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 你觉不觉得那家伙有点不对劲……”
“啥玩意?”
“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春天来了的感觉。”
“啥?!”
日光炙热,晴空万里无云, 远处青山隐隐, 柳树阴凉处有蛙声传来,不大的平层工作室一如往日, 刻意的压低对话声隐藏在转磨声与水声之中。
成束的日光落在少女瘦削的脊背上,将身上的白T恤打薄,隐隐可见里头的小件,眉眼看似专注地盯着玉石。
旁边的江南勋偏过身子, 靠近另一边的人, 吊儿郎当的面容上满是疑惑, 又问:“你不觉得?”
“不是?什么叫春天来的感觉,春天不是早过去了吗?”江南徵索性放下手里的石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越发迷茫。
“你这呆子,”江南勋嫌他笨, 可是江南雷又在另一边,没法绕过去,他只能无奈解释:“不是季节的那个春天, 就是……就是感情那个!春什么心来着?”
江南徵眉头紧锁,犹豫地猜:“春心荡漾?”
“啊对!就是这个!”江南勋差点拍了个手。
“啊?”江南徵反倒越发疑惑, 扭头向江钟暮那边看去。
春心荡漾吗……
被讨论的那人浑然不觉,看似如平常一般认真, 圆陀从平面滑过, 留下斜长的弧面。
“没、没吧……”他将信将疑。
“不和你说,你个呆子, ”气得江南勋骂了一句,自顾自地转头回去。
大风吹来,地上的石灰,少女垂落的发丝被掀起一角,露出脖颈上一抹红痕,细长且浅淡,不知道是对方没了力气,还是故意放过,甚至没有随便一搓来得深。
手柄停在原处许久未动,思绪停留在昨夜,终究是初尝肉荤的小孩,怎么可能轻易就稳下心神。
断断续续的喘息、女人泛红眼尾的水雾、松开又揪紧的手。
江钟暮眸光一闪,根本没办法专心去雕刻,满脑子都是昨夜的场景。
脖颈上的红痕泛起细密的疼,其实也算不疼,比起平日里的磕碰,这点感觉都可以忽略不计,可偏偏又让她反复想起。
羞恼至极的女人,拽住身上人的凌乱衣领,用尽余下的力气将人拽下,继而仰头咬住侧颈,尖锐犬牙滑过皮肤,说是惩罚还不如叫撩///拨。
嚣张的小豹子不仅没有被吓退,甚至还压低身子,往对方身上压,贴着耳边轻笑:“老师,授课只教一半吗?”
谢知意抬手覆眼,掩耳盗铃似的不看她。
这人怪坏的,平日装得乖乖巧巧,一副沉闷好学生的模样,结果里头全是黑的,装满了坏心眼,只知道个浅薄的大概,就能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她,等日后……
也不知道后头会有什么更稀奇古怪的法子。
年长者不说话,不代表江钟暮就消停了,凑到耳边软着声央求,非要她教点别的。
谢知意耐不住她磨,最后还是又贴住方才咬过的地方,微微印下一个不浅不淡的痕迹,试图用这个小花招将她敷衍过去。
可她却忘记了江钟暮是能举一反三的家伙……
“钟暮!”大大咧咧的男声骤然响起。
捏住手柄的手抖了下,江钟暮猛然回神。
“你今天怎么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江南勋站在旁边一脸疑惑。
不等对方回答,又道:“时间到了,可以回去吃饭了。”
江高轩只会在下午时过来一趟,中午到点他们就可以自行离开。
江钟暮只答应了声好,继而关上机器,眉眼间的一缕惊慌之色随着动作消散,彻底看不出什么痕迹。
“今天在我家吃饭?”江南勋和往常一样问了句。
“不了,”江钟暮摇头拒绝。
“行,”这样的对话每天就会重复一遍,江南勋被拒绝了也不恼,一起走出屋外。
随着午后降临,屋外阳光越发灿烂炎热,江钟暮刚踏出屋外就皱了皱眉。
而旁边的江南勋也抵不住,刚站到阳光下就开始往另一个屋跑,同时就喊道:“我家地里种的西瓜熟了,我爹摘四个回来泡井里了,你们等一会,我去捞出来,你们拿一个回去。”
江钟暮三人一听到这话,默契地退后一步又回到阴凉的小平房里。
一直欲言又止的江南徵终于得了机会开口,犹豫道:“钟暮姐……”
江钟暮偏头看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论是玩得好的朋友还是关系一般的平辈,只要年纪不算太大的人,都会喊江钟暮一声姐,大抵也算个尊称,只有江南勋咬着自己是半个兄长的名头,抵死不肯喊。
“你这两天没什么事吧?”江南徵琢磨了半天才冒出这样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江钟暮皱了皱眉,反问道。
“就是、那个桃花什么的,”他不大好意思直接开口,说得支支吾吾的。
可江钟暮却不耐烦,直接打断:“什么意思?”
