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特坐在诊室柔软舒适的懒虫沙发里, 似乎在认真思考一旁小几上桌布的花纹样式和果盘里浆果的颜色分布。
凯文医生正在对着光脑忙碌着,分明是凉爽的室内,却急出几滴冷汗, 挂在额头上。
患者自诉失眠少觉, 偶有心慌, 他刚为对方进行过几项精神海检查,正试图从数据中找出雄虫亲王后失眠的原因。
通常来说, 雄虫失眠的发病率极低, 治疗方法也不复杂。
但瓦莱特阁下的雌君塞西尔上将, 才上战场不久——这个不久是相对历史上帝国军队与异种的战争时长而言。
瓦莱特阁下的精神海检查的各项指标优异到无可挑剔。
凯文医生确信, 就算是他导师约瑟夫教授看了检查数据, 也不会相信亲王后正饱受失眠困扰。
反复确认过2S雄虫的生理数据毫无异常, 便意味着只剩下唯一的治疗方法——找位雌虫。
可瓦莱特阁下一定是因为和雌君分开才失眠的, 他怎么能对饱受离别之苦的阁下说出“再找个雌虫”的话?
但2S序列的雄虫阁下最近每天都在承受失眠的折磨, 他身为医生, 一定要为患者找到解决的办法。
凯文既是瓦莱特和塞西尔的忠实cp粉, 也是《高冷雌君霸道爱,机甲雄虫哪里逃》的书粉,更是专业可靠的医生。
他坚信自己磕的cp是绝美爱情, 但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 凯文不得不将治疗方案如实相告。
哪怕他需要亲手拆散自己的cp。
凯文医生觉得自己心痛到声音都要僵硬了。
瓦莱特察觉到凯文医生的紧张。
他刚讲的病情是失眠,怎么医生会是一副是绝症没救的样子, 该说不愧是约瑟夫教授的学生吗?
之前他向约瑟夫教授咨询虫翼上瘾相关疾病,教授说是不治之症, 永远也好不了。
瓦莱特看到回复的第一反应有些开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约瑟夫在唬他。
他有点想念道侣的虫翼了。
浅金色的虫翼, 柔软而温暖, 用手指或精神力触手轻轻触碰到敏感处,整个虫翼都会小幅度颤抖……
没了习惯的虫翼被,他真的会失眠。
凯文医生终于准备好说辞:“瓦莱特阁下,您的精神海指标一切正常,不宜随意使用精神类药物。近期可以注意饮食,适度运动。”
“如果还没有好转的话,请恕我只能建议您——与一位雌虫进行精神海交流。”
瓦莱特反问:“你最后说什么?”
他的心结应该没有严重到幻听的程度。
凯文医生重复道:“如果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改善,建议您与一位雌虫进行精神海交流,以缓解失眠带来的痛苦。”
瓦莱特看了眼终端,他现在不在雄保会大楼,医生是见过两次、研究苏波列特pro的约瑟夫教授的学生。
但凯文医生的对失眠的建议居然是让他找鼎炉?
瓦莱特暗自将凯文医生划到庸医的范畴,坚决否定了不靠谱的治疗方案。
本以为在解开心结之事上,也可以将修真界与亚夏虫族的信息结合,找到更好的方案。
是他将问题想地太轻易了。
凯文医生见瓦莱特面色不虞要离开,担心雄虫后面因为厌恶治疗方案而耽误病情。
他试图劝说任性的患者相信医嘱:“瓦莱特阁下,失眠心慌虽然不算严重的精神海疾病,但它就像精神海的小创伤。精神海的创伤不像身体创伤,很快就能恢复。如果不进行治疗,精神海中的伤口会越积累越多。如果拖到了严重程度,便不好解决了…… ”
瓦莱特的手悬在开关上,听完了凯文医生的话。
他不认为精神海的创伤无法自愈。
精神海跟神识很像,不应当没有自愈能力才是。
如果神识的损伤无法自愈还会扩大,那他早就该因为疯魔死在修真界某个不知名角落了。
离开诊室前,瓦莱特反常地多问了句:“凯文医生,你行医以来,有过努力也救不了的患者吗?”
凯文医生点头:“有,我没能救他,但有虫救了他。”
“救他的虫,正是您——瓦莱特阁下。”
一向听不懂其他虫弦外之意的凯文终于敏锐地心灵福至了一回。
瓦莱特有些意外:“哦?”
