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到访绝云间之时,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都不在,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两位经常不在绝云间。

  自从钟离自导自演了辞行久远之躯这一盛大的送仙典仪,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似乎再次发现了尘世的乐趣,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云游,只有留云借风真君常年待在洞府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清修,直到帝君亲临,在琥牢山顶独酌半日后才嗅到了一丝气息,急忙飞了过来。

  流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钟离:“帝君?!您怎么来绝云间了?在这里很久了么?”

  钟离垂眸看着眼前的方杯:“已有半日,绝云间风景如旧,缅怀故人而已。”

  钟离无事的时候会来绝云间小坐,这个事情流云知道,但她也知道最近钟离养了个魔灵崽子,总不会是带孩子带烦了出来透透气吧?!

  果然,强大如摩拉克斯,在带孩子的时候也会崩溃的吧!

  于是她斟酌地问道:“您在此处这么久……是有什么事么?”

  “无事,网已布下,在看一出请君入瓮的戏。”钟离神色淡淡的转开话题:“削月和理水呢?”

  “哦,前段时间两人结伴云游去了”留云借风真君提到自己那两位仙友就一肚子火:“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他们俩大半的时间都不在绝云间了。”

  钟离颔首沉思:“这就有些麻烦了。”

  留云借风真君很少见到帝君这副模样,也紧张了起来:“怎么?他们二人出事了?”

  “不,是璃月港的事情。”钟离简单的说明了博士在望舒客栈的所作所为,而后提到了潘塔罗涅所中之毒。

  “仙人之毒?可笑。”流云昂起纤细的脖颈,气的想直接飞到璃月港了:“我们三人都不能精研医药之道,何来仙人毒物一说!”

  钟离自然知晓:“白术诊断并无差错,我亦亲自看过,确认带有仙人气息,但……那个气息我从未见过。”

  流云瞬间警惕了起来:“连帝君都未曾见过的仙人气息?”

  “我心中已有计较,此番前来是为了确认另外两件事。”钟离道:“我曾亲自诛杀了博士的两个义体,能感知到他在璃月似乎还有其他活动,而且我曾尝试追踪过丢失的符咒,两个踪迹最终都指向了绝云间。”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璃月七星统辖整个璃月地界,但唯有仙人居住的绝云间例外,而仙人向来自由散漫,并不很在意凡人的一些小动作。这样反而成了最好的遮蔽。

  钟离思忖片刻后道:“你近日可在绝云间感受到不平常的气息么?”

  流云本想摇头,绝云间鲜有人至,近日连琥牢山上的踱山葵都只锁到了史莱姆之类的小魔物。想到大琥珀,流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并未见到特殊的气息,但要说奇怪之处倒是有一个。”

  “何处奇怪?”

  “帝君请随我来。”流云将钟离逮到了琥牢山山腰的一处大琥珀面前:“几日前我来此处找理水,感觉到此处琥珀似乎包裹着仙家物件,想打开来看却发现琥珀中空无一物。”

  踱山葵只有被踩到才会生成琥珀,内中空无一物本就古怪。

  钟离一掌震碎了重新生长出来的琥珀,其中确实空无一物,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流云道:“还是如此,由琥珀包裹的时候能感觉到一丝仙家气息,但琥珀碎裂后就什么都没发现。”

  钟离仔细地看着碎裂的琥珀:“不,有东西。”

  只见钟离捏住其中一小块琥珀,那琥珀看起来颜色要更重一些,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一小块琥珀准确来说并非琥珀,它更接近于□□组织,却通体呈现出琥珀般的透明,之前流云感觉到了仙气正来源于此。

  “嗯?这是什么?”饶是流云也未曾见过这般奇特的存在。

  钟离垂眸,眼神已经有了几分不明显的怒意:“如你所见,正是某个仙祖法蜕的碎片,但气息过于微弱,所以在踱山葵的包裹才勉强有了一丝气息。”

  流云震惊地后退几步:“难道说是理水和削月?”

