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意和甘心雨各自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但谁都没有言说，默默压低手电筒，垂下光线不让对方察觉。
“我……帮你看看线路？”甘心雨指向屋子说。
“哦,嗯，好。”李乐意闪烁其辞，然后领着人一前一后进屋。
狗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熟人来便高兴地在脚边打转摇尾巴。
俩人时常见面，多多早就认住甘心雨了，一阵热烈欢迎仪式之后,兴奋地四处寻像在找什么。
李乐意一直觉得自家小土狗挺机灵的，于是对它说：“别看了，小白没来。”
金多多扬起脑袋，似乎一下怔了一下,又好像在问为什么。
这一幕让甘心雨唇角轻扬。
没有小狗伙伴一起玩,多多懒得理她们了，扭头就去凉快的墙边睡觉。
“小样儿，态度转的挺快哈。”李乐意鄙夷了狗一秒,带甘心雨去查看电闸。
甘心雨把自己那支手电筒关了,李乐意负责照明。
她们俩身高差了十几厘米,甘心雨轻松扒开盖子凑近看,李乐意艰难垫着脚都看不到。
她略显幽怨盯住甘心雨侧脸问：“能看出来问题吗？”
甘心雨一脸专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低沉：“应该能根据大致推断。”
她先是检查漏电开关，再去检查电器和线路，这个家没几件家电，不多时就检查完了。
“家里没问题,我来的时候你家外面的路灯也是亮的,基本可以排除故障。”环视漆黑空旷的家,甘心雨思索片刻，谨慎地问：“你上次交电费是什么时候？预存够吗。”
电费？
李乐意懵懵地啊了声。
不开玩笑，这人从没当过家，是真的记不起要交水电费那些生活琐事，她有些支吾：“不，不太清楚。”
失忆人设是她最好的保护伞，甘心雨不意外：“打电话问问是不是欠费？”
李乐意尴尬摸了摸脖子，“嗯……号码多少？”
“我也不记得，要不找找家里有没有缴费单？”
“也行。”
而后她们开始翻箱倒柜，从客厅找到房间，甚至是厨房。
初夏夜微凉，但没有风吹进来还是会感到热，不一会儿她们都出了汗。
‘李乐意’在成为李乐意的时候已经清点过家里的财务，当时完全没见着缴费单这玩意。今时靠两个人发散思维，最后发现单据掖在简陋茶几下面……
原主真是个大聪明，李乐意在脑里跟997抱怨了一句。
她根本没赚钱，任务什么的纹丝不动，提供的攻略也不用，好一段时间没用上系统了。她不出声997以为没了这个人，听到召唤才出来讲两句。
一小沓单据满是折痕，好在那是有用的，其中一张就显示最后缴费信息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手电筒如舞台追光灯，重点落在单上十几块钱余额，郑重突出这场事故的根究：“欠费了吧。”李乐意说。
甘心雨认同，并补充：“拖欠太久会被剪线的。”
“那怎么办？”李乐意不懂这个年代的缴费流程，以为可以在网上续费什么的，但就算可以，她也没有银行卡。
“带身份证去供电局交钱。”甘心雨耐心说明。
都不知道之前欠了多少，如果不想再发生今天这种事，必定还要预存，那得多少钱啊？
李乐意翻看手上的账单，根据以往每个月份估算，交是能交得起，可今天这件事狠狠敲醒了她，即使平日里刻意节省，但日常各种费用都在燃烧，几百块家底撑不了多久。
她叹了口气，把账单放回去。
甘心雨把她的惆怅尽数收进眼底。
“我好笨哦，居然想不起这种事，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
李乐意一副送人出门的形势，甘心雨仍满脑子都是她怕黑快哭了的腔调，眼前亦是她泛红的眼睛。
走了两步，蓦然停驻：“没风扇吹挺热的，你……要不要去我家睡一晚？”
