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收到秦玦的加急信,立刻带上沈兮安和叶豫,连夜启程赶往度阴。
陆辞遇刺昏迷,怎么会呢?谁要刺杀他干什么?
八成是朝着秦玦去的,秦玦在信里也没有细说,只是询问能否让叶豫过去帮忙。
三人到了以后,叶豫和沈兮安去看陆辞了。
霍燃问秦玦怎么回事“在皇宫里能被刺杀?”
秦玦沉默,其实在去霍燃和沈兮安的婚礼之前,他们就分开了。
陆辞是不想沈兮安大喜的日子还操心他的事,才答应跟秦玦一起去麟国的。
那天,秦玦和陆辞吵的很凶。
起因是他们外出游园时,碰到一个男孩对秦玦示好,当时碍于陆辞在身边,秦玦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示意侍卫把人留住了。
他已经为了陆辞两年都没有碰过别人,以为偶尔一次不会被发现。
几天后,他借口有事处理跟那男孩子私会被陆辞撞破。
秦玦知道是有人引陆辞去故意让他看到的,其实他们还什么都没干,但陆辞不管那些。
跟他解释道歉他全都不听,非得要走,秦玦也急了,口不择言朝他吼道“沈兮安也没有让霍燃只能有他一个,你怎么就不行?!你在高贵个什么!”
陆辞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看向秦玦,眼神轻颤,秦玦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去拉他,却被陆辞躲开了。
“我只是个卑贱的庶民,不高贵什么,你说我们试试,现在试过了,陛下满意了吗,你说过,如果我不愿意了,会放我离开。”
“陆辞!”秦玦看着陆辞的背影只觉得一阵焦躁,恍惚间觉得其他那些莺莺燕燕全都索然无味了。
陆辞不是一个对爱情不可或缺的人,如果秦玦给他的爱情不是唯一,那也就没那么需要了。
比起有一个爱人,他其实更想要的是一个家。
陆辞走后,秦玦让人陆陆续续送进宫不少美人,可就提不起兴致。
秦玦在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已经不愿意再面对陆辞以外的人了。
他决定出宫去找他,陆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慢慢来他会回心转意的。
霍燃和沈兮安的婚礼也给了秦玦一个很好的机会,回来度阴后,秦玦百般讨好,但陆辞这回像是已经下定决心,说什么就是不肯回头了。
两人谈着,突然冲出来一群刺客,陆辞替秦玦挡了一剑,正中心口。
太医们倾尽全力也只是暂时维持着他的生命,可这样下去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秦玦这才想到叶豫。
“幸亏你之前又种了两株洛思花。”叶豫从内室出来对霍燃道“不然他情况太危急,光是制药都没时间。”
秦玦看着叶豫“他没事了吗?”
“还要再观察两天。”叶豫道“他伤了心脉,如果两天后情况没有好转的话,只能勉强在他胸口开刀,只是风险太大了,能不要还是不要的好,希望洛思花能发挥作用吧。”
秦玦十分庆幸当初帮了沈兮安的今日也帮上了他自己,若是没有当初,他不敢想会怎样,他会失去陆辞吗?
沈兮安从头至尾一个字都没有说,陆辞现在人都还没醒,多说无益。
秦玦“我让人安排你们住下。”
沈兮安对霍燃道“我跟叶大哥在这盯着,你去休息吧。”
呃…霍燃想说留下也得他和叶豫留下啊,但又一想,秦玦可能受不了他在这看着陆辞。
叶豫发话道“兮安和我在这,你们两个都出去,我治病不能有人看着,这是规矩,你们都知道的。”
“我…”秦玦欲言又止,但看到叶豫好像没有打算给他什么面子的脸色又闭了嘴。
霍燃只好替他解围道“秦兄,我有话同你说。”
两人出了宫殿,谁都不愿意离开,在院子里坐了半天。
秦玦让人拿了酒过来,霍燃跟他碰杯安慰道“叶豫说没事就是没事,放宽心。”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他在想什么。”秦玦问霍燃“你和沈兮安吵架时怎么办?”