  钟离沉声道:“不,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只见钟离握住那块奇特的琥珀,手心泛出灿烂的光芒,在松开手之时那琥珀就变成了一只金色的岩晶蝶。

  “带我去你出生的地方。”

  那岩晶蝶自然听懂了自己主人的意思,挥动着翅膀朝某个方向飞了过去。,最终落脚在绝云间一处非常起眼的山洞内,洞口有明显的邪眼封印。

  钟离一掌发力就破开了那洞口的封印,流云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就发下那处是一个小而精致的研究基地。各种奇形怪状的瓶罐、试管、坩埚,整齐排布,甚至部分管道还喷着气体,幽绿色的火苗不时的滋滋作响。

  流云也闲暇之时也喜欢研究机关,但眼前的摆设却让人十分不舒服,仿佛有种被毒蛇注视的阴森,背后发凉:“这是……?”

  钟离微微皱眉,扫视四周,检查了存储和正在运行的实验:“愚人众的秘密实验基地,看样子人刚离开。”

  “嗯?离开?发现我们来了么?”

  “或许。”钟离拿起储藏柜中没来得及带走的试剂,轻嗅之后内心有了不好的感觉:“但周围并不凌乱、重要的物品都有带走,应该撤退的并不慌忙。”

  流云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好,谨慎的看着钟离查看四周,最终在墙缝处发现了一道暗门,按开机关后里边发现里边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场地,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只做了些许地面的平整。

  里边应当装过什么东西,但如今什么都不剩下了,引着他们来此的岩晶蝶颤抖着尾翼飞到那处空旷洞穴之中,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撞在了一束洒下来的光芒之中,骤然碎裂,光影碎裂的刹那一个闪现过一个虚无的身影,像是绝望灵魂最后的哀求。

  “救救她……”

  那万分之一秒的回闪,钟离看清了虚影的面貌,顿时面色一沉,对流云命令道:“去找到了理水和削月,前往璃月港,七星他们未必应付的来。”

  ——

  与此同时,璃月港如意坊内——

  公子猛然推开门,差点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的心脏骤停——

  只见白落不知道被谁撺掇着站在了赌桌面前,因为身高不够脚下还踩了个圆凳子!

  此刻站在赌桌前的白落认真的盯着骰盅,而周围所有人都盯着她。

  “嘭——”一声骰盅盖在了桌子上,庄家浑身紧绷,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落子无悔!买大买小!”

  白落站在板凳上才能勉强能看清整个桌面,她稚嫩的视线从骰盅挪到了庄家身上,极具压迫感。

  原因无他,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在没有抽老千的情况下连赢五把了!一千摩拉生生翻到了十万摩拉,此刻这张桌子吸引了整个大厅的注意,还有不少人跟风押注。

  白落盯着眼前的庄家,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最开始的自负和欲望一点点的变成了害怕和惊恐,甚至最后变成了无声的祈求,祈求自己不要再赢了。

  那过于绝望的感情让白落皱了皱眉,自从鲤的事情之后,她就十分讨厌所有与绝望相关的感情,更加会厌弃让别人产生这种感情的自己。于是她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不赌了。”

  所有准备跟注的人都是一愣。

  白落看向着带自己来的那个引领人:“我们去等达达利亚吧。”

  她跳下凳子准备走却被庄家和所有人都拦住了,那庄家因为连输本身都脸色铁青,如今又被一个五岁的娃娃同情,说出去将来还怎么混,当即就让打手拦住了白落:“不行!赌桌逢三才算终局,小姑娘你还差一次才能收手。”

  白落根本没听过这样的规矩,皱着眉道:“我过来的时候你们没有说过这样的规矩,而且再赌你还是输。”

  这句话不亚于直接扇了那庄家一巴掌,他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小姑娘好大的口气!我这次压全部!输了我当场金盆洗手!”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起哄,震得白落耳朵直嗡嗡翁瓮,那种负面的、刺激的、和强烈的贪念成倍的暴涨,如同一根根钢针扎进脑海,让白落的视线都有些恍惚了。

  上头了的赌徒不会注意羔羊的脸色,他们的呼喊声震天,甚至用身体堵住了白落想要离开的道路。

  白落仰头看着那些贪婪而丑陋的面庞,觉得他们就像可怕的巨人,直接就被吓到了,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不要了!除了最开始的一千摩拉,我都不要了!你们拿走吧!”那一千摩拉是接引人主动借给她的钱,这个不能丢。

  这话一出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倒进去了一瓢水,所有人的炸了一般去抢桌子上的摩拉,一拥而上的人群甚至直接把白落给撞倒在地,全然不顾她的生死了。

  达达利亚还没从白落下场玩骰子的震惊中没缓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直接吊在了嗓子眼——

  这可是摩拉克斯养的崽!虽然被那个虚伪的政客拐走了,但是要是让他们两个知道自己没看好上了赌桌,还受了伤,自己大概要被愚人众净身出户,还得被那位退休岩神镇压道到孤云阁跟魔神作伴了!!