她其实听担心的，但没有透露说心中所想。
李乐意本来就是装的，停电她不太害怕，她怕的是没钱，所以以为甘心雨真在担心她怕热。
她这么关心，说明套近乎挺成功，每场戏都没白演。
甘心雨主动邀请，这么好机会李乐意当然要去，不过表面得适当推辞一下：“去你家？不好吧，又要打扰你。”
“只是睡一觉，不打扰。”甘心雨尽量让自己语气随意，好让人听出帮她并不算心理负担。
李乐意便顺势往上爬：“那太好了，谢谢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每次她越坦然说出这种话，甘心雨越感到忸怩，电筒的光点调转落在门的方向，道：“走吧。”
李乐意洗过澡，在家穿睡衣她不爱穿里面的，走之前说道：“我要拿件衣服。”
说完倏的一声溜进房间拿了薄开衫，一边穿一边吩咐金多多留下看家，然后拿钥匙锁门，和甘心雨一起走上石粉小道。
村民们白天干农活，晚上也没什么去处，睡得比较早，九点不到整个村子一派寂然。
这个点，怕是只有年轻人出门活动了，并且是一些有对象的。
上一回甘心雨送李乐意回家是从生产队回去，不经过这边，这条路剪头发那次李乐意白天走过一次，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了夜晚经过这片蕉林有点阴森。
甘心雨和李乐意亮着两个手电筒，都有意无意回头望。
香蕉树长得高大密集，道两旁没有路灯，稍有微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一个脚下加速，另一个也跟着加速，越走彼此间距离越近，不时碰到手臂。
李乐意对地形和时态不熟悉，故而有所警惕，甘心雨似乎真的害怕。
所以她是怎么听到停电就一个人跑过来的？
李乐意暗自揣摩。
甘心雨未曾发觉。
两个人无声却默契，希望快点穿越这片蕉林。
眼看快要出去了，她们刚想定下心，殊不知左侧某个地方窸窸窣窣的，突然窜出个黑影来，吓得甘心雨往右横向偏移，连带着李乐意歪了过去。
李乐意下意识抓住她胳膊，“怎么了的啊？”
“谁？！”甘心雨用手电筒直直照在人影上，顿时一小伙的脸锃亮。
“我我，张雪峰！”那人用手挡住投射而来的强光，身后有个妹子往后他藏。
李乐意不认识这个人，但有所耳闻，毕竟他是群里最八卦成员之一。
“大晚上干嘛呢，吓人一跳！”李乐意顺顺心口，嗔怨了句。
看清是熟人不是别的什么，甘心雨虚惊一场挪开光线。她不拿眼睛直视这个画面，手肘碰了碰李乐意示意快走，侧着脸越过那两人，脚下溜得比刚才更快。
瞧她们走远，张雪峰旁边的女孩狠狠锤他一下：“说了别来这儿，你偏不听！”
“嗐，我俩都快结婚了，你怕啥？”张雪峰只是不解：“那大晚上的她们干啥去？”
“你管人家呢？我走了，不跟你废话。”
“诶你等等我。”
……
终于走到有路灯的地方，吃了一口新鲜刺激瓜的李乐意频频回头，忍不住叹道：“我以为村里人挺保守呢，原来还开放。”
甘心雨撇了她两次，忍不住把她脑袋拧回来：“别看了。”
谁知李乐意脖子硬的很，就是要看，末了打趣道：“干嘛呀，你害羞啊？”
甘心雨确实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努力压抑着面上赧意，此刻亦不松懈：“没有。”
李乐意清脆笑了两声，没有追问，规规矩矩地跟着她回家。
由于甘心雨出门时候跑得急，吵醒了卧床不久的何美英，她寻思着出什么事了，没敢睡太死。直到外头院子大门吱呀人回来的声音，她出来看看。
“诶？乐意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甘心雨本不想惊动家人，不料关门进屋被撞了个正着，她跟被人撞见什么似的倏地微顿：“妈。”
当事人略表歉然解释：“阿姨，这么晚打扰了不好意思，我家停电了又闷又黑，小雨说可以让我借宿一晚上，这不就来了嘛。”