霍燃是想帮他,但他和沈兮安也不吵架啊,沈兮安那人处理公事分毫不让,但一对上他就一点原则都没了。
连严珵都跟霍燃说过,沈兮安比他还严格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怀疑霍燃是不是跟大家太熟了不好意思,所以换了沈兮安来整治他们。
霍燃一开始还不太信,后来见过一回沈兮安他跟贺栢敲方案,细致到目标人物邻居的情妇出现的周期,就不再说话了。
“那得看是因为什么事吵。”
秦玦心虚道“还不就是那些事。”
“你又跟人私会了?”
“什么都没干。”秦玦道“有人故意设计的。”
霍燃心道那你不是也去见了么,还是有那个心啊“他既然替你挡刀就说明还是在乎你的,你诚恳一点道歉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
秦玦也知道对陆辞什么弯弯绕都不好使,只能直来直去的,霍燃说的“诚恳”大概真是唯一的办法。
霍燃“如果他执意要离开你,你会放他走吗?”
实话实说,秦玦自己也不知道,答应过不再强迫他,主要陆辞那性子也强迫不了,逼急了是真跟你鱼死网破。
“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失去他。”秦玦看向霍燃“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霍燃摇头“不行,我的招儿你用不了。”
秦玦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身上担子太大了,不可能一直追着陆辞跑,而且就算追回来,也还是同样的轮回那也没意义。
说到底,秦玦跟霍燃也不是一类人,他如果改不了,又想留住陆辞,大概只有圈禁这一个办法了。
如果是霍燃,宁可放过他也不会这么干,但秦玦呢?
“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霍燃叮嘱秦玦。
陆辞是在五天后醒来的“叶神医?”
叶豫“别动。”
“小陆。”沈兮安听见他醒了也过来床边。
“沈大哥,你也来了。”
“是,秦玦写信给我们。”
陆辞垂了垂眸“沈大哥。”
“嗯?”
“我想出去透透气。”陆辞本来想说,能不能带他离开度阴,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会给沈兮安添麻烦。
沈兮安看向叶豫,叶豫道“在窗边站一会儿吧。”
没一会儿,秦玦赶过来。
沈兮安问陆辞“秦国君可能有话跟你说,你愿意听听吗?”
陆辞蹙了蹙眉,末了还是点了头。
叶豫和沈兮安出门“你觉不觉得他刚刚好像想跟你说什么?”
“但他没说。”
他不说,沈兮安也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叶豫道“我猜他八成是想让你帮他逃跑。”
“啊?”沈兮安看向霍燃,会吗,陆辞对秦玦舍命相救,会想离开他吗?
霍燃也觉得叶豫说的有道理“不知道,他没说,大概也是没有下定决心,让他再想想吧。”
陆辞恢复的很快,还是身体底子,十天伤口就基本愈合了。
叶豫嘱咐他“还是要注意,外面好了,内伤没那么容易好,不要激烈运动,不要动武,你伤得太重,怎么也得养个三五个月才能好利索,一定要小心,别留下后遗症。”
“谢谢叶神医,我记住了。”陆辞道。
离开之前,沈兮安问陆辞“小陆,还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陆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沈大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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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燃和沈兮安再收到陆辞的消息是几个月后,陆辞说他加入了蘅宗派,那是度阴的一个武林帮派。
霍燃打听过,蘅宗派是度阴武林第一大门派,是锄强扶弱的侠义之帮,很适合陆辞。
沈兮安想不到秦玦是怎么肯放陆辞离开的,直到又两个月后见到了他。
秦玦来会见霍煜,做完正事拐来了宁王府“好久不见,来跟你们叙叙旧。”
霍燃看了他一眼,叙旧?
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秦国君,有失远迎。”沈兮安道。
秦玦笑道“你也太见外了,我们也算老相识了。”
沈兮安沉默片刻“秦兄。”
霍燃道“正事办完了,你怎么还不走,还有别的事?”
秦玦邪邪一笑道“陆辞这几天可能会过来。”
霍燃“...”
沈兮安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陆辞回来,陆辞一早就给他写过信了,可秦玦怎么会知道?
“你截获了他给我写的信?”
