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岑晓梅第一次坐飞机。
去北京上大学她都是坐的火车的,可是周末只有两天,坐火车来不及往返。
这是她从雪山回来之后定下的小小心愿。
用了之前当家教给自己换一个手机的工资,买了一张奔赴那所知名的军校所在城市的机票。
飞机票好贵的,但岑晓梅坐上飞机,一想到两个小时后就能见到山原,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去北航报到和这学期开学,不是有父母陪着就是有朋友陪着。
她用了那笔自己辛苦攒下来的小金库,鼓起勇气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可是到了飞行学院的门口,却得知山原竟然在北京。
岑晓梅晕头转向的,还有点小小的委屈:“……啊,好吧。”
周末只有两天,她的钱只够一张回去的卧铺票了。
挂了电话,手机震了震。
进来一条短信——
【您好,下午三点三十五的飞机HU876X从T2航站楼出发,请留意出发时间,及时值机】
……啊?
岑晓梅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又进来了。
“梅梅,你现在去机场吧,正好赶得上这趟。”山原的声音很稳。
岑晓梅的第一次飞机体验和第二次飞机体验只隔了几个小时,就这么晕乎乎的又回到了北京。
当飞机落地的震动传来,机舱里陆陆续续响起手机开机的声音,她才像梦醒了般,解开了安全带。
她没有托运行李,只有一个随身携带的书包。
北京比东北的温度略高,脚一踩上机场大地,微微温暖的气流拂上脸颊。
岑晓梅的个子无论在东北亦或是北京,都十分的娇|小,她背着自己那个从考上安江一中就开始用的旧旧的书包,跟着高高的、时尚的人们从国内到达的出口,走了出来。
一道围线之外,是久久等候的人们,笑容满面地朝自己亲朋好友挥手。
旁边就会有人快步从她身旁经过,和家人团聚。
当人群渐渐散去之后,高挑清瘦的人影便出现了。
利落的短发,极黑的发色,瞳仁颜色却是浅浅的琥珀色,她穿着一件紧窄的风衣,瘦长而笔直的腿,更衬托出凌然的气场。
她朝岑晓梅微微地笑着,轻轻的、散漫的,浑身的肃然似乎都随着这个笑容融化了。
岑晓梅站到了她的面前,仰起脸:“山原,那个……”
“梅梅,好久不见。”
岑晓梅下意识点点头,是很久很久没见了。
可是她对山原忽然的出现,和她忽然给自己买机票同样感到困惑和茫然:“山原,你来北京……”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小脸有些担忧和焦急:“是不是你的奶奶又生病了呀?”
山原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我奶奶好着呢,放心吧啊。”
“好。”
岑晓梅愣愣地答,应完了之后才觉得自己这句说得真是有歧义:“我不是,我没有想说你奶奶……”
“知道。”
山原一把将她的背包提了起来,挂在自己肩上:“晚上想吃什么?”
岑晓梅跟在山原身边。
她个子小小的,四月的天了,因为怕冷穿着不薄的摇粒绒外套,山原和她看上去像是两个季节的人。
机场巨大的玻璃窗将外面逐渐暗沉的天幕清晰地映进了眼底,连同落日余晖的那一点温暖的光晕。
岑晓梅此刻不在天上,脚踩着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原却觉得更恍惚了,这一切真的是现实而非梦境吗?
两人上了出租车,山原一回头,见岑晓梅抱着那个洗得发灰的蓝色书包发呆。
在夕阳的温暖光晕下好像一只懵懵的小松鼠。
小松鼠的脸颊被戳了一个小窝窝。
岑晓梅惊了下:“啊?”
“在想晚上吃什么吗?”山原收回手:“还是别的。”
脸颊上微凉的触感还在。
以前在安江一中,岑晓梅天天吃汤泡饭的时候,饿得面黄肌瘦,青春年华的少女,脸颊却是凹下去的。
山原有事没事就戳戳她的脸颊,笑眯眯地说:“哎呀看看我们梅梅有没有长肉啊?”
这个小动作让岑晓梅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总有一个人比谁都关心她吃得开不开心,有没有长肉。
可也是有不同之处的——
山原的指腹比起之前的细腻,有了浅浅的薄茧,触及到脸颊时有轻微的粗粝。
岑晓梅低下头,盯着山原那双修长的手:“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啦。”
山原见她在看,就将手稍稍举了起来。
车窗透入的光线中,她的指腹看上去似乎一如往昔的细腻,而虎口有着肉眼可见的薄茧。
在岑晓梅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她的手和山原的截然不同,大约是小个子的缘故,她的手很小很短,还很肉。虽是农村的孩子,但父母自小也不怎么让她干农活,后来读了书成绩优异更是不让农活去浪费她的时间。
因此,她的一双手,和城里娇养长大的女孩儿差不多,也是柔和细嫩的。
她轻轻地握住了那只修长的手,山原轻轻挑起眉。
指腹抚过虎口的薄茧。
她小声问:“这是怎么弄的呀?”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央视节目,军|队里似乎会让士兵们种菜的,她想,是不是军校也是如此呢。
山原来了精神,语气都不自觉带上些骄傲:“玩木仓啊,我们平时也有军事训练的,和普通大学就踢踢正步站站军姿的军训完全不一样,可太有意思了!”
