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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后的漫长暑假,樊月和谢颜颜商量好了要呆在家陪家人。

  尽管眼下家里经济状况吃紧,但今后她俩要出去读书和工作,再难有机会与家人这样长期相处。打工挣钱的事等开学再说,樊世诚病倒后一直是谢蓉照料,如今该她俩担起这份责任了。

  樊月每天给他爸按摩陪他聊天,谢颜颜也琢磨着各种方法给樊世诚做复健。

  起初樊世诚觉得跟了他几十年的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手脚不听指挥,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这对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但谢蓉总是很有耐心,一遍遍地鼓励他。

  有次他尝试从轮椅上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往旁边一歪,直接将谢蓉也带倒,谢蓉的手臂被磕了个口子,樊世诚又惊又急,骂自己没用,恨不能抽自己几耳光,但他现在连打自己的脸都做不到,汹涌而来的无力感让他的情绪糟糕透顶。

  谢蓉懂得他是心疼自己,对他说:“我没事,你一定要重新站起来,月儿和颜颜将来结婚都需要你牵着交给新郎。”

  这话给了樊世诚莫大的鼓励,他想像正常父亲那样让她们挽着胳膊,将她们交给未来的丈夫。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努力做康复训练,从最开始的抬手喝水捉筷子,到后来的站起来慢慢走。

  一晃而过的几个月对他和谢蓉来说是无比漫长又艰辛的日日夜夜,好在近来他有了很大好转,这样下去,到开学时樊月和谢颜颜才能放心地去景川。

  很快就到了小茜出国这天,樊月是肯定要去送的,担心她在机场哭的找不着北,谢颜颜也跟着去了。

  机场近空不断有飞机起飞降落,载着人们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和远方。

  小茜和薛正的家人都来送他们,小茜将樊月拉到一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又觉得什么都不必多说,她和樊月久久地抱着,这次两个人都没有哭。

  青春里最美好的六年时光她俩共同走过,这份感情不可能由于距离的遥远与时间的流逝变淡,樊月拍了拍小茜圆圆的后脑勺,笑着说:“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茜点头,回到薛正身边,一步三回头地跟她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挥手告别。

  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一刻,樊月别过脸,眼底藏起的眼泪偷偷爬了出来。谢颜颜默默拿纸巾给她,牵起她的手说:“以后有我在你身边。”

  回去的公交上人很多,谢颜颜将她护在身前,樊月瞄着窗外的各色店铺,突然扯住谢颜颜衣摆说:“我们在这下吧。”

  谢颜颜抬眼扫了下站牌,还有两站才到家,没说话,车停稳后拽着樊月的手下了车。

  樊月探头往刚经过的街边望,眼神定到一处,手指向一家小店:“在那儿。”

  她指的是家银饰店,樊月摸摸自己耳垂对谢颜颜说:“不是说好了高考完打耳洞吗?你送我的那对我还没带过呢。”

  这事是一时兴起,樊月事先没想过要怎样才能在耳垂上戳出个洞来,当那个看起来像枪的东西对准她耳朵时,樊月后悔了,这种不知何时行刑的感觉就像被敌人拿枪抵着后心,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宁死不屈不叛变。

  她顶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牢牢抓住谢颜颜胳膊,举着枪的店主姐姐都被她逗笑了,笑着说:“小美女,不用紧张,你弄得我都不敢动手了。”

  说是不敢动手,结果她趁樊月听她说话一分心的档口,干脆地一枪下去,樊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软软的一片肉被打穿了。

  “好了,怎么样?不疼吧?”店主姐姐望着她笑。

  樊月大大松了口气,其实也没那么疼,倒是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

  轮到谢颜颜时,她将披着的长发拢到一边,露出左边的耳朵,说:“我只打这边。”

  樊月和店主姐姐同时问:“只打一个吗?”

  “为什么?”

  谢颜颜凑到樊月耳边低声道:“右耳朵打了你晚上就没法捏了。”

  樊月的脸倏地一下红了,自从那次她无意间捏了谢颜颜耳垂,她就迷恋上了那种舒服的手感,晚上睡不着时会习惯性地捏捏,可这时候被刻意这么一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打的耳洞在发烫,总觉着这话烧耳朵。

  店主姐姐只疑惑地问了句,见她没答话也不再多问,低头准备好工具。

  谢颜颜端正坐着,神色平静,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叛变的正道之光,她一声没吭地挨了这一枪。

  这瞬间就像是一种小女孩长成大姑娘的仪式。

  店主姐姐交待她俩回去后注意护理,樊月点头应下,目光在货架上一排排漂亮的耳环耳钉上扫过。她的视线落到一处,抬手取下一对耳钉,拉过谢颜颜来看,问她:“你看这个怎么样?”

