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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可以请你重新躺回去吗。”

  夏油杰:“六眼终于把脑子烧坏了吗,悟。”

  白发的男人很不爽塌下身体,整整一大只全都趴在桌子上,大声抱怨:“但是她现在一回来就去找你了,怎么想都是杰的错吧!”

  忙着翻看整个咒术界各大家族盘根错节的资料,还要被找上门来的鸡掰猫骚扰,夏油杰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终于忍无可忍的往那被无限罩着的白毛上敲了一下。

  “少得了便宜卖乖!”

  看着对面那人毫不反省的嘴脸,又心累的补了一句:“她来找我全是为了总监会的公事啊。”

  夏油杰见到贺楼烛的第一面,就听出来这就是那道唤醒了他的声音。

  救了自己的、平行世界的同期。

  只有身为当事人的他和见证了术式的贺楼烛五条悟才有原本世界线的记忆,而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可靠强大遭人暗算的特级术师。

  所有人都对他的新身份无缝接受。

  只是当他相当真挚的表达谢意,同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拿他当工具人的直白。

  整个总监会运作管理全都一股脑丢过来,等整顿完框架搭好,就体现的更加露骨。

  ——她那大刀阔斧定下的每一条规则,最终受益人都是眼前的白毛,实权最大还不用操心,堪称是面面俱到。

  只有前教主头子被海量工作催的脚不沾地。

  夏油杰这才悟了。

  什么温柔,都是假的。

  只有对眼前这货的偏心是真的。

  偏偏白毛还在那嘀嘀咕咕的抱怨:“明明答应了要教我的。”

  夏油杰冷笑:是啊,她就是不想勉强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才费尽心思复活我的啊。

  他只想抓过文件扔在五条悟脸上。

  黑发的男人冷嘲热讽:“与其在这里抱怨,你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把她留下吧。”

  五条悟顿时被踩到尾巴一样的夸张撇嘴:“哈?你以为我不想吗!”

  即使是被偏心到这种程度的五条悟,也远远算不上赢了。

  贺楼烛在确定夏油杰差不多上手了之后就开始长时间外出,即使风尘仆仆的回来,身上也满是深沉复杂的空间信息。

  夏油杰几乎立刻就明白:她在找回去的路。

  而五条悟也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才会抱怨,不满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少女还要把时间分给别人。

  像约定那样教我吧、即使是关于老橘子的内容也没关系。

  再陪陪我吧。

  他忍不住这样想。

  想留下她,想抢走她。

  白发的男人无奈的笑起来:啊啊、真是完全做不到啊。

  即使被那太过特殊的偏爱暂时哄骗过,产生了自己有很多机会的错觉,也已经被她在放心之后就毫不犹豫拉远的距离残忍撕开。

  她太坚定了。

  就算会为了他心软、为了他让步,甚至也愿意想方设法找来他想要的一切——只除了她自己。

  那双温柔的异瞳即使短暂倒映过他的身影,可总归是望着遥远的远方。

  要怎么才能留下不属于自己的太阳?

  *

  贺楼烛满身疲惫的赶回高专。

  她最近每天都往返于世界的边界,不记消耗的尝试链接其他世界。

  只是海量的咒力砸进去,一开始甚至抓不到其他世界的波动,直到这两天才链接到了几个错误的地方。

  她此刻已经觉得这有些不寻常,虽然一个月找到回去的路听起来好像痴人说梦,但与根源连接很深的她按理却应该能做到。

  是哪里出了问题?

  贺楼烛深深地皱眉。

  难道有什么在阻拦她寻找回去的路吗?