秦玦道“说截获多难听啊,准确的说是在信还没寄出来之前我看到的。”
沈兮安抿起唇一言不发的盯着秦玦看了半天,最后成功被他气走了。
“真有你的。”霍燃对秦玦道“你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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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的确来了,不过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霍燃看了看沈兮安,显然他也不知道。
“沈大哥,宁王殿下。”陆辞给二人介绍“这位是我师兄谢偃衾。”
“里边请。”霍燃打量了一番这位姓谢的师兄,气质卓然,颇有种仙风道骨之感。
“小辞经常提起二位。”谢偃衾拿出早准备好的礼物“这是我们从肇国带来的,都是一些当地的特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沈兮安接了过来“怎么会,小陆承蒙谢师兄照顾了。”
谢偃衾微微笑着,看向陆辞,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他好像都不怎么需要人照顾。”
霍燃心里捏了一把汗,但愿秦玦今日不要过来,要不要派人去拦他一拦。
要说这谢偃衾对陆辞没意思绝对不可能,但陆辞看他就好像清白了许多,没有什么歧念。
沈兮安好像很待见这位谢偃衾,招呼他们在家里吃饭,还亲自泡了茶。
“我明天要带他们出去转转。”沈兮安跟霍燃道。
霍燃“我也去。”
“...”沈兮安张了张嘴,其实他是想让霍燃去拦住秦玦的。
“怎么了?”
“要不你明日去陪秦国君吧?”
“什么?”霍燃睁大眼睛“哦~你是怕他搅和了陆辞和他师兄出来玩的兴致是吧,可是他们总会见到的。”
沈兮安沉默不语,他也知道啊,可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还未等三人出门,秦玦就摇着扇子进了门,一句“陆辞,好巧”还没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除了谢偃衾,其余人都神色尴尬。
“小辞,是你认识的人?”
谢偃衾虽为肇国人,但国君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当初陆辞亦不知道秦玦的真实身份。
霍燃道“秦兄是我们的一位旧友,这位谢偃衾谢公子,是陆辞的师兄。”
秦玦眼先是神落在跟谢偃衾肩膀几乎挨在一起的陆辞身上,然后才是谢偃衾。
谢偃衾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地打量了,但还是主动道“秦兄,幸会。”
“幸会。”秦玦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然后转向陆辞“陆辞,怎么不理我,一走就是八个月,还加入了门派,还跟我生气呢?”
秦玦一副宣誓主权的口吻让谢偃衾意识到他和陆辞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八个月…谢偃衾心里算着,那是他遇见陆辞的两个月前。
“小辞,这位秦兄是你的朋友吗?”
陆辞硬着头皮开口“算是吧。”
“我们可不是普通朋友。”秦玦意味深长道。
秦玦眼里的戏谑让谢偃衾不禁皱起眉毛,下意识的微微上前了半步,隐隐有把陆辞挡在身后的意思。
他这一举动彻底激怒秦玦,幸好陆辞及时的开了口“秦公子,我们还有事,就不跟你叙旧了,沈大哥,我们走吧?”
“嗯。”沈兮安给霍燃使了个眼色,霍燃没办法只好留下陪秦玦。
秦玦冷冷开口“那个人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霍燃难以置信“就是他同门师兄,你没查过?”
秦玦只知道陆辞加入了蘅宗派,至于他在里面有哪些关系网还真的没打听,没想到莫名其妙能出来个情敌。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陆辞行走江湖,有个把朋友很正常,更何况加入了宗门,师兄师弟还不是一大把。”
不一样!那个谢偃衾对陆辞的心思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而且他当年用假身份相识陆辞时,也是端得那副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风范,陆辞没准就喜欢那口的!