借宿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何美英鲜少见自家女儿那般激动，朋友家停电竟然飞奔着过去了。
……她们处的怪好的哈。
“怎么你家停电，咱们这儿还有的呢？”
“是我大意，失忆后这啊那的都记不得，忘记交电费了。”李乐意轻敲自己脑袋。
何美英了然：“哦这样啊，那我给你收拾间客房？”
一听这话，甘心雨想起什么，忙问：“那房间很久没住人了吧？”
她妈想了想：“是有一段时间了，怎么？”
住在大山里，不管平时收拾得如何干净，闲置久了都落灰结网，避免不了招惹小虫子。
甘心雨转而对李乐意说：“我觉得你跟我一屋比较好。”
投靠别人哪好挑三拣四，李乐意眨眨眼，没有异议：“我没问题，你不觉得我碍事就行。”
“不会。”甘心雨态度依旧。
反而何美英不明白：“为什么？”
她女儿不是不喜欢跟人一床睡吗？亲堂妹甘越竹来那么多次，也没睡过她那屋。
甘心雨道明原因：“小虫子可能会吓着她。”
何美英从烟雨朦胧转成不可思议：“这样啊，那我就不收拾了？”
李乐意颔首：“不用收拾了阿姨。”
“行，你们随意了哈，我先去睡了。”
“好。”
“晚安~”
三人一块上楼，何美英在二楼拐弯，李乐意随甘心雨爬上三楼。
推开房门，清凉的冷气立即迎面而来，下一秒，饱和度很高的粉蓝大床搭配白色家具冲进双眼，粉色水晶吊灯，人那么大的泰迪熊可可爱爱地躺在床上。
！！！
不是吧，甘心雨这么个清冷淡漠的人居然每天睡在蕾丝满满的公主床上！！！
李乐意遭雷劈了似的，一进门原地狂怔。
亏得她接受能力不差，不然现在应该需要按人中。
但谁还不是公主呢，人家是村长女儿，也可以这么算。
甘心雨进去放下手电筒和钥匙，看似随意招呼：“随便坐，不用客气。”
她的房间自带带卫浴，面积有李乐意整个家三分之二大，如果忽略风格，装潢可以说很豪华。
李乐意尽量控制好表情，但忍不住游目观察。
甘心雨注意到她的打量，明知她身上穿的睡衣仍没话找话：“你洗澡了吧？”
李乐意回神，点头：“嗯，洗过了。”
“嗯……我现在去洗，你困了的话可以先睡，不困的话可以玩一会儿电脑。”
“好。”
公主房的主人拉开电脑椅，李乐意坐了下来。
可能穿的睡裤宽松，她一坐裤管便往上跑，小腿一处红肿在灯光下尤其明显。
她自己没察觉，甘心雨先发现了。
“你腿怎么了？”
“嗯？”
李乐意低头看了下，恍然记起刚停电那会儿撞到了，当时痛了一阵后来没什么感觉，现在变成暗红色。
“没什么，不痛。”李乐意觉得不用管。
“红了一片，明天该变淤青了。”
其实从刚才开始，甘心雨因为第一次带亲戚以外的人到自己房间、并且是过夜的形式，她有点不好意思，本意是借洗澡缓解一下，没想发现李乐意脚上的伤，就顾不得自己那几分僵硬。
“我拿药油给你擦。”
说完哧溜一下没了影。
“她真是说干就干……这点伤也没什么。”
以前拍打斗戏、吊威亚那些也没少碰撞，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如家常便饭。这才红了一处，李乐意不以为意。
转动电脑椅，用手指戳戳红肿的地方，结果痛得‘嗷’一声惨叫。
有一种痛叫做眼睛知道了，大脑跃跃欲试控制你伸手，非得碰一下吃痛才知道到底多痛！
李乐意吓得收回犯蠢的手。
不知道甘心雨去几楼拿药，她在房间等了约莫三四分钟。
要走这么久，难道是家里面积太大，拿个药走几百平方？李乐意想出去看看。
拉开房门，正好碰上比自己高许多的人墙堵住外出的步伐。
门外人两个手分别攥着几瓶药油，什么跌打损伤，中医铁打，包装写的药效五花八门。
“拿这么多干嘛？”李乐意帮忙接过放于桌。
“不知道哪个合适你的症状。”甘心雨让她从新坐下，自己蹲下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仔细观察她的伤。