  他立刻化出冬极白星,但是骚乱不止,整个大厅都混乱了起来,白落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头想要往旁边躲却根本躲不开,就在小魔灵快要在沉默中爆发的时候,一道水箭强硬的穿过人流,分开了拥挤吵闹的人群。

  白落眨眼就落在了一个强壮有力的怀抱之中,将她和所有的纷乱隔开。

  达达利亚抱着白落,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有大哥哥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的。”

  白落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疼……”

  达达利亚瞬间如临大敌:“哪里受伤了么?让我看看!”

  天知道当他从雅间出来看见白落站在凳子上气势汹汹的下注时,连自己埋哪都看到了!

  不对,那位古板的神明要是亲眼看见,估计自己连骨灰都没有,更别说埋哪了!

  白落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摇了摇头:“头疼,他们……在害怕。”

  嗯?

  达达利亚看向周围,原本混乱的局面并没有因为他的一箭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混乱了。

  “这里有神之眼持有者!”

  “神之眼持有者杀人啦!”

  “死人啦!”

  “快跑!”

  周围一片混乱,甚至相当一部分人撞到这个神之眼持有者也没发现,达达利亚牢牢的护住白落,并且从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立刻想要带着白落从这里立刻,却听到砰——的一声,如意坊的大门被踹开,

  骤然甩过来的水蓝色丝线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丝线的末端的玲珑骰子堪堪擦过公子的鼻翼,打着转回到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中——是夜兰。

  夜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公子:“把白落放开。”

  白落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熟悉的声调,顿时抬起头高兴道:“夜兰姐姐!”

  说着就要去找她,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紧紧地钳制在怀里,不让她乱动分毫。白落有些诧异的看着原本保护自己的人,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被激发出来的战意,双眸带着战斗一般的热血,对自己说出的话却依然很温和:“不要动哦,会伤到你的。”

  白落一时间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又转头看向门口的严阵以待的夜兰,隐隐感觉到有大事发生:“发生了什么?你们……是要打架么?”

  夜兰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和达达利亚交涉:“放开白落,七星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目的,现在收手你们还有体面回到至冬的机会。”

  公子一手紧紧的揽住白落不让她离开自己,一手化出冬极白星:“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的,我倒是想看看失去了岩王帝君的璃月怎么和女皇陛下抗衡。”

  白落根本就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若水和冬极白星已经交手了数轮,作为提瓦特最卷的弓箭系神之眼选手,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整个大厅的赌徒都被殃及池鱼,抱头鼠窜却被赶来的千岩军拦截住,一网打尽。

  在只使用神之眼的情况下,夜兰和达达利亚并不是很容易决出上下。但是公子并不擅长弓箭而且怀里还钳制着本次博弈最重要的战利品,很快就落了下风。眼见若水的三连箭矢直冲公子面门而来,而对方竟然在危险时刻选择用脊背护住自己,白落的双眸骤然睁大——

  一刹那间狂风席卷周围,压缩到极致的风在两人周围形成了绝对的风遁,将夜兰的箭矢挡了回去。

  肆虐的风将周围的桌椅都掀翻砸落,周围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摩拉、骰子和骨牌。夜兰和公子的激战因为白落的介入而被迫陷入了僵持。

  公子诧异的看向怀中的开启风遁的少女,内心突然有了一丝挣扎:懂事、乖巧、可爱,甚至在危机关头会想要救自己,如果真的交给那个疯狂的科学怪人……怕不是连命都不会留下。

  他想起博士临走前有些着急的模样:“他们找到实验基地了,去把那个魔灵带到天衡山上,我就能满足你的欲望——与神明对战的机会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公子难得有些动摇的看着白落。

  夜兰却在此时抛下了最重要的信息,微微皱眉看着白落:“你要帮他?他可是愚人众执行官,当年杀死岩王帝君夺走了神之心的人。”

  这对于白落来说无异于一击重击,她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达达利亚:“她说的……是真的么?”