“哎哎,你干什么?”霍燃一把拉住要跟上去的秦玦“沈兮安跟着他们呢,你就别去了,你这会儿过去除了让陆辞尴尬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
“那你去,我不放心沈兮安。”秦玦振振有词道,沈兮安巴不得陆辞早点找下家呢吧。
霍燃“...行,那我去,你千万别跟来啊。”
“那边有家肉脯,小陆应该会喜欢,只是要排一会儿队,你们先去前面的茶楼等我,我买好过去找你们。”沈兮安对陆辞和谢偃衾道。
谢偃衾抬手拦住沈兮安,微微笑道“我去吧,小辞应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你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陆辞看了看桌上的茶点问沈兮安。
“一点点。”沈兮安道“不过也习惯了不觉得什么,你怎么会加入蘅宗派?”
“离开秦玦之后,我做了一段时间的赏金捕手,追击那些通缉令上的人。”
沈兮安听得直皱眉“叶豫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吗,你是在任务时遇到谢少侠的?”
“嗯。”陆辞当时抓到了一位度阴通缉了三年的强盗,受了很重的伤,被谢偃衾所救,醒来就在蘅宗派了,谢偃衾问他愿不愿意留下。
他那时又要想办法过日子又要躲秦玦的人,身心俱疲,加入蘅宗派,至少秦玦的人也很难再监视他。
“那今后呢?”
“还没想好,其实蘅宗派挺好的,做的都是一些正义之事,只是有时觉得跟他们好像有点很难融入。”
沈兮安在心里叹气,那样历史悠久的大帮派,发展到现在,一定不少身世煊赫的名门之后慕名而去,复杂程度基本相当于一个小江湖。
陆辞独来独往惯了,不得不整日应付错综的人际关系估计也不轻松。
幸好还有谢偃衾能照顾他一点。
陆辞看出沈兮安的担忧,安慰他道“不过也有下山历练的弟子,等到将来…”
等到将来秦玦对他彻底失去兴趣,他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霍燃找到他们时,谢偃衾正接过沈兮安手里的茶壶帮他和陆辞添茶。
“你怎么来了?”沈兮安看他,不是让他拦着秦玦吗!
霍燃搂着沈兮安的腰“我当然要跟着你了,怎么样,小陆,谢兄,这边还有趣吗?”
“挺好玩的,麟国跟度阴风俗习惯很不一样,不过王城分别稍微小一点。”
霍燃点头“是,都是商业和经济中心,大差不差,下次你们来多待一段时间,带你们到处走走。”
谢偃衾“好啊,刚刚楼下还在说霍兄的事迹呢,下次有时间,霍兄亲自给我们讲讲。”
“是吗,说的哪段啊?”霍燃笑道。
谢偃衾“说宁王殿下有一次在境外,为了追击目标,带着一个小队在埋伏了五个月。”
“那次啊,哈哈。”霍燃看了沈兮安一眼。
沈兮安“?”
霍燃“就是那次任务结束之后回去遇到你的。”
平心而论,谢偃衾细致体贴,又很尊重陆辞,相处起来很轻松,比秦玦更适合陆辞,但霍燃有点先入为主,没想过那两个人会彻底分开。
秦玦在后面偷偷跟着,看着陆辞和沈兮安他们四个人开开心心的有说有笑只觉得刺眼,本该是他站在陆辞身边的。
沈兮安轻轻瞥了霍燃一眼,霍燃讨好的笑了笑,秦玦这人隐匿行踪也不说藏得好点,处处都是破绽,看样子谢偃衾应该也是发现了,只有陆辞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几人回去王府天已经黑了。
秦玦才溜进院里就有侍卫来告诉霍燃和沈兮安了,沈兮安十分无语,霍燃连忙拖住他道“你别管他们了,陆辞又不是你儿子,就算是你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兮安夹了他一眼,你就是想占秦玦便宜吧。
“一遇上陆辞的事你就对我这么凶。”霍燃吃味道。
“?”沈兮安十分无辜道“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嘴上是没说,心里说了,我听见了。”霍燃抱着他不肯撒手。
“行了,我不管就是了,你别演了。”
陆辞一开门看到秦玦差点直接把门关上,秦玦先一步蹭了进去,把陆辞压在门板上就亲了下来。
“…唔…秦玦!”陆辞推拒着秦玦“你干什么?”
