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六,他们一起去玩的射击。

  君丞租了个靶场,杜澜从靶场那边租了一套消音耳罩和护目镜,他们没有请教官,君丞有持枪证,就直接教了。

  杜澜是个射击新手,肉眼可见的没拿过枪,拿起枪后动作非常僵硬。

  君丞用手纠正杜澜的动作,但杜澜的身体僵硬得就像石头一样,君丞居然弄不动。

  “……你在紧张什么?”

  “没有。”杜澜其实觉得他没怎么紧张,“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紧张,为什么身体这么僵硬?”

  “很僵硬?”

  杜澜没觉得他身体多僵硬。

  但君丞却强调:“非常僵硬。”

  这话有点耳熟……

  杜澜想起他做外科检查的时候,让病人放轻松,不要僵硬,relax……

  病人嘴上说着自己没有紧张,结果身体却很僵硬,一点也不能配合他检查。

  好像跟现在的情况很像。

  他想着,就笑出来了,平时说病人紧张,结果轮到他自己,好像也不由自主地紧张。

  君丞看到他笑,问:“为什么笑?”

  杜澜把他刚才想的事情说了一遍,君丞难得忍俊不禁。

  “医生终于知道病人的感受,很难得。”

  杜澜好奇:“怎么听起来你对这件事情也有意见?”

  “从前我去体检,听到医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takeiteasy……”

  杜澜又笑了,医生和病人之间,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很多时候病人不理解医生在想什么,医生不理解病人在想什么。

  “所以说有的时候医生愿意给同行看病,因为这样最方便省力,不用解释很多,但是给同行看病也有不好,就是自己被安排好了。”

  “急诊医生泰勒曾经跟我说过,他接诊过一位骨科的医生,那个医生来的时候直接说自己伤到了哪块骨头,大约多严重,提起治疗方案就是打一针封闭,让他能走就行。”

  “当时泰勒问他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回自己医院,让同事帮忙打一针封闭,那个医生说觉得丢人,带着老婆孩子去滑雪,结果自己摔伤了。”

  “泰勒当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觉得病人太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个难事。因为如果病人不认同自己的诊疗方案,就要争论很久。”

  君丞问:“怎么,医生很讨厌病人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不是那样的。”杜澜回答,“我不讨厌非常懂行的同行,我讨厌那种一知半解,就在网上查了点事情,之后总觉得自己比专业的医生还厉害,想要指挥医生的病人,那种确实很麻烦,你跟他解释,他还振振有词的反驳。”

  君丞想了下,大约能理解杜澜的感觉,“喜欢在专业领域争辩的非专业人士,确实很让人头疼。”

  但君丞说完就话锋一转,“所以射击这方面也要尊重专业。”

  “……哦。”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呀。

  “听我的。”君丞强调,“不要紧张,跟着我的动作。”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谈心了几句,君丞贴着杜澜的后背,手把手的纠正姿势。

  他们的身体挨得很近,杜澜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射击,而是君丞的身体。

  五月初的气温很合适,他们都穿着单衣,紧挨着的时候仿佛彼此都没有穿衣服,感觉很清晰,杜澜都能感觉到君丞的腹部肌肉贴着他。

  君丞教了几下,感觉杜澜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杜澜忽然回过头,捧起君丞的脸吻了上去。

  ……这教不下去了。

  说好的射击,两个人早早就开车回去,回去后就直接白日宣yin。

  杜澜这才知道,原来射击也能成为促进情-趣的运动。

  **

  次日,杜澜起了个大早,准备出门买鲜花去祭拜。

  君丞也跟着起来,说:“我送你。”

  “也……不用了吧。”杜澜挠了挠头,“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

  但君丞看起来很坚持,杜澜还是同意让对方送。

  上车的时候,杜澜想着……这大约是真的要跟他走心了?