上一世李乐意工作有助理，日常有家政阿姨，几乎大小事务都有专人照顾，别人帮她洗头按摩擦药从未觉得尴尬过。
可平时有点不善辞令的甘心雨在面前一蹲，不嫌麻烦双眸写满认真细细检查，李乐意莫名忸怩起来，连忙把腿拿开说自己来。
她选了个眼熟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油，拧开盖子药味扩散开来，涂抹之后，整个房间都是中药味。
李乐意后知后觉：“我是不是出去抹比较好，房间开空调不通风，都是这味道。”
甘心雨像只乖狗狗，蹲着双手放在膝头，还是那样一脸专注看着药油渗透进皮肤。
听见人说话，抬起眼睛从下往上看：“我觉得挺好闻的，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暂时关了空调开窗透透气。”
“开下窗吧。”李乐意抹了两下就把盖子拧回去了。
甘心雨：“你揉两下吗？好快点。”
李乐意：“不要，刚刚按了下好痛。”
“痛则不通，你要把淤血揉开。”
“我不要……。”
“我帮你？”
李乐意一个劲摇头。
比起怕痛她仿佛更怕着什么东西，但那个念头没有形成实际，她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
既然如此，甘心雨不再勉强：“那好吧，这瓶药油放这里，你明早可以再擦一下。”
其余的她全部拿走了。
明明是很小的事，李乐意却像逃过一劫般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遥控关了空调，打开门窗换新鲜空气。
时间不早，甘心雨把药放回原位就去准备洗澡了，在天台收衣服又杵在立柜找了一会儿，然后笔直进浴室反锁。
她不在场，李乐意光明正大细看公主房里的配置，墙上贴了几张今年最火的女子组合海报，电脑是高配，屏幕已经是最大的了。另一边，床正前方柜子摆着液晶电视，柜子则整齐垒着动漫杂志和小说。
这人也看言情吗……
李乐意感到意外，远远地就看清了封皮，什么《天使街23号》《恶魔的法则》《麻雀要革命》系列小说全套。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因为这些小说她读书时候也曾经全部读过，现在还隐约记得部分剧情。
当时那种环境，买得起全套小说的人是公认的土豪，甘心雨当之无愧。
李乐意过去随便抽出一本翻开，扫了几行字就被雷得发笑，立时放了回去，转身继续观察别的地方。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甘心雨一个人睡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在梦里横竖翻筋斗都没问题吧？
李乐意想想自己家那个木板床，跟吃了柠檬一样酸。
她不想再看了，回到电脑椅坐下。
电脑挂着QꞏQ和游戏，李乐意抑不住好奇，右手覆上鼠标点进去看看，想用第一视觉感受一下贵族和平民玩家的区别。
大佬的号光是界面已经足够吓人，201满级，氪金五位数，游戏点券六位数！
李乐意高估自己了，她才不是平民，她是贱民，她们玩的好像不是同一款游戏！
人家装备栏车库几十页，服装几百页，其中有很多氪金抽奖才能得到的极品。李乐意就不一样了，她的仓库像垃圾堆，系统奖励丑不拉几的东西她都舍不得扔。
她实在不理解，游戏点券每个月清零，做任务奖励吝啬得要命，甘心雨是怎么赚六位数那么多的啊？
她打算等下问问大佬。
李乐意看得入神，突然右下角弹出空间的提示框，有人发表了‘踩踩’留言。
“……好经典的空间互踩。”
重生这段旅程，她感觉自己在经历文艺复兴。
在甘心雨洗澡这段时间，右下角对话框不停弹出来，一会儿踩空间，一会儿评论说说，受欢迎程度跟网红似的。
不过李乐意并没有擅自查看，正儿八经用网页查资料。