“陆辞,我错了,跟我回去吧,别去什么蘅宗派了。”秦玦又抱着陆辞啃咬他的脖颈“小辞,我不能没有你,你别理那个什么姓谢的了。”
“他放开!”陆辞狠狠推开秦玦。
“你是不是看上哪个谢偃衾了!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你知不知道他…”
“秦玦!”陆辞厉声道“他是我师兄!我又不是你,见个人就喜欢!”
秦玦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喜笑颜开拉着陆辞的手“跟我走吧,小辞,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保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和任何人纠缠不清,你再相信我一次。”
“我相信你太多回了,陛下。”陆辞甩开秦玦。
“最后一次,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若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还不明白吗,你也受不了我的,时间一长你就会厌倦了,秦玦,我们好聚好散。”
秦玦激动道“我不要好聚好散,陆辞,原谅我一回,你想我怎么样,你说,我都可以改。”
陆辞凝视着秦玦,他不知道秦玦是真的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在哪,还是在刻意忽略。
只要秦玦还是度阴的国君,他们之间永远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不过是暂时不去管罢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秦玦真的能不再朝三暮四,陆辞也不可能在深宫中做只深明大义的家雀。
“我想你放手,想我们再无瓜葛。”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对我这么无情,一点留恋都没有。”秦玦也是不明白,怎么陆辞对他就总是一副可以随时拿起放下的态度“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陆辞瞳孔微微颤动,心口也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秦玦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陆辞,你…”秦玦瞧见他脸色惨白,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
陆辞一口血吐在地上,秦玦连忙去扶他“陆辞,你怎么了,我不逼你了,你别吓我!”
住在隔壁的谢偃衾听到这边的声音过来,看见陆辞捂着心口,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他没有和秦玦斗气“小辞,心口又疼了是吗,我去叫大夫。”
沈兮安和霍燃收到通报时简直无语至极,霍燃内心惊叹,秦玦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让人去找叶豫。”
沈兮安点头“嗯。”
陆辞看见沈兮安过来道“沈大哥,我没事,这么晚了,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他还记挂着沈兮安身体不好的事,不愿意他跟着担心。
这次出来做事,他本来是要一个人的,谢偃衾听说他想顺便去麟国见见故友提出陪他来。
他没有拒绝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让沈兮安放心,让沈兮安看到他现在有可以栖身的地方了,却结果还是弄成这样。
叶豫来看过之后,给他喝了药,又是一顿数落“之前不是说过,内伤没那么容易好,要好生休养吗,怎么还是落下了病根,说了不要刺激他,心脉受损是很严重的,你们留一个人守着,其他人都出去吧。”
谢偃衾理所当然的安坐不动,秦玦不甘示弱道“我留下。”
叶豫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什么情况?
陆辞道“麻烦师兄了。”
秦玦难以置信道“陆辞?”
霍燃在沈兮安发火前及时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过去揽住秦玦的肩膀往外走“秦兄,先出来,我有事找你。”
众人走后,陆辞对谢偃衾道“让师兄看笑话了,你也去睡吧,我一个人可以。”
“看你睡了我就走。”谢偃衾帮陆辞掖了掖被角。
陆辞第二天一早便要跟沈兮安告辞,沈兮安为难道“不再休息几天再走吗,你现在这样…”
陆辞摇了摇头,他不想跟秦玦纠缠了。
“别走,陆辞。”秦玦出现在院子里。
谢偃衾立刻上前一步挡住陆辞,他本来不欲插手陆辞和秦玦的事,可没想到他的放任会让秦玦逼得陆辞旧伤发作。
陆辞见到秦玦脸色又白了几分,秦玦捏了捏拳头,当初要不是为了他,陆辞也不会鬼门关前走这一遭。
“我走,我会离开,你听话,再住几天,让叶神医好好看看。”
霍燃微微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兮安和陆辞也都很惊讶,秦玦竟然会退让。
所有人都以为秦玦只是说说,没想到他还真的带人走了。
霍燃和沈兮安送他出城,沈兮安面对秦玦心情很复杂,陆辞放不下他,但他们又找不到一条能够走得通的路。
秦玦苦笑道“帮我好好照顾他。”
沈兮安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话想要转告他吗?”