  可是钟离不是还活着么?

  达达利亚的动摇因为白落那震惊的眼神儿逐渐退去,虽然他并不想亲手打破孩子心中的美好,但是现在看起来只能做大魔王了:“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不好意思,我确实这样筹谋过夺取摩拉克斯的神之心,不过这是大人间的事情了,作为小孩子现在只需要好好听大人的安排。”

  纵然白落是个孩子也听懂的他的言外之意,那无辜的双眸从不可置信慢慢变成了震惊,最后几乎变成了愤怒,她挣扎着想要从公子怀里跑出去却被死死的按在怀里。

  “让孩子的梦想破碎真的是一件非常伤心的事。”公子按住白落的挣扎,周身逐渐散发出暗紫色的气息:“但是非常抱歉,我不能把你交给璃月七星,至少现在不行。”

  这里毕竟是璃月的地盘,久拖对自己不利。公子不再犹豫,准备直接开启魔王武装将白落从这里带出去。

  他心里还有积分为难,平心而论,这两日相处下来他还是很喜欢白落的,并不想把她交给某个变态的科学怪人手里。

  但是自己效忠至冬女皇的誓言也同样不可违背。

  白落用力的推搡着她想要逃跑却怎么都不得其法,恰在此时夜兰看准备魔王武装还未完全成型的刹那,若水练出三箭,水色的骰子快速旋转,丝线贯穿整个空间,同时对白落喝道:“用神之眼开盾!”

  白洛下意识的遵从她的命令,但对神之眼不熟练的白落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样使用神之眼的,只知道自己不能变成别人的负担。

  一念万想。

  刹那间魔灵自身的力量伴随着无措的信念流转而出,墨绿色的风充斥这整个空间!

  白落周身爆发出强悍锐利的风元素力,整个人都变成了无可比拟的风眼,毫不留情的风刃将整座赌坊绞的粉碎——

  轰——!!!

  整座赌坊在强风之中支离破碎,然而这还不止,风元素的扩散力将魔王武装的雷光和夜兰的水线以及场地中的明火强行扩散,一瞬间融化、蒸发、感电、和超载的各种元素反应此起彼伏。爆炸声连绵不绝,公子直接被被击退了好几步,一条胳膊上面是风刃尖锐的划痕,那是他想强行抓住白落时留下来的。

  夜兰勇胳膊挡住开了被狂风搅碎的木屑,环顾四周发现千岩军和普通民众并没有收到很大的伤——白落的风元素力竟然自行规避开了凡人,甚至在众多元素反应爆炸时还护住了他们。

  但白落的力量终究有限,并不能支撑起远超神之眼的爆发力,只维持了片刻整个风眼就完全消散,无知无觉的落向地面。

  公子和夜兰等的便是这个时候——两人几乎同时出手想要去抢夺白落,就在两人都碰到白落衣袖的刹那,那幼小的身影却猝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一道黑影半路杀出将虚弱的白落径直劫走。

  夜兰和达达利亚同时看向那个黑影——竟然博士操控的那个女人折返了回来。

  只他对两人露出不屑的笑容,而后几个腾挪,快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对方速度快的根本不似凡人,夜兰直追出去了几步就全然没了踪迹,她转头看向已经卸除了魔王武装的公子,平静的神色下藏着几分怒意:“你们把白落带去了哪里?!”

  凝光再来之前曾告诉她,愚人众的阴谋姑且可以放过,但白落一定要带回来。原本得到的信息只有一个公子,并未曾想到片刻就会有这样的变故。

  达达利亚耸了耸肩:“我的同事对我并非全然的信任,从刚才的截胡还不能说明么?”

