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用嘴抿一下耳洞啊……生物课讲过的,唾液……也可以消毒啊。”

  少女清甜的嗓音因害怕和心虚而微微发颤,尾音都破碎。

  清澈纯粹的大眼睛,微微发红,有简单而直白的恳求和心虚,还有一望即知的信任与依赖。

  没有开灯的教室,只有窗户边透进的晨光,不十分明亮,依然能清晰地映出宋青岚的脸。

  她的唇微微张开,定定地看着唐景汐。

  她的手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浑身僵麻,却又像有意识那般,自行抬起来,轻轻地扶在了唐景汐的腰侧。

  之前宋青岚没有动作,唐景汐以为她不愿意,怕脏。

  宋青岚从小就爱干净,她知道的。

  宋青岚的手扶在了腰侧,唐景汐心里涌出欢喜,她不嫌她,愿意帮她呢。

  她忍不住向宋青岚靠得更紧了一点,轻轻偏着脸,将耳边的卷发撩起,将流血的耳朵全然露出来。

  她的耳朵很白净,肌肤柔软而细腻,像一抔质地细腻的新雪上,点缀了一瓣娇艳欲滴的冬梅。

  耳朵从浓密的发丝中暴|露在空中,感到一阵些微的寒冷。

  “帮我抿一下呀。”

  唐景汐轻声催促,轻踮起脚尖,又将耳朵往上凑了一点。

  那朵欲让人采撷的冬梅,近在咫尺。

  似乎散发出幽微的芬芳,盈盈袭入鼻尖,摄人心魄,勾人去含住,反复厮|磨。

  宋青岚舔了舔唇。

  少年到了这个年纪,大人们常说,女生比男生成熟得更早。

  可是女生与女生成熟的速度也是不一样的。

  宋青岚垂着眼,看向唐景汐。

  漂亮的小脸平静而安宁,而自己却陷入兵荒马乱。

  当少女与少女成熟的速度出现偏差,要怎么去弥补呢?

  那股幽微的诱|人芬芳,轻而易举地、却又强势地占据了宋青岚的神智。

  扶在少女腰侧的手,缓缓收紧。

  “啊……怎么了。”

  唐景汐被轻轻推开,讶异地抬起小脸。

  宋青岚避开她的目光,艰难地低声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不再看唐景汐,拉开教室的门,再关上。

  随即,走廊响起一阵迅疾的脚步声。

  唐景汐不明所以,又不敢用手直接去沾耳朵上的血,只得老老实实坐在一张课桌椅上。

  教室的窗外传来升旗仪式的集合声,广播中响起主持升旗仪式的声音。

  没多久,教室的门打开了,宋青岚手中握着一个小瓶和一袋棉签进来。

  唐景汐眼睛一亮,站起来,但见到棉签和酒精又下意识地紧张。

  “你去校医那里拿的吗?”

  宋青岚:“嗯。”

  唐景汐咬了咬唇,有点害怕和焦虑:“那,那校医那里你怎么说的啊?”

  宋青岚已走到她身边,从小袋子里抽出一根棉签,淡淡道:“把头发撩起来。”

  “哦哦。”

  唐景汐侧着脸,撩起耳边的卷发,露出耳朵。

  窗外响起国歌的演奏声,慷慨而激昂。

  而教室内一片安静,宋青岚动作很轻,唐景汐看不见她的动作,只感到耳朵忽然贴上冰凉的棉签,紧接着便是一阵疼痛。

  “嘶……”她忍不住小声叫。

  “疼么?”

  她委屈地小声“嗯”了一声。

  “受着,谁让你打耳洞?”

  好凶。

  唐景汐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可是自己有错在先,她没脸辩驳。

  棉签触碰耳朵的动作放轻柔了些,疼痛掺和了冰冰凉凉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唐景汐揪住羽绒服的袖口,小声问:“校医那里怎么拿的,你还没说呢。”

  “我说我需要一点酒精和棉签,校医就给我了。”

  “这么简单???她什么都没问吗?”

  “没问。”

  安江一中的校医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平日对学生在校医室拿药很严格。

  拿个创口贴也要登记,怎么受伤,哪里受伤。

  还好还好,校医什么都没问。

  唐景汐最大的担忧放下了,乖乖地坐着,让宋青岚清理耳洞的血。

  操场上的激昂国歌进入尾声,开始进入每周一次的全校通报批评环节。

  “初一十班,窦天辉,翻校园围墙被当场抓获!通报批评!”

  ……

  “初一三班,肖潇,打耳洞戴耳钉!通报批评!”