秦玦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不用了。”
陆辞后来和沈兮安说,他看得出秦玦的改变“若放在以前,他只要逼迫蘅宗派把我交出来就行了,蘅宗派就算再大义凛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跟皇家对抗,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纠缠了。”
他不知道人能不能够对伤害麻木,但每次和秦玦决裂,他只觉得一次比一次锥心。
秦玦没有再去找过陆辞,只是总让人往蘅宗派送东西,都是宫廷特供。
一开始陆辞还不肯收,可秦玦派来的人都是那种话不多说,你不收我不走那类的,死死拿捏住了陆辞的性格,导致陆辞只好妥协。
久而久之,蘅宗派以前瞧不起他没有家世的弟子都不敢再轻视他,以为他是什么隐藏身份的皇亲国戚。
“你们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扮猪吃老虎呗。”
“谁知道呢,反正以后不要惹他了。”
“你们说,大师兄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啊?”
“我看未必,他不就在大师兄面前装可怜么,哼。”
谢偃衾原本没有对秦玦的身份多想,现在也有了猜测“蘅宗派戒律第七条,不许妄议同门,都去把浮云十九式练五十遍。”
“师兄。”陆辞从暗处走出来,他刚刚听到那几个人议论来不及走就躲了起来。
谢偃衾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放在心上,师兄罚过他们了。”
“没有。”陆辞摇头“我没有介意。”
谢偃衾和陆辞此时都没有聊到,他们把事情想简单了,几天后,蘅宗派里掀起一阵风波,有人还告到过掌门那里,说陆辞原本给皇室子弟做娈童。
知道陆辞被掌门叫走的谢偃衾第一时间赶到了掌门那里“师父!是有人恶意中伤,让弟子去查清事实。”
“行了。”蘅宗派掌门对谢偃衾道“这件事我已经勒令众人不许再提,陆辞刚刚和我说打算离开蘅宗派,你和他告个别吧。”
“小辞?”谢偃衾难以置信的望向陆辞,温声道“你不用走,给师兄两天时间一定找出传流言的人。”
“不用了,师兄,这一年来,承蒙你照顾,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该走了。”
其实那流言虽然有些恶意,但也不算假话,他和秦玦的关系差不多就是那样,没什么好解释的。
陆辞没有说去哪,只说等到落脚之后会给谢偃衾写信,这一次连秦玦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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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度阴的江山社稷着想,该选妃了。”
朝堂上,众人都劝着秦玦娶亲,好把自己家的女眷送进宫,秦玦一口回绝“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用再提。”
“君上!”
“行了,别再说了,没别的事就退朝吧。”秦玦屏退了跟着伺候的人和侍卫“我自己走走,你们都别跟着。”
秦玦后来亲自去过蘅宗派,见到了谢偃衾,那是陆辞离开后的一个月,可谢偃衾也不知道陆辞去哪了。
陆辞说会联络他,但一直都没有,谢偃衾猜想他应该是想到秦玦会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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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陆辞藏哪去了?”霍燃不着痕迹的问沈兮安。
沈兮安挑眉“是你想知道,还是秦玦想知道?”
“他想知道。”霍燃诚实道“但我不会告诉他,我就是好奇,我家宝贝本事这么大,能让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是在麟国还是在肇国啊?”
沈兮安哼笑一声“你猜。”
他才不会告诉霍燃呢,让他知道了转脸就得告诉秦玦。
“你不想让我知道,那肯定不是麟国了。”霍燃道“你不会让咱弟弟给他藏肇国皇宫里了吧?”
“胡说八道。”沈兮安道“我去做事了,你自己待着吧。”
其实陆辞根本就没有离开度阴,所谓大隐隐于市,沈兮安不过是帮他做了几张不同的人皮面具罢了。
秦玦那么精明,陆辞能销声匿迹,他猜得到沈兮安一定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无论是去麟国还是肇国亦或是留在度阴都没有差别,他想找怎么都能找到。
陆辞离开一年了,秦玦身边真的再没有过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谈不上忍耐,只是对别人都没了兴趣。
于他而言,芸芸众生,已然成为了陆辞和陆辞以外的人。
霍燃觉得他可能真的变好了,但沈兮安就是不松口,只说“什么样的法子都挡不住有心人,他若真的用心,会再见面的。”
秦玦听了只能苦笑,是的,沈兮安说的对。
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政务上,度阴没有女子不能参政的规矩,秦玥被他折磨的要死。
“你勤勉自己的就行了,管我干什么啊!”秦玥实在忍不住愤怒道。
“都是秦氏子孙,我看不得自己忙你闲着,对这个解释满意吗?”