  夜兰并不相信的审视着他。

  不过身为愚人众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眼光了:“我想此刻并不是和我闲谈的时候,七星应该有更大的麻烦了,毕竟我的两位同事都出现在了璃月,他们并不是那么的好对付。”

  他的目光透过夜兰,看向玉京台背后的天衡山山顶,月光下山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窜动,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十分好心的提醒:“我想你们有大麻烦了。”

  夜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映出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天衡山。

  因为山势险峻而作为璃月港天堑的天衡山上此刻人头攒动,像是数千人的军队站在高山之上俯视着整个热闹的港口,等待着命令随时扑向猎物的狼群。

  而此刻的璃月港人声鼎沸,比往常要吵闹的多。但这份热闹却并非往日的欢快与幸福,反之充斥着痛苦、绝望和愤怒。

  因为在璃月风靡一时、承载着众多人一夜暴富梦想的潘梦折如同泡沫一般啪的一声全然破碎了。这个投资项目的主导人不见踪迹,所有牵线搭桥的主要引导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不见,别说当日应有的利润回扣,甚至连自己的本金都荡然无存。

  最注重契约和公平的璃月在失去岩王帝君之后第一次面临如此沉重的信用打击,那些血本无归的人从不可置信到绝望最后到愤怒,最终形成了庞大的游行示威群体,工攻占了璃月最繁华的主道,要把最开始的发起人碎尸万段,把所有收敛的钱财都吐出来。

  声势浩大的人群连千岩军都无法阻挡,最多只能将愤怒的人群挡在玉京台之前。

  “还我血汗钱!”

  “抓住罪魁祸首!”

  “严惩凶手!”

  此起彼伏的声音淹没了旧日繁华的璃月港,人群愤慨激昂,而在这个时候不知谁散布出消息,说潘梦折是璃月七星的手笔,他们因为黄金屋的停产无法维护庞大的支出,把注意打到了普通璃月人民的头上。

  其中一人悲愤的声讨:“什么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没有了岩王帝君,七星就这么不顾契约与公平!还谈什么统治!”

  岩王帝君逝去的悲伤本就未曾彻底散去,如今在七星的统筹下又出了这样的巨大的纰漏,稍有不慎或许连七星都将一起堙灭在凡人的愤怒之中。

  潘塔罗涅站在更遥远山巅俯瞰着自己一手布下的乱局,对成果相当的满意,现在——璃月七星要怎么处理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璃月唯一的一片净土——不卜庐中。

  此刻这片唯一的宁静也被璃月七星打破了,刻晴带人冲进了不卜庐,忽略了所有人诧异震惊的目光直冲向那件最豪华的病房,但那间病房中已经空无一人,原先那个都下不了床的至冬银行家早就不知道到逃到了哪里。

  刻晴愤怒的握紧了手中的碎星剑,几乎要爆出国粹了:“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遥远的潘塔罗涅耸了耸肩,像是隔空的回应:“总不能真的等那位神明亲自取回来解药吧,那我和我的同事就要一起承受食言之罚了呢。”

  他看向更远处的天衡山,目光穿透那影影绰绰的庞大队伍中直接对视上了自己的另外一位同事的傀儡:“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了,记得遵守公平交易的准则将岩神的明珠带回来,不然银行家的愤怒也不可小觑。”

  他如同在民众前演讲的谢幕一般,优雅的转身离开却发现山巅之下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身负和璞鸢,金色的双眸冷漠犀利,发现自己暴露了便站直了身体,如同寻常祛除魔物一般淡定:“我并不想出手解决人类,但帝君曾说过——食言之当受食岩之罚。”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天衡山顶,那酷似长大后白落的少女眼底一片空洞,肃杀凛冽俯瞰着自己的任务目标——璃月港。她一手夹着已经被敲晕过去的白落,一边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在她身后是数以千计的魔灵复制品。

  和仙法不同,博士用自己的理论破解了璃月仙人们都无法解开的仙人符咒,并在此基础上做到了复制和增强。

  但是再强大的仙术也不能无中生有,再完美的试验也一样。因此博士只利用自己拿到了一缕头发和之前淘来的鳞片复制除了成千上万的空壳。

  所有的魔灵都被随意捏成了人类的模样,但却并不以五谷为食,想要驱动他们需要的是最极端的情感——准确来说出了魔灵一族最后的幼崽白落以外,所有的魔灵都是靠万物得到情感为食的。

  潘塔罗涅所营造的对立、绝望、愤怒正是这些傀儡空壳的养分。如果此刻白落清醒着就会发现璃月城上空凝聚的浓烈情感在被这些无知无觉的傀儡空壳贪婪的吸食,随着进食的量越来越大那些傀儡无神的双眸一个个浮现出嗜杀的残忍目光,那是博士植入的新命令——杀了他们,杀光他们你们就会成为他们。

