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情陷不夜天>第44章 我们都只是棋子

  当江屿风知道的时候,简年已经走了十分钟。

  夜色下,一个飞奔出去的身影如此悲伤。刺破了云层的雨从天下悄悄的落下。

  柏油路上熙熙攘攘的车子从他面前穿过,他疯了般一辆辆拦下,却再也寻不到他的眼睛。

  颓废凋零的心,一次次反反复复的分离,他们在逆境中总被掐住脖颈,无法呼吸。这样艰难的爱,早已至死不渝。

  颀长的身子顺着路边停靠的车身一点点滑下,“阿年,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他反复问自己,总在有意无意间让他涉险,到底有没有保护简年的能力?

  车子在柏嘉荣的府邸门口停下,简年透过车窗第一时间看见了柏嘉荣那双幽深的眼睛。

  他下车,缓缓走到他跟前。

  当两人的距离拉近,简年出口便是一句,“我已经来了,可以救大姨了吗?”

  柏嘉荣有一刹那惊愕在他强势的神情里,短暂一愣后,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不急。”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他听到他的回答竟然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心里爆炸的怒气支配他的思想,修长的手一把抓住了柏嘉荣的衬衫一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不急?柏嘉荣,你的脑袋是横着长的吗?那是我身边最亲的人,一个肯为了牺牲自己生命的人!你告诉我不急?”

  他低头,目光落在那双修长的双手上,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直面挑战他的权威。

  简年咬咬牙,“人渣!要是大姨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柏嘉荣觉得好笑,此时此刻,在这片土地上敢这么理直气壮警告他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眼前这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小子,他的确是勇气可嘉。

  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的情绪,更多的,是欣赏中玩味。

  大手轻轻剥开了他的手,却没有放下的意思,轻笑着说了句,“先跟我走。”

  简年的手腕往后收了收,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一字一句道,“先去救大姨。”他的眸光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柏嘉荣唇角边稍稍凝固了些,嗓音也增添了几分严谨,“好。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去。”

  细长的眉毛蹙起,斜睨着他,“我怎么相信你?”

  他微微叹了口气,平静地说了句,“如果你真的不抱一丝希望,现在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了,因为你知道你没得选择。”停顿几秒,又启唇,“跟上!”

  路灯下,柏嘉荣的影子很长,他说的很对,倘若有的选,简年也不会站在他面前。

  简年安静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朦胧的光亮照得他眼前出现一整片苍茫的光圈,江屿风!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他离开了吧?他还好吗?会不会正在咒骂他又傻又笨?

  他们皆是愿为对方付出的人,只要有可能都希望自己能把一切都默默的扛下来。

  江屿风没告诉他去找过柏嘉荣是因为他不想让他担心,简年没告诉他就离开了旅社,也是因为想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把一切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路越来越静谧,简年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沉溺在思绪里的结果就是猝不及防撞上了柏嘉荣的后背。

  伤口上细微的疼痛扩大了些,简年下意识地用手一摸,结的痂裂开了一口子,往外翻开。紧跟着,血又流下了一行,映进了眼睛,把他有灵气的眼睛染上一层红色。

  柏嘉荣第一时间转身,目光落在他额头上的一瞬,低柔的声音重重说了句,“对不起。”

  这是他留在简年脸上的痕迹,柏嘉荣嘴上虽然说着对不起,却突然在想,如果他额头上留下疤痕,兴许这一辈子都会记得自己。

  嘴角沾染着点滴笑意,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轻柔地擦拭他流下来的血迹。

  他的手好轻,好柔,眉头深深皱着,生怕弄疼了简年。甚至,站在面前的柏嘉荣,双眼里竟然有种难于言喻的情绪。

  简年往后退了退,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手帕,“我自己来。”粗枝大叶的随便擦上几把,他的目光冷凝起来,想了想,“现在是去哪?”

  男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去了不就知道了?”

  跟着他走到他的私人停车场,这种场面相当之壮观!原来,光是他自己的车,就停了整整一排。

  “喜欢哪个款式?”这样的问话,简年怎么听怎么觉得,柏嘉荣臭显摆。

  斜睨他一眼,“你爱开哪个就开哪个,我管不着。”在餐厅里的时候简年已经见过柏嘉荣选宠物的排场,至于选车,当然他的事,和简年没半毛钱关系。

  柏嘉荣忍不住唇角上扬,却没再多说什么。选了辆招摇的宝蓝色跑车,亲自驾驶,带简年来到最美的海边。

  雨后的大海多了分凉意,少了份平静。柏嘉荣没有下车,反而是把车门上了锁,按动了车载音乐,选了首很有格调的钢琴曲。

  直到这一刻,简年才意识到了危险正在靠近。身旁的男人正满含笑意的看着他。

  眉眼之间,皆是欲望的火焰。

  简年一惊,目光犹如被电流触及过的木纳。

  身子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后背一下变沾染了车玻璃的凉意。

  他轻轻一笑,“不用紧张,只是试试和你待在一个空间里我会怎么样。”

  简年听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柏嘉荣身上散着危险。这番话太让人浮现连篇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可以激怒他。

  挑起眉梢,他问了句,“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男人的英颜闪过一丝不解。

  一方面,他想不通为什么纸条上清楚明白写着要救大姨,就让他一个人去找他。

  另一方面,不管是杜华还是柏嘉荣似乎都是有意冲江屿风去的,包括那时候将他和大姨关在小黑屋里也是想逼江屿风现身,好不容易在柏嘉荣的地盘上江屿风主动送上门,没有放走他的理由。

  想了想,他的眼里多了丝考究,“江屿风来找你,你为什么会放他走?这不像你的性格。”

