觉得有意思。”

  小石妖:“你可真不要脸。”

  阿呢朵:“我就不要脸。”

  小石妖:“呸!”

  阿呢朵:“呸呸呸!”

  苗人向来护短,阿呢朵即使犯错,也不会受到惩罚,拐个汉子回南疆嘛,有什么大不了,她们的常规操作。

  如老苗王所说,蛊虫除她之外,无人能解,他们能劝就劝,若阿呢朵执意不解,也别无他法。

  可涤天宗也不是吃白饭的,玄霄若非自愿,岂能他们说带走就带走。

  赫连筝沉吟片刻,起身来到阿呢朵身边,缓了语气:“我们中洲人,男女之事上,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说你与玄霄情投意合,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我想问问,你们大概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又是什么时候定情?”

  阿呢朵胡乱扯,“三天前,我刚来涤天宗的时候,路上遇见他,他撞到我,我请他帮我摘了一个石榴,我们从那天就认识。昨天晚上,他说想跟我回南疆,我答应,又怕他骗我,才给他下蛊的。”

  玄霄二不啷叽坐在一边,附和道:“确是如此。”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还有摘石榴这样的细节,赫连筝道:“阿呢朵,你确定了,不改了么?”

  阿呢朵倏地仰脸,“改什么?”

  赫连筝笑:“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阿呢朵摆手,“没有了。”

  她摸摸手上的小铃铛,玄霄开口:“少主,阿呢朵说的都是真的。”

  赫连筝挑眉:“哦,是么。”

  小石妖背着手,脑袋瓜凑到两个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伸出一根手指,“肯定有鬼,哼,你这个朵,就是馋人家身子。”

  赫连筝把小石妖牵在手里,转身道:“那就劳烦诸位同我走一趟了。”

  老苗王不由得起身,阿梵天问:“去哪里?”

  赫连筝字正腔圆,“涤天宗,戒律堂。”

  苗人到底是单纯,随便丢个套就迫不及待往里跳,这事赫连筝都不稀得费脑子想。戒律堂有千眼阵、千丝网,直接抽出去看不就完了。

  一帮人稀里糊涂跟着赫连筝去戒律堂,堂中有弟子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进得大殿,见殿中千万条交错的金线,每一个金线相交之处都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结节。

  赫连筝话不多说,手掌在阿呢朵左后肩处拂过,一朵金芙蓉便出现在她掌心。

  她抬手往前一送,金芙蓉发出耀眼的光亮,千丝网中,吸来一个金色结节。

  自有弟子上前,呈上一面脸大的铜镜,赫连筝将金色结节投入镜中,镜面微微漾开波纹,镜中显出阿呢朵随弟子进入客居时的情景。

  苗人哪见过这个,纷纷瞪大眼睛上前围观。

  阿呢朵说她是三天前到涤天宗,此话不假,但遇见玄霄,却是在两日后。

  铜镜中明明白白还原当时情形,她是如何在百草园遇见玄霄,又如何随他进入竹林,来到玄霄的小屋。

  赫连筝指尖在铜镜上轻轻一点,场景倏地放大,千眼竟然穿透了屋顶,将她在房中所为展露无遗。

  小石妖大声娇叱:“你撒谎,你骗人,你在玄霄的茶壶里放了东西,肯定是那什么鼓!”

  赫连筝:“情花蛊。”

  如今证据确凿,老苗王也不能再装瞎袒护她,“阿呢朵,你简直胡来,快些把人家的蛊解了!”

  阿呢朵看向身边含情脉脉凝望着他的玄霄,“哇”一声哭出来,跑出了戒律堂。

  控制子蛊所用的银铃被用力摔在地上,尚未解蛊,玄霄失去母蛊控制,眼一闭,身子一软,当即摔倒在地。

  竟然都没有人伸手扶他一下,他后脑勺砸在地面,发出“咚”一声巨响,阿梵天都不由得痛嘶。

  事情经过查明,却还需得阿呢朵解蛊,这事倒是不着急。

  折腾半宿,天都快亮,赫连筝不再多言,将老苗王和阿梵天送回客居,施术水遁带玄霄和小石妖返回小竹居。

  玄霄尚在昏睡中,还不知何时醒来,赫连筝随意把他丢到床上,小石妖贴心扯了被子给他盖上。

  出得草屋,赫连筝在屋外单独布下结界,防他昏睡时,阿呢朵再次催蛊。

  雨已经停了,天色蒙蒙亮,晨间空气清新,弥漫着竹叶微苦的香气。

  小石妖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两只手挂在赫连筝脖子,蛄蛹蛄蛹爬上去,两腿夹住她的腰,头枕在她肩膀。

  “今天这件事多亏了我,我把玄霄救回来,等他醒来一定要让他请我吃东西,上次他给我那个桃片,我还想吃。”

  “这次确实多亏了小熠。”赫连筝索性就这么托着她抱回去,行走在湿漉的竹林小道,她口气随意:“那小熠又是如何发现玄霄离开了小屋呢?”