  傀儡对生命的渴求就如同萤火于飞蛾,当他们逐渐复苏的时候就是真正的猎杀时刻。

  与黑暗中复生的仙人魅影,这个从岩神襁褓中走出的璃月,是否有对抗的勇气。

  博士顶着那少女的躯壳露出了残忍兴奋的笑容:“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冲身后众多傀儡打了个手势,那是进攻的意思。

  只见众多傀儡遵从命令毫无犹疑的从天衡山跳下璃月港,其中一个魔灵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就盯上的一个因为找不到妈妈而放声大哭的孩子。那最为纯净的伤心和害怕吸引着众多魔灵前仆后继。

  嘭——!

  一声巨响之后,接二连三的撞击声突响彻整个璃月港天空。

  众多游行示威的人群被这巨大的动静砸的骤然安静,纷纷仰头看去就见几道璀璨的龙骨金光从群玉阁俯冲而下扎根在璃月港四周,而后骨架展开一层层薄而透明的羽翼,将整个璃月城围在其中,合拢成一个绝对防御,将璃月完完全全的纳入保护领地。

  凝光从来不会吝啬细节,那绝对防御的结界印着一层让所有人动容的浮雕:最上层岩王帝君半龙半麟的兽形以及众仙的虚影,下方则是璃月港和群玉阁的剪影。

  巨岩王帝君的虚影笼罩着璃月港,如同曾经千百年的守护。

  众多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的红了眼眶:“帝君大人……”

  “岩王爷……”

  但此刻并不容许他们多做伤怀,因为无数的黑影正前仆后继的砸在那屏障之上,密密麻麻的让众多人害怕到起鸡皮疙瘩。

  “这……这是什么啊?!”其中一人惊恐的指着那些全然不顾自己性命跳下来的人。“他们竟然没有摔死!”

  “他们是仙人??”

  “仙人要来攻打璃月港?!”

  眼见要再起风波,凝光沉静的声音从高空响彻整个璃月港:“还请诸位冷静。”

  她站在高空之上的群玉阁,声音冷静肃杀,带着强制安抚的力量穿透整个璃月港。

  民众纵然众多人让七星给出交代,但是听见凝光的声音,还是不由得服从她的命令。

  等众人彻底安静下来,凝光才娓娓道来:“此番为妖邪之人有预谋的进攻璃月港,璃月七星将誓死守卫每一个璃月民众的安全。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将来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凝光自继任天权星之后,所有承诺并未落空一项。在璃月得她一诺堪比千金。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连之前浮躁的气氛都逐渐沉淀了下去,众人似乎也回味过来,想要找出在人群中散播潘梦折是璃月七星搞鬼的人,但此时哪里还找到对方的影子。

  “若是众人信得过七星,还请回到各自家中。七星将全力所有守护每一个人的财产和安全。”凝光再次郑重的恳求让聚集的众人默不作声,片刻后最边缘的人悄悄的向自己家走去,剩余的人便都默默的散开了。

  原本鼎沸的民怨片刻就被凝光的言语化解,整个玉京台出了千岩军再无他人。

  那些试图闯入璃月的傀儡见到产生食物的凡人都躲了起来,顿时异常愤怒,攀附在结界之上龇牙想要撕开这层屏障。却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刻晴甘雨以及夜兰带着大批千岩军从群玉阁高空落下,神兵天降一般砸在了天衡山的傀儡后备军中。

  漫天水色丝线伴随着多多冰莲,还未来得及防备的众多傀儡刹那间被冻在了原地打乱了原有的阵型,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夜兰鬼魅一般的穿越层层傀儡却都没能找到带走白落的身影。

  凝光曾说过,不经意的开始实际上藏着最重要的引线,而白洛明显就是那个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还未等她深思,那些已经被扼杀的魔灵却又再次站了起来,已经残破的躯体不畏惧刀剑,也不畏惧元素力,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凭借人数优势竟隐隐有压制他们的意思。

  刻晴和甘雨成掎角之势,看着眼前无法被扼杀的怪物,秀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这些是什么?!”

  甘雨的声音温柔而冷静:“我也未曾见过,仙人之中也未曾有这般存在。”

  就在陷入僵局之时,一阵清凉的鸣啼声从高空而来,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和留云借风真君踏空而来仙力横扫整个天衡山颠,所有傀儡骤然被掀飞好几步,离三位仙人最近的傀儡则直接变成了史莱姆。

  刻晴等众多凡人一愣:“史莱姆?”