  冷不丁地被他逗笑,“我的性格?你说说看。”他的嗓音温润,却隐隐窜动着灼灼的气息。

  简年一下哽住了喉,要说柏嘉荣和杜华两个人,给他的感觉是完全截然不同的。

  如果把杜华比作暗夜里的秃鹰,那柏嘉荣一定是穿梭在丛林里的雄狮。

  他浑身上下给人一种无比硬朗的感觉,但偶尔又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没有防备的眼光。

  事实上,这个问题,是柏嘉荣第二次问,比起上一次,这次他话里的玩味更重些。

  简年皱着眉,深深叹了口气,暗自观察柏嘉荣神色的转变,话题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吗?又有多少人因为没有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吗?你什么都有,只要登高一呼,有争破头的人想给你暖床,你一句话,还能轻而易举操纵别人的命运。这都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要怎么样,你才能将你的心收得小一点,好好看看你已经拥有的一切吧。”

  星光与海水交织出一波波的光点,无数细碎的点子就想这些男人身上的秘密一样多。

  柏嘉荣凝了他好久,冷凝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下来,无奈得笑着摇头,“果然是思想单纯。”他的笑容里有种浓厚的讽刺。

  觉得是对的事,简年都要据理力争,素白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坚决,“不是我思想单纯,是你的心太大。将矛头频频对向江屿风,你要是究竟是什么?肯定不是钱!是什么?”

  他一愣,沉默了许久,眸底泛起了丝考量。半响后,才挑了挑眉问出一句,“他没告诉过你?”

  他攥了攥手指摇头,“没有。”

  男人的浓眉上扬幅度又大了些,“所以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和江屿风的恩怨到底是什么?”

  简年盘起手,狠狠白他一眼,“不知道。”

  一记轻笑染在狭小的车内,渐渐放大,“看来他是没勇气告诉你。”

  宛如晴天霹雳,当他听到柏嘉荣这句话的时候,简年的心里有些不安,稍稍避开他直面而来的眼光,倔强地说了句,“没勇气?怎么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说而已。”

  车载音乐播到了高潮的地方,他跟着这重变化也将心整个提起。因为柏嘉荣的眼光太过冰冷,像是刀子一样。

  沉默,一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简年下意识地低下头,耳边响起低重的男音,“他亲手把我姑姑推进了山崖,你觉得我不该恨他吗?换成是你,还要和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朋友?”

  简年隐隐一颤,他倏然抬眼,字字铿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才不是这种人,要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你才对。”他讨厌他总这么说江屿风,江屿风不是柏嘉荣说的那种人,绝不是!

  简年的倔强让他恨得牙痒痒,突来一句严厉的声音,“江屿风,以前是X计划里的一员。知道什么是X计划吗?”

  简年狠狠一怔,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听得怪让人发毛,后背的冷汗没来由的就渗透进了衣服,一阵潮湿。

  两双眼睛对视了好久,目光中皆有思虑。

  性感的喉结轻轻滚动,良久后,他才缓缓补了句,“有没有听说过细菌战这个词。”

  如果说刚才是晴天霹雳,那这次绝对是火山爆发。简年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整个心就宛如火山爆发般炸开无数条岩浆流进身体各个细胞。

  “你是说他研究细菌战?”他明显地吞了下口水,这个词语早在六七十年前就被人熟知,那是一种真正的摧毁。江屿风,他一个商人,怎么能和那三个字扯到一块?这后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严重一千倍,一万倍。

  他紧紧盯着他,见他不说话,忧愁全写在了脸上,身体突然凑近他,纤细的手拼命摇动着他的肩,“快说!”

  男人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向外一翻后,整个身子都扑了过去,他们的距离变得很近,简年的脑袋已然贴上了车玻璃。

  他的鼻尖猝不及防地落下一丝炽热的气息,柏嘉荣冷凝着幽深似海的双眼,淡淡道,“那倒不是。只是出现了一个疑似研究细菌战实行疆土侵略的人,我,江屿风,都是这个秘密任务里的一员,目的就是卧底在那个身边,拿到他手里的配方,阻止可能会发生的恐怖计划。”

  睫毛狠狠颤动着,“你,你,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江屿风明明是商人啊。”

  “是,他之后确实成了商人。”柏嘉荣语落的一瞬,轻轻浅浅地滑下意思笑容。

  现在和他的距离其实很近,近到几乎暧昧的程度,可他整个脑子都被柏嘉荣的一席话塞满,别的细节,容不得他花心思纠结。

  胸腔的起伏越来越大,简年的秀眉一挑,“那么江屿风把你姑姑推进山崖,是因为发生什么事不得不取信于那个人吗?”

  柏嘉荣正身,一下子就将距离拉远,因为他发现即便和简年说的是正儿八经的事,他的眼光也会分散他的注意力,惹得胸膛一阵捣鼓。

  狭长的眸子将视线移了移,,他的眸光稍稍避开他的直视,一字一句缓缓道来,“简年,你别天真了。我和江屿风都是棋子而已。根本不存在什么细菌战,也不存在什么疆土侵略。那个一天到晚窝在实验室里的人,研究的根本是一种美妆的再生技术。只要这个技术一出来,就能在化工业只手遮天。”

  今天来见柏嘉荣并不是毫无收获,一件接着一件他想都未曾想到的事情接二连三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他想知道的就更多,“所以斬叔?他难道是?”简年想问的,其实是这个计划的主谋是否就是斬叔。

  “那个老家伙,曾经是一名低贱的雇佣兵而已。之后混久了,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来出来,手里就养了一批人说到这里,他适时的将最重要的一部分吞进了肚子里。”

  简年一阵云里雾里,他看似透露了很多信息给他,可是人物关系的深层却没有剥开。

  大手毫无预兆的捏住了他的下巴,柏嘉荣硬朗的轮廓凑近他,整张脸都是冰凉,“你很意外吗?你听到的,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