十几分钟过去，浴室门从里面打开，馥郁的香气在声音之后散播至整个房间。
闻着挺香的，但李乐意闻不出洗浴用品是什么牌子，她只知道自己许久没用过香香的东西了，所以默默多吸两下。
甘心雨洗了头发，湿润的发条絮状趴在脸庞，比之前的非主流发型简直乖一百倍，李乐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还要吹头发，吹风机启动前李乐意询问道：“我可以玩一下你的游戏吗？”
“可以。”甘心雨总是一副让她随意的口吻。
得到同意，李乐意跃跃欲试，难得有机会装逼，她操控着满级满钻光彩夺目的号十分招摇地进入游戏房间。
家里断电前她还没弄清楚舞蹈模式怎么玩，现下进了单人舞房。
这款游戏是今年新推出的，满级的人少之又少，一般的大佬平时不是练级就是跑比赛，很少跟普通玩家一起玩。
房间里的人一见甘心雨的号，纷纷取消准备查看她的资料。
大家惊讶于她的等级和氪金数，更有另一个因素惹得房里的人瞬间沸腾，那就是大佬居然单身。
那么厉害的人旁边没有情侣！谁看了不蠢蠢欲动啊？
两个不知情女玩家争先加她好友，其中一个私信直接问要不要结婚。
一个个见着大佬都这么不矜持的吗？
李乐意觉得乱加陌生人很危险，尤其是别有所图的陌生人，便替甘心雨全部拒绝了。
被人观摩花了些时间，系统帮全员自动准备了，房主还不开始游戏。
李乐意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于是披着马甲装大佬的架势，发出‘开不开’几个字表述不满。
房主见了果然秒开。
然而菜鸡就是菜鸡，手速不行装也没用，游戏一开就露馅。
那首歌八颗星，节奏非常快，她就算瞎按键盘也跟不上，别的纸片人跳得整整齐齐，就她一个在后面抹眼泪。
甘心雨低着脸吹头发，偶尔拿眼尾偷瞄那边玩得怎么样。虽然近视，但听音乐即可得知李乐意一次连不上。
她偷偷笑了笑。
她剪发后长度属于中长偏短，吹干也就一局游戏时间。
刚才一房间人以为来了位大佬，指定要被虐，谁知一局下来发现是个菜鸡，拿第一名的人发了捂嘴笑表情。
吹风机停了，垫底的小辣鸡急着诉苦：“那些人是不是开挂呀？光标跑那么快，怎么按得上？”说完哼的一声仇视瞪着嘲笑自己的玩家。
甘心雨压下唇角，把梳妆台前的椅子搬过去和她一起坐在电脑前，“八星也不是最快的，而且开挂没意思。”
李乐意倒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那么快别人都是纯手动全连的？而且还有更变态的歌？”
“对啊。”
正巧，房主换了最高星级的歌，甘心雨歪过去控制键盘示范给李乐意看。
上下左右各序错乱，光标预示时间仅剩不多，李乐意眼睛没看完，甘心雨的手已经按完了。
什么人啊！不，这是人吗！！！那只手把四个方向键按得飞起，手指几乎仅剩残影，不仅全连还能加个perfect？
李乐意大吃一鲸：“怎么做到的！”
甘心雨不然：“玩多了自然熟练。”
“你再按个我看看？”
话说得轻巧，李乐意不信，甘心雨便继续歪着身示范。
她刚洗澡，身上好几种香味混合在一起，这么挨过来两个人离得很近，味道直接冲入鼻子，有一瞬间李乐意被那气味勾去了思绪，目光从屏幕移到她的身上。
甘心雨的侧脸线条比正面更加优越，加上发型是李乐意剪的，是她认为最适合甘心雨的发型，所以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女的真好看。
李乐意盯着看了五六秒，视线回到屏幕的时候，前面疯狂perfect的甘心雨按错了一下，没能保住全连。
但尽管如此，她依然稳居第一。
一曲毕，李乐意激动鼓掌：“大佬牛逼！”
像研究不用物种一样，她拿起甘心雨的手研究：“你那到底是什么构造，手上装马达了吗？为什么可以按的那么快？！”
上回她也研究过人家的手，声称适合学古琴。
甘心雨再次心铃大震，却没有任何抗拒。