  她一边思索,一边往职工宿舍的方向走,路过操场的时候,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五条悟、夏油杰,和比他们都要早成为特级的九十九由基。

  三个人看上去正在一起说些什么。

  贺楼烛顿时想起夏油杰那份档案里的【叛逃之前曾与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交谈】,立刻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捞回来的铲屎官有什么应激反应。

  五条悟远远就看到了她,现在正在开心的挥手。

  贺楼烛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顺势走过去。

  橘发的女人一路都在打量她,等她靠近,更是自来熟的凑上来,几乎贴着她的脸仔细盯着看。

  被五条悟拉着后领拖开:“喂,别太过分啊你这家伙。”

  九十九由基看着贺楼烛一脸不可捉摸的莫测微笑,嘁了他一口:“这孩子超级强的啊,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贺楼烛笑吟吟的说:“九十九小姐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橘发女人理所当然的点头:“嗯,有啊。”

  贺楼烛换了一副‘我在听’的表情。

  九十九由基的神色也跟着变的严肃了些,简直像是像询问什么重大机密,一脸认真的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贺楼烛:……

  她让问的一愣,托着下巴思考了下,才笑眯眯的反问:“一定要是男人吗?”

  五条悟:???

  夏油杰:???

  九十九由基:“哇!”

  眼见两个同期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贺楼烛才轻飘飘道:“开个玩笑啦。”

  五条悟把自己被吓到漂移的表情掰正,忍不住抱怨:“烛酱别说这种可怕的话啊。”

  少女冲他安抚的笑了笑,点着下巴重复:

  “喜欢的人啊……”

  这样说着,她就像想起了什么,是真正、确实、非常喜欢,或者说是爱的东西,连神情都一下子柔软了下来,漂亮的异瞳镀着一层温暖的辉韵。

  “是强者哦。”

  她这样总结道。

  九十九由基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到这样笼统的答案立刻不满:“太模糊的不行哦!”

  贺楼烛摇了摇手指给她解释其中的不同:“这世上有许多强者,即使力量上是至强,灵魂也总是有缺口。”

  “会因为失去而动摇,因为愤恨而迁怒,因为自视甚高而□□傲慢,因为无能为力而自我怀疑。”

  然后就这样在这个危险而残酷的世界里……

  被吞没。

  只有悟是不一样的。

  比神明般的力量更强大的,是绝不会受外物影响的精神内核。

  那月亮高悬于天上,皎洁、稳定、明亮而鲜活,每日每日照常升起,他的辉光永不坠落。

  贺楼烛笑起来,她的神色变得异常温柔,像捧起月光的湖水。

  “我所说的强者,不止是拥有强大的能力,心灵也毫无罅隙。”

  “他会有最肆意却最坚定的人性。”

  “是这世间的唯一。”

  她说这话时神情非常遥远,就好像已经飞到什么远离这个世界的地方了。

  她用几乎落满光的眼神说: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人。”

  *

  遥远。

  太远了。

  五条悟下意识握住了少女的手。

  贺楼烛一怔,带着些疑惑的喊他:“悟君?”

  五条悟不应,停顿了下才反问道:“你要去哪?”

  贺楼烛一怔。

  啊,有这么明显吗?

  她有些好笑的想:居然被这样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完全牵动了情绪,她确实是真的太想念悟了。

  甚至因为满脑子塞满了悟完全没有心情回去休息了,只觉得可以回边界再找个三天三夜。

  她笑起来,一边伸手想要拉开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掌,一边轻声回答他:“要去找我喜欢的人啦。”

  五条悟于是就明白:她要走了。

  即使还在眼前,但却好像已经消失了。

  不、就算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下她,但是总也要试试吧?

  那些混乱的情绪碰撞着,最终汇聚成了或许是应该用‘不甘’两个字来指代的东西。

  五条悟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像平时那样轻松的笑起来,只眼神却透出不同寻常的认真,他低声说:

  “烛、……试试留下吧?”

  “至少……”

  他的话没能说完。

  旁边的空间传来了碎裂声。

  *

  贺楼烛猛的扭头。

  那道裂隙凭空出现,空间好像被摔碎的镜面,浮满了突兀怪异的黑色裂线,并且呈继续扩大的趋势。

  仿佛有什么人正在猛烈的攻击这一点,可怕的气息从裂隙后不断传来。

  在场的另外三个特级全都露出了警戒的神色,只有贺楼烛满脸怔愣。

  她已经听到了、这籍由定位咒具传达到她耳边的呼唤是……

  空间轰的一声碎开。

  无形的壁障落下,漆黑的缝隙后露出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白发男性。

  他浑身是血,连原本白皙的脸颊和雪色的发丝都沾满了狰狞的猩色,衬得他那本就因为充斥着硝烟味而无比可怕的气势更加恐怖了几分。

  他蓝色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这边的样子简直像什么的晦暗疯狂的恶神。

  等注意到少女和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男人交握的双手,那狂暴的咒力甚至染上了暴虐的杀意。

  “五条悟!?”