  小石妖抓抓脑壳,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跑出去,只能胡乱编一个,“我起床,想喝水,又不想吵醒你,我走出去就看见他了。”

  赫连筝脑海中有一张清晰的路线图,从玄霄的小屋走内门客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小竹居门前经过。

  他那时被蛊虫催动,失去自主意识,完全没必要绕远路。

  “原来如此。”赫连筝并不揭穿,只是把她往上掂掂,抱得更紧。

  此后,小竹居结界全开,没有赫连筝的准许,不得随意进出。

  结界范围扩大,小石妖惯常玩耍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轻易也发现不了。

  婚期将近,赫连筝不希望再出什么幺蛾子。

  翌日晨,赫连筝照常去外门上课,竹林外发现了徘徊不去的阿呢朵。

  她小跑上前,“俟元君,玄霄醒来了么?”

  按理说是该醒了,赫连筝离开时专程去看了一道,还睡着呢。

  难道是因为摔到头?

  赫连筝也只能实话实话:“未醒。”

  阿呢朵抿抿嘴唇,递过来一只食盒,“里头是我借庖屋给他炖的鸡,劳烦俟元君帮我转交。”

  赫连筝不接,只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为他解蛊。”

  阿呢朵左脚掌踩右脚掌,低下头不说话。

  赫连筝为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教,不着急,一句一句来。

  “你喜欢他,一见钟情,对吧?”

  阿呢朵点头。

  赫连筝:“但两个人相处时的有趣之处,却不是在蛊虫的作用下,让他对你死心塌地,永远不离不弃。”

  “喜欢一个人,正确的做法是充分了解他,熟知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他的所思所想,与他共度此刻,再一起展望筹谋你们的未来。”

  “玄霄十二岁来到涤天宗,陪伴我两百余年,他是我的武修,是赫连氏的家臣,也是涤天宗未来的长老。倘若你们是真心喜欢,他愿意为你舍下这些,随你去南疆,我也不会狠心拆散你们。”

  “可若他不愿呢,你这不是在毁了他么?你要他像傀儡那般对你言听计从,乐趣何在?”

  “我阿爹已经说过我了。”阿呢朵眼泪一滴滴落在脚趾缝里,“现在你又说我。”

  “那你知道错了么。”赫连筝面无表情。

  阿呢朵死倔,仍是不提解蛊的事。

  赫连筝指尖细细摩挲腰间玉筝,沉吟片刻,又道:“其实我也不是绝对的冷酷无情。”

  她接过阿呢朵手中的食盒,“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与他培养感情,作为回报,你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阿呢朵扬起被泪晕花的小脸,“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培一对蛊。”赫连筝道。

  阿呢朵:“什么蛊?”

  赫连筝:“情花蛊。”

  “啊?”阿呢朵神色古怪,“你刚才还说我用蛊不对,现在又让我替你培蛊,你这个人,真是……”又当又立啊。

  “哈,那你确实误解了,我当然不是这种人。”

  赫连筝恬不知耻道:“我这个人,素来喜欢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偏门类目,实不相瞒,南疆巫蛊之术,虽然一直被外界诟病,但我私以为,人们谈蛊色变,确实是有些大惊小怪。我觉得蛊术使用得当,也是可以救人于危难水火,而不是只能用来害人、杀人。”

  她目光放远,神情充满向往:“这些年,我一直想去一趟南疆,见识一下真正的巫蛊之术,但你也知道,我身为涤天宗少宗主,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与使命并不允许。”

  “我与小熠,啊,便是我那还未完婚的小妻子。你应该有所耳闻,她是一只没有家世背景的小石妖,人族有很深的门第之见,我们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她是我用尽全力得来的宝贝。”

  “说这些呢,证明我们是真心相爱,你不用担心我用情花蛊做些什么。再者,也是想告诉你,感情这种东西,还是要多花力气,才能收获美满。最后,我想说,这次确实要多谢老苗王赏脸,千里迢迢从南疆赶来,才让我们有了相见相识的缘分。”

  “老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你与玄霄,是天赐的缘分,你我亦然,所以,出于对南疆巫蛊之术的敬仰之情,想向你讨一对情花蛊。”

  赫连筝一口不歇气说完,把阿呢朵都说傻了。

  好家伙,不愧是涤天宗少宗主,这张嘴可真能说啊,活人能给她说死,死人能给她说话。

  关键她说得十分有道理,从始至终,思路清晰,字正腔圆,语气平和,亦充满了谦逊,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也无法拒绝。

  阿呢朵由衷的,“俟元君,你好能说啊。”

  赫连筝掩唇轻笑,“都是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好吧。”就冲赫连筝说的这番话,阿呢朵断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小私心,“你说,感情要培养,可我才十九岁,我不懂……”

  阿呢朵狡黠一笑,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这是个聪明丫头。

  “这样吧。”赫连筝把她拉到一边,附耳几句,阿呢朵眨巴眨巴眼,“真的可以么?”