诊室里的服务机器虫给瓦莱特添了新茶,瓦莱特坐回懒虫沙发。
凯文医生讲了霍华德曾就一份患者资料询问手术方案,而他从霍华德给的资料中拼凑出,这是一起针对高序列雄虫的非法手术。
瓦莱特抿了口茶。
凯文想保护身分不明的高序列雄虫免于危险手术,又不敢公然与雄保会作对。
霍华德生前离雄保会高层只有一步之遥。
凯文一边向霍华德夸大手术难度和风险拖延时间,同时尝试过求助导师、匿名投诉等方法。
但他没能阻止非法手术发生。
把答案告诉霍华德后的一段时间,下班的凯文时时留意着星网新闻。
他害怕看到高序列雄虫死亡的消息,但更怕忽略了消息。
瓦莱特和塞西尔从母星赶回首都星那天,凯文一直关注着“雄保会大楼手术事件”的最新进展。
直到得知丹尼尔获救,闯入雄保会的瓦莱特阁下和塞西尔上将均安好,凯文才狠狠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时,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诊室的地毯上。
“我当时就摔在那里,”凯文医生指着地毯上的星轨图案,“幸好最后,您、丹尼尔阁下和塞西尔上将都没事。”
医生讲完,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我不够聪明也不够勇敢,只能在力所能及,或者说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尽一点微小努力去帮助丹尼尔阁下。”
“感谢您和塞西尔上将及时救了丹尼尔阁下,如果……”假设一个活着的雄虫死亡是不当言辞,情绪有些激动的凯文医生赶忙停下,“总之真的很感谢您,我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什么尽力无悔,而是会不断回想,为什么当初不能再勇敢一点……”
瓦莱特不想他的无心之问,会得到这样一个故事。
扪心自问,如果没有凯文医生拖延时间,他大约也没法及时赶回,救下丹尼尔。
于是瓦莱特也肯定了凯文医生对救猫咪行动做出的贡献,顺便把“庸医”的偏颇印象,调整为“好心肠的庸医”。
“我也要谢谢你拖延了时间,让我来得及赶回首都星。”
他感到心胸开朗,吝啬的天道终于肯凑出一回圆满,连“病情”都似乎好了些。
凯文医生仍记着瓦莱特拒绝接受治疗方案的事,想开口再劝。
瓦莱特告了辞:“不必,我的‘失眠’好些了。”
然后没再停下脚步,离开诊室又钻进实验室。
留下凯文医生一面感动于自家cp绝美爱情,一面担心着瓦莱特阁下的病情。
阁下的失眠真的好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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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利亚宫,议政殿。
艾萨克陛下案前有一对悬空的巨大光屏,一左一右。
分别呈现着与异种作战的军费花销,和新税法落地推行后,帝国的财政收入进项。
战争的投入,简直就像把满载珍贵矿石的运输星船,整船整船地,连带造价不菲的星船一起,丢进空间裂缝。
这笔巨大开支,无疑让开始实行新税法的帝国财政雪上加霜。
陛下想起皇后生日时,罗德里克议长挑衅的话。
议长说:“陛下,您没法绕过第三阶层,对贵族和财团征税。”
艾萨克陛下喝了半杯安神茶。
泰伦公爵和探索军团贪腐的星币绝不止目前追回的这些。
针对马尔斯元帅的内部调查几乎已经结束,等待老元帅的将是停职退役、吐出剩下一半吃下的星币。
如果戈登还在,这位老蛀虫元帅必不可能在最高军职上待这么久。
元帅之位,该换虫了。
艾萨克陛下期待塞西尔早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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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战场上,帝国的军雌再次击退了来势汹汹的异种潮。
远征军团旗舰指挥舱中,复杂星图上的记号随着战场的持续,变得更加密密麻麻。
“今天的讨论先到这里吧。”
上将把从座椅起身,宣告会议结束。
副官塞缪尔跟着塞西尔上将回到独立办公舱室,少见地没故意气塞西尔。
异种之王一日找不到,他便多活一日。
在定位异种之王坐标上,他也没什么头绪。
塞缪尔看不惯塞西尔一副沉郁的样子,提醒道:“三天了,你又要跟雄主报平安了。”
“嗯。”
上将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离开星图。
塞西尔舒展着肩颈手臂,对塞缪尔道:“我跟雄主通讯,你不出去?”
“谁想看你通讯。”
塞缪尔说着走出去,给塞西尔留下独立空间。
上将点亮终端,拨通瓦莱特的通讯:“晚安,道侣。”
首都星上,已是夜间,但还没到瓦莱特休息的时间。
“塞西尔,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时间?”