  唐景汐的身体不禁一抖,好像被通报批评的是她。

  旁边坐的就是学生会主席啊……

  唐景汐轻轻偏头。

  宋青岚挑眉。

  唐景汐又转了回去,将耳朵露给她。

  “没什么啦。”

  想什么呢,宋青岚一直是我这边的。

  唐景汐给自己吃定心丸,只是听着那一长串的通报批评,又忍不住为宋青岚担忧:“你……”

  “嗯?”

  “今天你不去升旗仪式没有关系吗?以前我都看你和别的学生会的人一起在操场到处走呢。”

  空气中响起一声短促的笑,耳朵也被微热的气息吹过。

  唐景汐的耳尖微微发烫。

  她强自镇定,用一根手指头去戳了一下横在旁边的宋青岚的腿:“笑什么呢。”

  “以前不好好参加升旗仪式,都在看我?”

  唐景汐的脸一下涨红!

  “我!我才没有呢!”

  宋青岚的语气带着促狭的笑意,很短暂,一闪而逝,但她捕捉到了,脸愈发地红。

  “谁让你长长那么高啦!我不想也要看到的,我又不近视!”

  宋青岚“嗯”了一声:“不近视。”

  分明只是重复一遍她的话,却听出戏谑的笑意。

  唐景汐的脸越发地烫。

  这宋青岚!

  怎么越大越坏了啊啊啊!

  唐景汐忍不住又翘起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旁边的腿。

  广播里升旗仪式结束,唐景汐的耳洞上的血迹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不再流血了。

  又回到干净清爽的样子,只是白净的耳垂上多了一个小洞。

  见宋青岚拧好酒精的瓶盖,唐景汐问:“是不是好啦?”

  她刚抬起手,便被宋青岚按住:“不要摸,刚弄好。”

  “哦。”

  唐景汐乖乖收回手。

  而下一秒,宋青岚的手触碰到她的耳廓。

  唐景汐的耳廓柔若无骨,就像她的人一样,哪里都是软的。

  “你不让我摸,你怎么能摸?”唐景汐有点小小的不服气。

  “我看得见,不会碰到耳洞。”

  宋青岚声音很轻,凑上前,目光落在那一处小小的耳洞上。

  她也不知道打耳洞是好是坏,只觉得要从一片完好的耳肉中,穿出一个洞,想想就疼。

  她不怕疼,可唐景汐怕。

  那么娇气的她,为了漂亮也不怕疼了吗?

  “疼吗?”宋青岚问。

  唐景汐赶紧摇头:“不痛,开始酒精碰到有点痛,后来你弄轻了就不痛了。”

  “我说打耳洞。”

  唐景汐停顿了下,苦恼地说:“当时不疼的啊,真的不疼的,我也没想到后面会这样,好后悔哦,可是淇淇和我一起去打的,她就没有这样,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她觉得自己好倒霉哦,唉。

  “闵淇淇也打了?”

  “……”

  完蛋!

  把淇淇招出去了!

  唐景汐唇线抿成一条线。

  宋青岚看着她,挑眉:“闵淇淇带你去打的?”

  少女的唇线抿得更紧了,活像一个信仰坚定的地下党同志。

  宋青岚看了她一会,叹口气。

  她拿起旁边沾着血的棉签:“还好没有感染,如果感染……就糟糕了,会化脓的,之前就有女生因为耳朵化脓去校医室被抓到打耳洞。你们肯定也没有去正规的地方,去的路边小店吧。”

  唐景汐什么也没说,可睁大的眼睛泄露了一切。

  两人走出教室,回初二七班的路上,宋青岚说:“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找我陪你去。”

  “可你是学生会主席啊……”

  唐景汐小声哼唧:“这不算知法犯法吗……”

  宋青岚目光无奈。

  知法犯法?

  网吧她都偷偷去过三次了。

  两人回到初二所在楼层,刚一走出楼梯口,迎面听得一道女声——

  “唐景汐!你跑到哪里去了?”

  女同学戴着眼镜,穿过走廊别的同学,到了唐景汐面前:“怎么没参加升旗仪式?也不请假啊?你刚才干嘛去了?”

  唐景汐张开唇,她知道这时候要撒谎的。

  但她不会,只要一想到撒谎,就会下意识地紧张,唇齿颤抖。

  “我找她有一点学生会的事。”

  旁边,宋青岚淡淡出声,一只手轻轻将唐景汐推进七班教室后门。

  而后转过头来,朝七班的纪律委员笑了下。

  “抱歉,没提前跟你说。”

  -

  唐景汐回到教室,刚坐下,闵淇淇便过来了。

  “你刚才去哪里啦?”

  她朝纪律委员的座位方向扬了扬下巴,鼓了鼓嘴巴:“你不知道,你没来,她一直追着我问,我也不知道啊,只好编你拉肚子去厕所了。”

  “呃……”

  唐景汐的两条细细的眉毛,耷拉成一个囧字。

  怎么能讲一个美少女去拉肚子了啦!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