她兴冲冲地讲了好些她在飞行学院里有趣的训练。
岑晓梅听得一愣一愣的,情不自禁小声地说:“真好呀。”
她的大学生活远不如山原的有趣,就是在一个又一个教室里奔波,她听得也开心起来:“真好,你选对专业了。”
这么鲜活生动的山原,她的生活就应该是这么有意思的。
出租车将他们带到了清华大学,岑晓梅下车的时候又是晕乎乎的了:“啊,我们来清华干嘛呀?”
“和小汐汐她们一起吃个饭。”
山原这么说,岑晓梅就这么听,她还是乖乖地跟在山原旁边。
见到了宋青岚和唐景汐时,她们站在一起,而自己和山原站在一起,到清华一个可以吃小炒的食堂坐下时,也是唐景汐和宋青岚在桌子一边,自己和山原坐对面的一边。
不知为什么,明明没什么的,岑晓梅就觉得好开心了。
“你想吃什么?”山原问她。
这一晚的岑晓梅一直都晕乎乎的,吃了什么她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可开心可开心了。
唐景汐也可开心了,她开心的点,一个是和山原也许久不见了,第二就是山原真是太有意思了,她口中的飞行学院的课让她神往无比。
甚至再次小小地怨念了一秒,为什么自己的个子就是冲不到165呢,要不然当初说不定她也可以试一试飞行员什么的。
多酷!
吃完这顿饭,山原便和她们俩告别,带着岑晓梅说要去体验久违的城市夜生活。
唐景汐望着她们俩离开的背景,忽然想起今天一直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山原怎么会突然请假回来的呀?刚才吃饭时她也没说呢。”
宋青岚伸出手,将唐景汐走动时晃动到胸|前的卷发轻轻捋了捋。
她带着笑说:“你这个人呢,真是时而敏|感,时而迟钝。敏|感的时候比谁都敏|感,迟钝的时候也比石头还钝。”
她微微笑着说:“你觉得,为什么山原立马给晓梅买机票,也要带着晓梅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我们关系好啊,在北京的刚好就是我们俩和晓梅了,叫上晓梅很正常的呀。”唐景汐说。
宋青岚挑眉:“可晓梅下午在东北啊,按你的逻辑,叫上在天津的淇淇和轩轩不是更方便吗?”
天津到北京半小时的城际高铁,比起从东北到北京两个小时的飞行……
唐景汐漂亮的眉毛成了耷拉下来的八字。
“啊……”
她开始觉得有问题了,怀疑的种子一旦有了,那么身为资深电视剧儿童的丰富经验,也就不难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山原!梅梅!啊!她、她们!”
她激动得小舌头都要打结了,语无伦次,没办法只好再加上一双手来辅助。
只见她的手在宋青岚与自己之间疯狂起舞。
“你,我!她她们也!”
路过的人频频侧目,还以为她在比划手语。
宋青岚握住她的一双疯狂起舞的手:“是的,汐汐。”
唐景汐极度激动的心似乎也跟着静了下来,她想起今晚山原明亮的双眼,和岑晓梅微微红的脸颊。
天呢!
她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她竟然以为梅梅是不是感冒了,还跟她是换季要穿厚一点……
太丢人啦!
“你都不早点跟我说。”
怪不得,她那么一说,梅梅的脸瞬间爆红,山原脸上笑容愈深,连宋青岚也抿着唇似乎被她逗乐了。
当时唐景汐还在想,自己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呀。
这就导致回紫荆公寓的路上,唐景汐想起来就要拍一下宋青岚的屁|股,想起来就要拍一下。
真是太羞人啦!
宋青岚也不恼,甚至一路上还在笑。
可是当唐景汐到了宿舍楼下时,她忽然静了下来,语气幽幽地,很羡慕地说:“太好了,这样以后出去玩我们就更好啦。”
宋青岚点头:“确实是的。”
“今天晚上估计山原就会和正式和梅梅在一起吧,真好。”
唐景汐顿了顿。
幽怨的小眼神忽然往上一飞。
宋青岚一怔。
唐景汐又垂下眼,望着绿化带里的小草,嘴撅得都能挂油壶那么高——
“等她们在一起了,以后每年的今天就是她们的恋爱纪念日了呢,不像我们,哼……没有恋爱纪念日的。”
作者有话说:
汐汐崽的嘤嘤声我隔这么远都听到了!
你们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