  九十九由基压着声音讶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调动起了咒力。

  无他。

  因为可怕、太可怕了。

  即使她一样是特级,对方却是压倒性的、完全凌驾于此之上的强大,就算用天灾二字也根本不足以描述他所带来的压迫感。

  他完全不在意她的反应,就像神明不会在意蝼蚁那样。

  看上去应当也是‘五条悟’的存在疯笑了下,他自言自语:“怪不得祂敢偷走你。”

  他无比阴鸷的命令道:“过来。”

  白发的恐怖怪物指尖已经聚起了紫色的咒力:“不然我会杀了这里所有……”

  可怕的威胁被女孩子的眼泪打断。

  五条悟原本杀气腾腾的气势顿时一僵。

  为什么会哭……?她不愿意吗?难道已经被其他什么人骗走了吗!?

  他已经被那些混乱的、可怕的猜想压到瞳孔紧缩,整个人看上去危险极了。

  贺楼烛却不如他所想,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太过急切甚至用上了术式。

  太阳扑入他的怀中。

  女孩子伏在他胸前抬头,明明眼泪还在不受控的淌落,异色的双瞳却睁的大大的,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像是生怕他下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刚刚还在发疯的恶神,这一刻却只能抬起手,笨拙的帮心爱的女孩子擦眼泪。

  贺楼烛就像根本没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可怕的话,用双臂环着他的身体,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他。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柔软之中却又透着无可言喻的隐痛。

  “我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想,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如果有抱悟一下就好了。”

  贺楼烛落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看到的是群狼环伺、却孤身一人的悟。

  但这个世界的悟什么都没有失去,她也可以尽量去弥补,一切都来得及。

  可她的悟、刚刚离开狱门疆的悟,安静听着夜蛾、七海死讯的悟,知道自己被为之奋斗十年的咒术界驱逐的悟,平静的接受自己必须去前线、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把学生一起带走保护的悟。

  ……她的悟要怎么办呢?

  他看起来……真的很孤独啊。

  “……但我当时却什么都没做。”

  贺楼烛几乎是哽咽了,她把脸埋进他怀里。

  现在就算说这些,也都没用了。

  她的一周目的小悟,已经永远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任凭她再怎么想抱一抱他,想对他再好一些,也都是不可能的了。

  这会是永恒的疤印、是时空使唯一无法弥补的遗憾。

  五条悟安静的听她说完,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什么嘛。

  不是要跟他说‘对不起我不想回去’真是太好了。

  确认完这点之后,大脑才终于重新变得能够思考。

  她……在意的居然是那时候的事吗?

  贺楼烛并不是会苛求自己的人。但已经对他足够好了,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他了,居然还是会介怀自己给的不够多。

  明明是再聪明不过的人,为什么偏偏总在他的事情上犯傻?

  ……是太喜欢他了吧、太爱他了吧。

  她也太好了吧。

  他那躁动着、叫嚣着的不安和几近疯狂的占有欲,在这一刻终于被她毫无隐藏的慷慨爱意渐渐抚平。

  他单手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阿烛怎么知道,那个时候没有抱住我?”

  少女猛的抬起头,满目震惊的望着他。

  他低笑,抱紧她发动了瞬移术式。

  *

  被剩下的五条悟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哈、输得还真是彻底啊。

  他到现在才略微有些明白了,少女帮他解除狱门疆时,那怀恋心疼又歉意的复杂眼神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在救他出来,结果心里想着的却是要抱其他男人吗?

  真是过分啊。

  但是先说好,他才不是输给了那个幸运的家伙。

  白发的男人叹了口气笑起来:

  毕竟是所有世界、无数时空,最独一无二的诅咒啊。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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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的心态是别的小悟都有了大悟也想要。

  要说特别喜欢也还没到那种程度233(主要是也舍不得真让大悟难过,大悟也会有自己的老婆的!

  之前说好的加更嘿嘿!直接两更哒( *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