但她不明白，李乐意为什么总是轻易地与自己发生接触……？对别人也这样吗。
短暂空白了一瞬，方才回答：“你也可以的，从低星歌曲慢慢练。”
“真的吗，”李乐意以为和长度有关呢，对比了两个人的手觉得自己的也不差：“让我试试。”
适才那局甘心雨赢了，拥有掌控权，依言换了首一星的歌给李乐意尝试。
一下最高星，一下降到最低，房间里的人集体懵逼。
大佬钓人玩儿呢吧？
其实细心一点不难看出马甲背后是两个人在玩，李乐意一星速度都打不出perfect，每次轮到她必然垫底，别人赢了换高星，马上换另一个人玩赢回来再给换成低星。
这大佬啊，游戏里面单身，现实中不一定呢。
玩着玩着，都没人敢勾搭了。
李乐意很努力练了几次，才全连一星的歌曲，升到两颗星。
“你的手好灵活，我练得再多也肯定没你厉害。”她觉得自己手笨，踩一捧一夸赞甘心雨，并且联想到别的地方：“你学古琴一定没问题。”
说到这里，她哪有心思继续玩游戏，满心满意全是8888奖金。打完这一局，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昨天我选了几首曲子，你听听？”
她打开网页视频，一边听一边和甘心雨商量，这一段曲子适合什么舞蹈衬托，那一段曲子什么背景适合做什么造型。
话题转变之快像龙卷风，甘心雨倒不介意，默默听她发言，适时发表个人意见。
她们俩都是有主见的人，认真谈事情，很快就下了定论，而且决定明天开始练习。
村里场地条件有限，估计找不出几个可以排练的地方，李乐意不想提前走漏风声，觉着村小学的舞蹈室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儿条件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夜晚学校没有闲人，最合适不过了。
再说了，上次借钢琴校方态度那么积极，想来借用舞蹈室也不难，甘心雨说：“我明天问问，应该没问题。”
她办事李乐意从来不担心，眉目弯弯笑道：“好耶！问完记得告诉我，我们尽快开始排练~”
“嗯。”甘心雨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拿古琴来学，没想到一说完正事，李乐意打了个呵欠。
重生在这破败的家要啥没啥，电视没得看，手机没得戳，每天十一点左右倒头睡觉，别说多健康。
现在她生物钟作祟。
甘心雨见状，体贴道：“困了就睡吧。”
偏偏李乐意难得可以住在比较像样生活环境，双眸迷蒙却摇摇头：“还没想睡，我想看电视。”
“那你看吧，遥控在那边。”
“嗯~”
李乐意离开电脑，拿了遥控到床沿坐下。
大床又宽又软，比她那窄小的木板床舒服太多了，她忍不住掂了掂测试弹性，抚摸绒平整柔软的绒毛床单。舒服躺了一下，又坐起来看电视。
李乐意对于08年印象非常模糊，也不清楚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她想通过电视确认一下。
遥控对准电视，频道一个一个换下去。
甘心雨平时极少看电视，完全不了解这个时间档有什么好看的，回眸瞧了一眼，继续玩电脑。
晚间节目不多，李乐意找不到对味的，一个画面出现几秒钟就被切换，持续了几分钟终于消停了，停留在一档娱乐圈八卦节目。
主持人妙语连珠讲述着某知名大腕最新推出的电影幕后花絮，然后跳到某歌星新专辑，再公开狗仔爆料拍到谁谁秘密夜会。
电视上出现的一部分名字是李乐意所知晓的，但有些对不上，比如某男女明星明明结婚生子了，这八卦却用大字版条说他们感情破裂，分手撕逼很难看。
再比如某部大火的戏换了另一个女主，收视扑街。
如此，李乐意基本确认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不是同一条线，这里有可能是另一条支线，也就是说，即使她能回去上一世生活的城市，那里不一定有自己父母，也没有另一个‘自己’。