  不然为什么坚持送他。

  车先开到鲜花店,杜澜买了一束白色的鲜花,随后指挥君丞开车去位于郊区的墓地。

  杜澜老家在国内南方,清明的时候烟雨蒙蒙,从前他清明节去祭拜母亲的时候天总下着细雨,到了这边,清明的天气完全没什么规律,今天就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车开到墓地旁,杜澜让君丞在车上等着,他自己拿着鲜花过去祭拜,跟父母聊了两句,大意是说现在的生活,说完之后又聊起一些事情。

  “爸,我觉得我一直是个不怎么听话的孩子,你当初不让我学医,觉得学医太苦,最后我还是学了医。”

  “其实我也觉得学医挺苦,但学医的过程就像是攀登一座非常高的山,登顶的时候真的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学医学成了,感觉还挺不错。”

  “你放心,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从前那些让我们过得不好的人,现在过得也挺不好。”

  “但我估计你不会喜欢我现在这样,你总是传统些,想我娶妻生子,但我这样真的不适合娶妻生子,我娶妻生子就是耽误人家妹子。”

  “你也不用操心,我现在过得挺好……”

  ……

  杜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等真的离开时已经快中午。

  从墓地出来,他情绪总是有点低落,吃午饭也没胃口,君丞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也没,就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杜澜叹气,“我这人有的时候有点矫情,你别理我,过会儿就好了。”

  “……矫情是什么意思?”

  杜澜有点错愕地看着君丞,随后摇头失笑,“忽然矫情不起来了。”

  君丞:“……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

  “真的没有。”杜澜很肯定地回答,“在这边学医这么困难的事情我都坚持下来,还能发生什么。”

  君臣听后认同道:“外国人在这边学医,确实很辛苦。”

  杜澜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感触?”

  该不会君丞的前任里面有跟他情况类似,来这边学医的外国人吧。

  杜澜觉得他不应该猜测对方的前任,但有的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我的母亲也是来这边学医的华人,但是她没有坚持下去。”

  杜澜顿觉自己误会了。

  “在这学医是挺苦的。”杜澜说,“但有的时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说的人上人是过得好的意思?”

  “差不多吧。”杜澜解释,“学医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让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靠着自己努力完成一个很小的社会阶层跃迁的科目了。”

  杜澜说着又笑了,“像我这种小县城出身的能混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有车有房,虽然有点贷款压力,但肉眼可见地还完贷款就是上游的中产阶层,他再努力一下,当个有名的外科医生,说不定还能混成个小富豪。

  跟君丞聊了会天,杜澜慢慢觉得不那么低落。

  当晚,杜澜还是留在君丞这边住了,没有DO,就是君丞留着他住下,帮他按了按腰,他就被蛊惑住,住下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就后悔。

  在问清楚他这周一早上没有排手术后,他感觉自己就被君丞套路了。

  可能昨晚没闹腾,睡得早,他早上六点就醒了,醒来动了下,身边躺着的君丞也醒了。

  君丞醒来后看了他片刻,随后二话不说吻了上来。

  杜澜好不容易让嘴获得自由,问:“等等,你要做什么,今早要上班!”

  “不会迟到。”

  ……这是迟到的问题吗。

  这明显是影响他白天工作状态的问题。

  但……他也拒绝得不是很彻底就是,君丞现在很了解他的身体,感觉来了,他就开始半推半就,让君丞得逞了。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感觉腰真的挺酸。

  他扶着酸疼的腰,走路姿势有点别扭地端着餐盘,走向餐厅的位置。

  走的时候偶尔还会牵拉到酸疼的地方。

  杜澜:“……”

  这该死的君丞,那么折腾人,把他折腾成这样。

  他之前大约是想错了,君丞应该不想跟他走心吧,真的想走心,今天早上怎么还可劲儿折腾他。

  总结,也许君丞之前是哪根筋抽了。

  杜澜一边想着,一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摸出手机,准备给君丞发图片。

  要不然今天就让君丞辨认一下肝和脾吧,手术刚切下来的那种,绝对原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