秦玥无语“你改吃素了,我还是要跟美男消遣消遣的,我现在连休息的时间都要没了!”
秦玦哼笑一声“这才哪到哪,有你忙的时候。”
同年十月,秦玦力排众议,宣布传位给秦玥,秦玥差点在大殿上骂出声来。
但秦玦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说自己不会有子嗣,没法承担为度阴培育下一代帝王的责任。
于是传位给秦玥,希望她能够带领大家开辟度阴下一个百年盛世。
“秦玦!你给我滚出来!”一下朝,秦玥就找到了秦玦的宫殿“你是不是想去找陆辞?那你也不能把这摊子甩给我啊,顶多我再帮你看几个月就是了!”
秦玦淡淡道“我不会回来了。”
“啊?”
陆辞说得没错,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如果他不做这个国君了呢“我登基至今十数载,实在是腻了。”
“…你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秦玥彻底服了。
秦玦“我明天就走了,度阴就交给你了。”
“你知道他在哪吗你就走?”
秦玦轻描淡写道“早知道了。”
-
七天后,霍燃携沈兮安低调前往度阴。
馄饨铺里,陆辞忙活着下馄饨,不知是他没赶人,还是秦玦赖着不走,两人不说什么话,但秦玦帮忙给客人上菜,陆辞也没有不让。
沈兮安和霍燃进门后发现谢偃衾居然也在。
“沈大哥,你们先坐一下!”陆辞那边忙得脚不沾地,谢偃衾也在帮忙。
过了中午客流才散去,几人终于坐下来说上了话。
“霍兄,沈兄。”谢偃衾主动打了招呼“看来昨天下雨没走成,也不完全是坏事,让我能得见故人。”
沈兮安道“谢师兄就要走了吗?”
“是,出来办事的,该回去了。”
陆辞要给谢偃衾带上店里的酥饼,秦玦阴阳怪气的阻止道“谢少侠骑马不方便带东西。”
那可都是陆辞亲手做的,他都没吃过呢。
谢偃衾接过陆辞手里的东西“谢谢小辞,师兄下次再来看你。”
“嗯!”陆辞送谢偃衾出了门,秦玦眼神恨不得追出去,霍燃嘲笑他,都是赢都赢了还这么小气。
客人“老板,两碗馄饨!”
谢偃衾拍了拍陆辞的肩膀“去照顾客人吧。”
“我替你送谢师兄,你去忙吧。”沈兮安道。
“好。”陆辞又对谢偃衾道“那师兄,再会。”
沈兮安问谢偃衾“你没有告诉他?”
谢偃衾微微笑了笑“他不需要知道。”
从前,他不清楚陆辞喜欢的是男是女,所以压抑着心中的情感,想着一直作为师兄陪着他也挺好的。
后来,知道陆辞也喜欢男人他着实高兴了一阵,却发现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可取代的人了。
那他又何必说出来,让陆辞困扰。
看着谢偃衾离开的背影,沈兮安好像有点明白陆辞跟他为什么不可能了。
他太磊落了,陆辞对感情的事其实并不敏感,当初跟秦玦在一起也是被秦玦一步步诱惑到手,若非如此,他可能都不会去想对秦玦的感情可能是爱情。
霍燃和沈兮安在咏城待了五天,陆辞始终不太理秦玦,但有天晚上,霍燃和沈兮安回来瞧见秦玦在院子里亲他,他没有很拒绝。
秦玦为了他放弃了皇位,陆辞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没法不动容吧。
沈兮安摇头“羊入虎口。”
霍燃笑道“不是你告诉他的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