远征军团旗舰位置不定,他与塞西尔的时差也不固定。
上将道:“晚上九点,比首都星早不到两个小时。”
瓦莱特说了些维初雷提机甲的进展,总之一切顺利,要不了太久便可以期待批量生产。
塞西尔看出瓦莱特的兴致勃勃,比此前的通讯更活泼开朗。
上将由衷替道侣感到高兴。
“我此前真的难以想象,打破机甲的不可能三角,居然会这么快。”
瓦莱特的影像一副难掩骄傲的深色,言辞却是一派低调谦虚。
魔尊心想,如此迅速的进展完全是因为自己其实借助了修真界的认知,才让塞西尔将他当作天才。
他看起来渊博,只是因为在修真界虚度了数百年光阴。
如果给塞西尔同样的时间,想来道侣不输于他。
他们的交流,不知怎的从瓦莱特说到了塞西尔的雌父戈登亲王,亦是魔尊的好友青鸾季鸣玉。
这是塞西尔第一次主动在瓦莱特面前提起自己的雌父。
塞西尔的描述里,戈登亲王几乎是难以逾越的存在。
戈登亲王的指挥玄妙而高深,精准而绝杀。
虽然塞西尔不理解雌父戈登的某些操作。
瓦莱特顺着塞西尔的话,回忆起了矛盾、坚持追寻着不切实际乌托邦的季鸣玉。
说不定,穿梭于不同世界的青鸾,不知身在何处的季鸣玉,已经先他一步,从无尽空间中找到了理想乡的存在。
深谙旧友性格的瓦莱特状似不经意地解答了戈登令塞西尔不解的操作。
“说不定,戈登亲王只是在纠结?”
上将挑眉,这猜测在他意料之外,但也符合逻辑。
结束通讯后的塞西尔不由感慨瓦莱特超常的直觉与洞察力。
戈登亲王战死时,塞西尔还处于将雌父当作无所不能存在的年纪。
帝国上下,即便是叛国者泰伦,也不得不承认戈登亲王的军事天赋。
因此,塞西尔对雌父无所不能的印象,从没有改变的机会。
经瓦莱特不经意的猜测,塞西尔以新的角度,重新分析戈登亲王从杂乱无规律的异种潮中定位异种之王的过程。
上将意识到,雌父的某些举动可能曾被自己误读。
雌父也曾为了理解异种之王而试探,而不是一直完美如神祇。
但他不能简单模仿雌父的谋略,异种之王伊利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失败两次。
斩首异种之王,需要理解异种的行为逻辑,即理解异种之王伊利亚的思维,理解只存在一个意志的种群的行为模式。
上将在手边一张光屏上快速勾画,身前的光脑上展示着零星的关于古亚夏虫族的史料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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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特弗雷少将觉得上将的新副官不太正常。
尤其在虫少的场合,塞缪尔副官的视线经常落在他和雷尔夫大校身上。
碍于对方过于剽悍的武力,还有斩首计划参与者的身份,特弗雷没说什么。
但性格直爽的雷尔夫就不同了。
特弗雷和雷尔夫都没丢下训练,期待万一老大回心转意,他们随时可以以身相替,故特弗雷和雷尔夫经常在训练室碰到塞缪尔。
一日斩首计划特训结束后,擦拭自己宝贝射击器的雷尔夫将塞缪尔偷瞄的行为抓了个现行,质问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特弗雷没来得及按住雷尔夫,只希望雷尔夫和塞缪尔别真打起来。
跟3S序列近身格斗,他们不占优势。
之前长蛇座ZA-026荒星上,雷尔夫用他手中正擦拭的这把射击器,在塞缪尔身上穿了个洞。
塞缪尔冷不防受到质问,表情有些纠结。
这份纠结在特弗雷看来,无疑是比斗的前兆,少将暗中绷紧了神经。
塞缪尔的眼神在特弗雷和雷尔夫间交替,口中说的却是:“别有顾虑,大胆追爱。”
说完便转身走了。
特弗雷和雷尔夫面面相觑,没理解塞缪尔副官到底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特雷弗后知后觉对雷尔夫猜测道:“大胆追爱?那个怪虫副官不会是在说我们吧?”
雷尔夫收起擦得锃亮的射击器,耸肩道:“谁知道呢。”
离开训练室前,雷尔夫没头没尾对特弗雷道:“当年,谢谢你跟我站在一起。”
特弗雷给了雷尔夫肩膀一拳,不在意道:“谢什么,都过去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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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马座母星,泰伦花了些时间,抵达雷波断崖底部。
攀下悬崖途中,泰伦遇到一颗茁壮得古怪、满是繁花的树。
长在迷雾笼罩的峭壁间实在反常。
确认这棵树没有威胁后,泰伦谨慎地用精神力触手缠住树梢以防坠崖,在树梢上休整片刻,才继续向下。
泰伦在断崖下的原始森林中摸索了几天,终于找到藏在“雪曼将军”树底部的隐蔽入口。
他一贯谨慎,没有直接出现在金属门附近可能被摄像头覆盖的地方。
而是抓了一只生活在暗林里的小动物,丢到厚重金属门口试探。
隐藏在暗处的武器顷刻间杀死了试图擅闯的生物。
泰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换了一条更耗费时间精力的路。
略去过程艰辛,泰伦成功进入了生物研究所的零号基因库。
发现3S基因样本的泰伦喜出望外,压抑着笑出声来。
果然,他就是祂,祂只能是他。
在3S基因样本的帮助下,他离真正成为祂,便只剩最后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强行给卡文找借口,写在纸上的大纲被逆子啃了,眼药水也被玩儿进床缝够不出来,总之要是月底正文完结不了,责任全在臭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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