“唉。”李乐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电视里记者争先恐后用镜头和麦克风采访，装扮美得发光的大明星谈吐优雅，对比自己这一世活在深山远林电费都交不起，是个实打实的穷鬼，她心里堵得慌，紧咬着唇哭丧着脸倒下床，迎接今日份emo。
因为不想让人发现，她背对着电脑那边，甘心雨戴了眼镜也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以为她只是困了，躺着看舒服点。
等甘心雨刷完今天别人来空间留言，才发现床上的人一点动静没有了。
甘心雨想了想，起身绕去床另一边，发现李乐意睡着了，蜷着身缩在角落，手脚一半悬在外面，拖鞋没脱。
抬眸看向墙上的时钟，甘心雨也差不多该歇息了，于是轻手轻脚关电脑、关窗，重新打开空调。
李乐意睡得安稳，甘心雨不忍吵醒，但她又想把睡在床边的人挪到枕头上舒服点，经过一番小纠结，决定喊一下比较好。
“乐意？”甘心雨拍拍她肩膀，轻声唤名字。
所幸李乐意只是浅睡，听到声音下一秒就睁开眼睛：“嗯……？”
“脱鞋子到上面睡。”甘心雨拉开空调被等她进去。
李乐意睡得发蒙，不过很听甘心雨的话，晃晃掉脚上的拖鞋爬上床，低头解开身上薄开衫的扣子，脱掉放一旁，一骨碌倒进被子里，脑袋沾着枕头就闭眼。
她不脱外套看不出，脱了之后隐约看得出睡衣下无有别物，睡衣单薄，轮廓影影绰绰……
甘心雨呼吸一滞，给她盖好被子。
这家伙不认床，也不客气，和醒着的时候区别甚大，若是她清醒，肯定会一遍又一遍重复打扰了，谢谢之类的话。就算跟她说不用客气，至少会说句晚安。
不知怎么的，甘心雨有种感觉，觉得这才是李乐意真实的样子，平时的她过于见外，过于客气，反而让人不适。
而现在这样……挺好的。
被窝里的人睡稳了，甘心雨关了水晶吊灯，留下一盏床头灯，绕到另一边坐上床。
床确实很大，但其实泰迪熊占了一个人的位置，甘心雨要睡在偏向中间的位置，与李乐意大概半臂距离。
借着昏黄的灯光，偏头注视着熟睡的人，甘心雨平躺着拉被子至肩缓缓合眼。
可是一个长大后再没跟谁同床过的人，一时不习惯自己身边有别人，紧闭的眼又睁开了。
而许久没吹过空调、睡软床的李乐意睡得可香了，呼吸匀长，甚至做起天鹅绒梦，低声呢喃着什么。
“唔……我也想住在城堡里……”
四下阒然无声，距离又近，尽管她说得含糊，甘心雨还是听清了。
也想住在城堡里？
这个‘也’字，令她有点心疼，也令她若有所思。
微弱灯光下，甘心雨动作轻微，侧过身凝望李乐意的睡颜。
*****
翌日早上，闹钟只吵了两下，单独闹醒了主人。
李乐意没有工作，甘心雨不清楚她平时几点起床，没将她喊醒，关了过冷的空调而后起来准备上班。
虽说甘心雨在村部单位工作蛮清闲，不用打卡，早到晚到一点点不讲究，日常做好分内事就行，往常她偶尔会赖几分钟床，可今天床上有别人，她醒了，刻不容缓离开舒服的床，下楼吃早餐。
昨晚人来的匆忙，来不及跟家里交代，何美英自发多预备了一份给李乐意。见她们没有一起下楼，遂放回锅里温着。
甘心雨吃完早餐返回三楼刷牙洗脸更衣。
肯定是空调制造的温度太舒服，一般七点半左右就醒的李乐意，到了八点尚未出现苏醒痕迹，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的人已然准备出门上班了。
今天甘兴德没事不外出，在客厅悠闲看报，何美英也还未下地干农活，现在在家扫地拖地。甘心雨不知道李乐意一个人待在这儿会不会不好意思，故而再下楼一趟拿保温饭盒装早餐带回房间，想着在楼上吃应该比较自在。
可眼看就要到点了，某个人翻身手脚大开霸占整张床，愣是没有张眼。
她是真不客气啊。
甘心雨抬手看表，动身撕了张便利贴写留言。