  赫连筝微笑,“当然。”

  阿呢朵一蹦三尺高,“多谢少宗主。”

  当日,赫连筝午时回转,待小石妖睡下后,亲自把阿呢朵带到玄霄的小屋。

  玄霄已经醒来,正坐在屋子里头喝鸡汤,当然,他并不知道鸡汤是阿呢朵送的。

  阿呢朵见他身着宽大的素袍,黑发披拂着,平添几分阴柔病弱之美,小脸不禁一红——他还是那么好看。

  “阿呢朵是来为你解蛊的。”赫连筝将阿呢朵领进门,笑眯眯在桌边坐下。

  阿呢朵小碎步挪到玄霄面前,玄霄没好气看她一眼,既然是来解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玄霄大哥,对不起嘛。”阿呢朵拽他袖子。

  玄霄用力把袖子扯回来,他丢大人了,若不是少夫人及时发现,险些铸成大错——怪不得外面说苗疆少女惹不得,他差点就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赫连筝“欸”一声,“玄霄,气性不要这么大,人家送来的鸡汤,你还不是喝得只剩下姜片,你还一个劲儿跟我说好喝呢。”

  “啊?”玄霄大叫:“你也没说这是她送来的啊!”

  赫连筝翻白眼,这不废话,我说了你还愿意喝?

  玄霄:“你又坑我!”

  赫连筝不耐烦:“喝都喝了,说这些干什么。”

  “玄霄大哥,你不要跟我生气嘛,我已经知道错了——”阿呢朵软着声撒娇。

  玄霄鼓着脸,半晌还是把头转过来,跟她说清楚,“你不要妄想了,我不会离开涤天宗的,我们俩根本没可能。”

  赫连筝端起茶杯,慢悠悠吹一口茶沫:“假如阿呢朵可以嫁到中洲呢?”

  玄霄卡住了。

  外面都传,南疆女子从不外嫁。

  赫连筝看出他的犹豫,“有可能的话,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她,对吧?”

  阿呢朵小小声:“我们南疆确实有女子不外嫁的规矩,但也看嫁给谁……我、我阿翁说,嫁涤天宗的话,还是嫁得的,这些年,我们南疆也开放很多了……”

  她脸红成石榴,后面几句话蚊子哼哼一样弱,玄霄却听得很清楚,他还板着一张脸,耳朵却已经红得快烧起来。

  赫连筝见好就收,给阿呢朵使了个眼色,“罢了,这些以后再说,先解蛊吧。”

  阿呢朵垂着薄薄的眼皮,“玄霄大哥,你进屋躺下吧,我为你解蛊。”

  玄霄起身,抬步就往屋里冲,死鱼般往床上一挺,“来。”

  二人紧随其后,赫连筝右手握拳抵唇,见阿呢朵坐到床边,解开玄霄外衣,将绵软的小手贴在他腹部,玄霄浑身立即像煮熟的虾子般红透。

  赫连筝险些憋不住笑,玄霄满脸屈辱,大声吼:“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最丢人的时候已经被人看见了!”

  中午他醒来去膳堂为小石妖打饭,整个膳堂的人都在议论他,说他光膀子从客居一直走到戒律堂,身上还有女人手指甲掐出来的红印子。

  玄霄终于体会到了流言的可怖,那些家伙们还说,他已经被阿呢朵、被阿呢朵……反正是不干净了。

  他早就没脸见人了!

  这帮人真是太可恶了,把他拉出来丢人现眼就算了,衣裳也不给穿一件。到底还是错付了。

  赫连筝轻咳两声,掩去笑意,随意翻捡着他书案上的几卷手抄经文,“玄霄啊,人活着呢,这些事早晚都是要经历的,你不用害臊,有反应都是正常的,如果没有,那才是真的完蛋。”

  玄霄不答,阿呢朵小声:“我开始了。”

  她柔软的手心贴在他上身,先顺时针三圈,再逆时针三圈,从小腹一路上推,滑过他的胸膛、脖颈、下颌。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陌生的触感让人难捱,玄霄眼睛死瞪着床帐,连呼吸都感觉成了一种罪过,憋得脸红脖子粗。

  很快,他咽喉产生异物感,不由自主张开嘴,阿呢朵便把手伸到他嘴巴里,将蛊虫捉了出来,握在手心。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牙齿和舌头,触感新奇,玄霄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

  赫连筝手撑着桌面,低下头,“鹅鹅鹅”的声音闷闷传过来。

  玄霄屈辱,他想死,明天就死!

  不,待会儿就死!

  蛊虫取出,赫连筝便带着阿呢朵离开,竹林外,两人相对而立,阿呢朵双腮两朵飞红难以消退,赫连筝自袖中取出一枚传音玉简递给她。

  “玄霄是武修,术法一向学得不好,传音都得依靠传音玉简。我把我这枚送给你,以后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就通过玉简告诉他吧。玉简千里传音,不在话下,就算你回到南疆,也能常常听到他的声音。”

  阿呢朵双手接过,捧在胸口,也承诺:“我会为俟元君培一对子母蛊,但母蛊要你自己喂养大。到时候我把养蛊的方法写给你,你按照方法来养,自己养大的蛊,母蛊更能贴合你的心意,也会更听你的话。”

  赫连筝应好,“那便多谢你了。”

  阿呢朵甜甜笑,“也多谢俟元君。”

  作者有话要说:

  玄霄:卖仆求蛊的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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