  是一对小星星,造型简洁别致,谢颜颜挺喜欢,回答:“好看。”

  樊月拿起一只在她耳边比了下,对谢颜颜说:“我送给你。”

  这样她俩就都拥有了星星和月亮。

  打耳洞并不好受,耳垂总涨涨的疼,大夏天出汗容易感染,要注意不碰生水还要常抹酒精消毒。

  到了晚上樊月更是被两只耳朵闹得心烦,左躺右躺都不舒服,平躺也还是忍不住在意。看她这烦躁的状态,谢颜颜拿手在她耳边扇了扇,关心道:“很疼吗?我看看是不是发炎了?”

  樊月歪头露出耳朵给她看,她的耳垂薄薄的泛着红,谢颜颜很轻地对着吹了吹气。刚抹过酒精的皮肤接收到她的气息,激得樊月浑身一阵战栗,耳朵的红迅速蔓延到了脸上。

  樊月下意识躲开,忽然就有些不敢看谢颜颜的眼睛,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瞟到桌上的笔记本,顺势说道:“那个,时间还早,我们看个电影吧。”

  “不疼了?”谢颜颜起身去拿电脑,问她。

  樊月连连摇头:“不疼了,不疼了。”

  电脑显示出开机画面,她俩趴在床上支起下巴等待,谢颜颜偏过头问:“想看什么?”

  樊月盯着屏幕,无所谓地说:“随便。”

  反正只是打发时间,谢颜颜在网站页面上翻了会儿,搞笑片恐怖片情绪起伏太大不适合睡前看,便随意点进了个爱情电影。

  影片整体的节奏较慢,但画面很美,男女主也养眼,只是看着看着画风突变,隐忍克制的男女主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开始忘情拥吻,互相扯着对方的衣服从门口一路吻向房间,虽然音量开得很低,可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分外撩人耳朵。

  当男主张嘴半含住女主的耳垂时,樊月感觉耳朵都快烧着了,她非常后悔自己提出看电影,偏偏还点了这么一部,两个人一起看也太尴尬了。

  电影里的男女主吻得没完没了,樊月硬着头皮伸过手去拿鼠标,想要跳过这一段。手还没够上鼠标,谢颜颜摁住她的手扫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很平静手心却特别的热,樊月立即缩回了手。

  热烈的画面终于结束,屏幕里又变成了寻常的情景,樊月在心里舒了口气,趴到枕头上说:“不能看太晚了,还是睡吧。”

  谢颜颜点击退出,合起笔记本放回桌上。气温似乎更热了些,樊月面对着墙躺下,谢颜颜贴了过来,她的身体今晚好像格外热乎。

  夏天的晚上,空调温度开得适宜,樊月只穿了件吊带背心加短裤,谢颜颜是条薄薄的睡裙,两个人盖的一条空调被。

  谢颜颜搭在樊月身上的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刚电影里的暧昧画面毫无预兆地就在樊月脑中蹦了出来,一阵奇特的感觉从相触的地方慢慢散开,令人面红耳赤,呼吸的频率都不受自己控制。

  樊月猛地挣开她的手,从床上蹦了起来,跑到床边拿起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耳根依然发热,樊月全身也跟着燥热。

  谢颜颜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她,有些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了?”

  樊月摸到空调遥控器重重摁了几下,“太热了,温度调低点。”

  再返回床上时,她顺便又拿了条毯子过去,谢颜颜还盖着之前那条,樊月钻进新拿的这条,这样隔绝掉谢颜颜与她的身体接触,她身上的温度才渐渐降了下来。

  谢颜颜有意逗她,挪近了还要和她讨论剧情:“你觉得这个电影怎么样?”

  樊月将自己裹进毯子里背对着她,闷声说:“不怎么样。”

  “哈哈。”她这纯情的样子太逗了,谢颜颜没忍住笑出声来。

  知道她在笑自己,樊月坐起身瞪眼看她,谢颜颜识相地闭起嘴,眼里却还是充满笑意。樊月一把扑过去将她牢牢裹在被子里,没好气地说:“睡觉!”

  “嗯嗯。”谢颜颜不再和她闹。

  这才总算消停了。

  空调温度调得低了,清早的时候有点凉,樊月迷迷糊糊地钻进了谢颜颜的空调被,还嫌不够暖和地往人怀里直钻,把谢颜颜给拱醒了。

  谢颜颜将小猪拢进怀,手无意识地在樊月的肌肤上摩挲了几下,指腹传来绵软的触感,心被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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