‘早餐放在床头，吃了再走，如果出门时家里没人，关上外面铁门不要让小白出去。’
字条写完，指腹横压贴在保温盒上。
甘心雨确认并无不妥，拿上手机和钥匙就转身，但走两步又折回，原因是觉着纸条贴在那里不够显眼。
她撕下来，单手叉腰思考贴哪儿容易叫李乐意看见。
枕头？被子？卫浴间门？还是直接放进李乐意手里？
甘心雨觉得最后一个不错。
这人属于行动派，想什么做什么，掀开被子轻轻掰开李乐意手指，把纸条放进手心。
她全程谨慎小心，完事了打算将被子盖回去。就在这时，李乐意手指一抽动，伴随娇懒的闷哼，眼皮终于是往上抬了。
李乐意昨晚睡前最后一眼是甘心雨，醒来第一眼又是甘心雨，初醒的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在干嘛？”
李乐意坐起身抬手掩呵欠，手一动握住了手心的东西。
甘心雨想拿回纸条，李乐意却已经拿起来看了。
“早餐？”慵懒的神色透出欣喜：“你还为我准备了早餐呀，谢谢~”
拿不回纸条，甘心雨假装无事发生：“不是我，是我妈多预你一份。”
李乐意弯起眼眸：“那我等会儿谢谢阿姨~”
甘心雨木木的“嗯”了声。
李乐意伸懒腰，掀开被子下床，嘴上嘟嚷着“想尿尿”，说着掠过甘心雨溜进卫浴室关门反锁。
她坐卧自如，甘心雨作为地主反而拘谨得多，心想或许放松一点相处会更自在。
“小雨，我用一下你的梳子——”
卫浴室里头传来声音，甘心雨试着适应，也随性答应：“用吧。”
李乐意洗把脸，简单梳一下头发，一边扎着低马尾一边出来。
甘心雨反复看手表，说：“我要上班了，你吃完早餐再走？”
“这就要走啦？怎么不早说。”听了这话，懒懒散散的李乐意动作变得麻溜，披上昨晚带来的薄开衫，抄起保温盒，一副现在就走的模样：“我们一起走吧。”
“你急什么，在这吃呗。”
“不了，我一个人在不好。”
“有什么不好？”
“？”
李乐意似乎感受到了甘心雨的信任，但浅笑叮嘱：“就算是熟人也要稍加防范呀。”
甘心雨意欲反驳，但念头一转，悟出了个问题。
她和李乐意产生交集不过半个月，彼此了解尚浅，算不得十分熟络，即便深知对方不是坏人，可这么快就心生信任，这很危险。
甘心雨默然无话，随着李乐意一同踏出房门，双双下楼跟父母打声招呼就出门。
晨光橙黄，柔和汲取绿植叶片薄雾，斜斜的映照在两张青春的脸庞。
走出甘家大门，甘心雨赶紧拉上铁门，不让跟尾狗小白出来。
她们有一段同路，李乐意笑意浅浅，与人并肩而走。
甘家附近邻居离得比较近，有对夫妇扛着锄头和铁锹准备下地，远远看见李乐意从甘家出来，难掩八卦。
婶婶看着前面那双身影，笑道：“我听说这段时间她们走很近，她们什么关系，是不是在一起啊？”
旁边的老头不可思议：“什么在一起？我听你那意思好像不止做朋友？你可别败坏人家姑娘名声，老甘饶不了你。”
婶婶啧声：“那不是我瞎说，许多人见过她俩欢声笑语的，你大侄儿也说她们天天一块玩游戏呢。”
老头：“两姑娘能一起啊？真是。”
婶婶：“怎么不能了，你不听戏就不懂了吧，红楼梦都有两男两女呢，古代能有，现代反而不如了？”
老头：“就你会掰扯。”
前头刚掰开肉包即将下嘴咬的李乐意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走在她身旁帮忙端保温盒的甘心雨立刻投去关心目光：“冷吗？”
李乐意回以笑意：“清晨是有点凉。”
甘心雨视线虚虚从她心口飘过，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干巴巴地说：“那就把扣子扣上。”
李乐意也想，可她两个手都捏着包子，没干净手去扣。
可能是甘心雨三番五次让她依赖，她得寸进尺，想都没想就说：“你帮我。”
？？？
甘心雨心头猛然一突，张口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