  流云挡在众人身前,一翅膀挥散了还想上前攻击的傀儡:“这些都是魔灵一族的傀儡,魔灵一族的真身本就是史莱姆的先祖,有什么稀奇的。”

  稀奇在不知道啊!

  众多千岩军在心中默默发声,但是仙人面前也向来不敢造次,只能默默咽了回去。

  “短时间也竟然能破解帝君的符咒并且复制出来这么多,哪来的宵小之辈。”削月筑阳真君怒道:“真当璃月仙人都死绝了么?!”

  纵然是杀招在甘雨手中也优雅而安静,她挡住想要往璃月港跳的众多傀儡:声音柔软而坚定:“这里交由我们就可以,还请三位仙友前往寻找一位名唤白落的魔灵,她才是愚人众的最终目标。”

  虽然七星还没有猜出来博士的具体目的,但是他所有的预谋都十分的明显。

  然而三位仙人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差异:“无妨,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众人一愣,甘雨率先反应过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魈,便下意识的问道:“是降魔大圣么?如果大圣出面应当万无一失。”

  三位仙人听到她的话微妙的对视了一眼,随机欲盖弥彰道:“咳咳,正是。无妨,我们解决眼下的问题就可以。魔灵以感情为食,其身不死不灭,很难对付的。”

  ——

  此刻真正前去救白落的人却在层岩巨渊的入口遇见了不速之客。

  钟离看着挡在眼前的青年,眼神中并无意外:“哦?竟然出动了三位执行官么?”

  达达利亚依旧是一脸笑意:“没有办法,毕竟博士给出的条件太过诱人,让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钟离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愚人众执行官末席,了然道:“和神明交手的机会?”

  达达利亚哈哈一笑,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对战斗的热情和兴奋:“不愧是钟离先生。”

  钟离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和他交手,叹息般的摇了摇头:“以普遍理性而言,钟离并不是愚人众执行官的对手。”

  公子似乎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步步紧逼:“我想要痛痛快快战一场的对象也并不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

  闻言钟离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气,摊开手平静道:“以普遍理性而论,你无法战胜摩拉克斯。”

  公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能不能战胜,总归要试一试再说,不是么?”

  他话还未落,冬极白星应声上手,铺天盖地的水箭兜头朝钟离盖了下来,眨眼逼近了眼前。

  同时层岩巨渊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如同山岳倾倒,天塌地陷。钟离心中一动——

  白落出事了。

  钟离不再犹豫,双臂一展,金色的岩盾应声展开将所有的雨箭挡在身外,不动如山。

  公子已经见过这招了,因此早有预期,第二箭紧随而上,稳准狠的瞄想岩盾的间隙:“破绽!”

  这次的箭矢几乎是公子箭术的顶峰,威力之大竟然强行破开了玉璋护盾,直逼钟离面门。

  然而那武艺顶峰、穿云裂日的的一箭却戛然而止,如同定格般被钟离随意的抓在了手里,万钧的冲力在那岩石般的五指中,无法再近分毫。

  钟离稳稳的握住那只水箭,稍一用力那箭矢就在公子惊愕的目光中就碎裂成了点点水光。

  那是绝对的力量的压制,甚至毫无技巧。

  钟离微微垂眸,再抬眼看向公子时眼神已经与平日截然不同。淡漠、冷静带着对万物的俯视。甚至让达达利亚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巨人。

  只见钟离朝周围的岩石随手一抓,整块的石头瞬间解裂再组,形成了一把等身高的长弓。

  他冷静的看着达达利亚,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压倒性的力量:“听说弓是你最不擅长的武器,所以你才想要征服它。在千年之前,它也是曾我不擅长的武器。”

  “现在我来告诉你,何为征服。”

  作者有话要说:

  雕:我觉得帝君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不接受反驳。(不管不管,摇头ing)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觉得公子接不下摩拉克斯一招,但是为了给公子点面子,还是要动个手的。

  严重提醒:不要教坏小孩子参与这种事情,不然会被摩拉克斯教做人的!

  食言之当受食岩之罚——钟离传说任务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