江南徵却揉了揉鼻尖,只道:“没事,就随便问一句……”
江钟暮点了点头,却一本正经道:“你们之前看的片子给我一份。”
“啊???”
————
大门被推开,江钟暮抱着个大西瓜踏入里头,刚进去就看见阿婆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大热天你在外面干嘛?”江钟暮心头一紧,直接大步跨过去。
“晒太阳,”阿婆一看见她就露出慈祥的笑。
“这时候晒什么太阳,等会中暑了怎么办?”江钟暮被气到,一手抱着西瓜一手还有拉着阿婆往屋子里头走。
也不知道这大热天的太阳有什么好晒的。
“专家说老人家就该多晒太阳,”阿婆回答得理直气壮。
江钟暮顿时被气笑:“专家有没有说老人家中暑了会怎么办?你这也得分情况。”
“等会热了我就进去。”
“我怕你热得倒地上也没进去,”江钟暮无奈,扶着阿婆在客厅的座椅上坐下。
“我又没得老年痴呆,”阿婆不服输,老年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反倒越小孩脾气。
“行行行,”江钟暮只得顺着。
阿婆这才满意,话风一转又道:“知意现在还没下来咧。”
江钟暮表情一滞,下意识抱紧怀里的西瓜,却道:“可能昨天太累了吧,昨天晚上我上楼的时候,听她说有点不舒服,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你别去打扰她。”
说完话,她又紧紧盯着阿婆,如同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忍不住打量长辈的神情。
还好阿婆只是一下子恍然大悟,紧接着嫌弃地摆了摆手:“这还用你说!那就让她多休息一下,那午饭呢?”
江钟暮放下心来,只道:“等会我给她端上去。”
一如往常,一本正经地乖巧模样。
毫不知情的阿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她怀里的西瓜:“小勋家拿来的?等会给知意切一点上去。”
“成,”江钟暮答应得很快。
————
水盆里的锅碗瓢盆碰撞声停下,水声哗啦一下又彻底停下,有人走入厨房拿出早就装好的饭菜,放到木盘上,继而稳步走出。
路过一楼时,眼神落在紧闭的房间门上,稍停顿了一下,直到确定里头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才往楼梯走去。
房间门被小声推开,江钟暮轻手轻脚地走入自己房间。
昨天闹得晚,天蒙蒙亮了才肯歇,点火那位年长者别说回屋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睡在了江钟暮这儿。
现在已是下午一点多,就连厚重的窗帘都挡不住日光的渗透,不过埋在床里的那人依旧睡得沉,就连江钟暮走进来都没任何反应,可见昨晚到底遭了多大罪。
江钟暮将东西放到书桌上,继而在床边坐下。
那人总算有了些反应,却只是眼帘颤了颤,下一秒就彻底消失。
江钟暮莫名笑了笑,锐利的眉眼舒展开,面容也变得柔和,低垂的浅琥珀色眼眸只倒映着这人的身影。
比起往日,床上的人已能说是狼狈,丢在地上的衣裙已不能穿,只得用薄被遮掩,可天气又闷热,于是拉扯下不少,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
小豹子初学小技巧,自然忍不住卖弄,除了谢知意极力阻止的脖颈,其他处处都是红痕,或深或浅地连绵往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中,绘成一副红梅落雪图。
始作俑者瞧见自己的作品,眸光暗了暗,那些强压下去的心思又涌上来不少。
毕竟是初尝,能有毅力从床上爬起离开已算克制,现在又坐在心上人旁边,难免心猿意马。
她不自然地抬手,揉了揉鼻尖,强迫自己将目光转移向上。
凌乱发丝半掩柔妩面容,紧闭的眼眸仍露出几分疲倦之色,眼尾还有残留的水迹,红肿嘴唇微微张开,好像在嘟囔着什么。
江钟暮有些好奇,俯身低头去听,几乎贴着一块,才听清几个字。
“不要了……”
“停下……”
“不行了,让开……”
看来昨夜被折腾极惨,连梦里都在央求。
江钟暮不知该笑还是该心疼,起身后,用手搓了搓裤子,露出些许不自然之色。
终究是城里头、娇生惯养的女人,和她这种从小就开始干农活、学玉雕的人不一样,经不起这样的蹉跎。
江钟暮只得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克制些,总不能再这样了,只是不知道这告诫管不管用,反正昨晚答应的最后一次是一次又一次。
床上的那人似有所感,稍微抬了抬腿,却被酸软袭来,惹得低哼了一声,微微皱眉。
江钟暮眼眸越发晦涩,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沉默半响却只是扭头看着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