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乐在聚会结束之前贼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追人追得怎么样了，我说没进展。
我想他是把我的回答当成了某种我需要拯救的信号，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不知道他是觉得我是陷在与阿梨分手的情伤之中还是觉得我追求喜欢的人失败受到的打击太大。或许都有。几天后我收到来自他与纪秋芸的邀约，说约我去看电影，他们还叫了一个别的女孩子一起去。我有些无奈，最终答应了这场有些莫名的约会。
那个女孩是纪秋芸的学妹，今年才刚上大学。纪秋芸朝我挤眼睛：“她还没谈过恋爱，可是很期待在大学里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我在心中叹气，更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和对方有更多接触。她听见纪秋芸的话，害羞地低了头。
唐文乐他们先进了电影院，让我和那个女孩一起买可乐和爆米花。她站在我身后，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包，我们两人一起在队伍里排着。
“他们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吗？”
“嗯……说了一点。”
“唐文乐是觉得对我好才给我介绍你，我相信他们介绍的人一定很好。我不想伤害你，现在我心里还有别人。”
“这、这样啊。谢谢你对我直说。”她吸了吸鼻子，“其实我有一点点害怕这种场景。上了大学就想多接触些人才说服自己出来的。”
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多接触一下同年级的人。”
“哎？”
“我是说浪漫的邂逅——如果你想的话。你想我都大三了，之后还要实习，在学校里呆不了多久了。”
她认真点头，嘴里复述我的话，仿佛我说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真理一样。
真正说出这句话来我才猛地惊觉自己已经到了可以说教别人的年纪，不去考研的话现在我的学生生涯已经所剩无几。明明我的内心仍然停留在过去的少年时代，时间却不会为了等我成长而暂停。
我长的只有年纪，该长的见识一点没长。
她一本正经地跟我问了些大学里的事，我一一作答，努力做出学长的姿态。要是她再多问点，这层光环说不定会瞬间破灭。
我跟她走进放映厅，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没之前尴尬。此时我是庆幸自己实话实说了的，现在才能坦然与她坐在一起。我右边的唐文乐等我一坐下就用手肘戳过来，朝我抛眼神。我没好气地把他们那份爆米花和饮料递过去，告诉他等电影结束后再谈。
幸好唐文乐选的是个好莱坞大片，没故意选爱情电影想搞出什么气氛。开场后我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大屏幕上，我放下心来专注投入进去，不再考虑别的。
看完电影以后我们分开去了厕所，唐文乐和我一起，纪秋芸带着她。走到厕所里，唐文乐张嘴问我：“怎么样？”
“没继续的可能性。”
“她不喜欢你还是你不喜欢她？”
“现在分不出心思，不想伤害人家。”
“啧，主要是成天看见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都糟心。算了算了，你不乐意我之后不找人了。你跟她说了吗？”
“我和她之前好好讲过了。”
我们两人并肩走出去，唐文乐看见她们等在门口自然是没继续我们两人的对话，只是走过去俯身过去朝纪秋芸耳语两句。走到街上，我们本该一起返回学校里，我说我想在这里多逛一会儿，让他们先回去了。
临走前我特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朝我挥了挥手。
离开易司为的住所后我不用担心多晚需要回家这回事。从开学到现在我还没回去那里过一次，内心在拼命地抗拒着再次去到那个公寓。
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消磨时间放空自己的脑袋，没有任何目的地，凭着直觉向前走。说放空并不恰当。跟开学之前一样，不管怎么放空脑子总是会在不恰当的时候跳出一些关于高渃的东西，然后关于易司为的东西又会跟着出来。甩也甩不掉。
唐文乐说我的样子看起来很糟心，我不确定这个形容是因为什么而来的。我驻足在已经下班的商店门口的玻璃前，借着光芒审视着自己的脸。
糟心吗？
我觉得自己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差别，抬起手把自己的脸揉成奇怪的形状，还用手指把嘴角扯得高高的。看着玻璃里反射的我自己和背后路过的行人，我松开自己的手把脸恢复原样。
没意思。
我转过身，把手插在兜里继续走。
走着走着周围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咖啡店和快餐店以一种我非常熟悉的顺序排列。我抬头看了一圈附近的建筑才发觉这边已经在高渃公司附近了。
要骗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就这么难吗。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无意识地选择自己的目的地。
唉。
最终我遵循自己的欲望走进那家正对着高渃公司的快餐店。
现在是九点多，我盘算着要是到十点半还没看见高渃我就准备回学校了。我想大几率是会一无所获的。就算是以前在这个地方都不是每次能看见高渃，而且我都从来没有去主动接近过他。今天没有理由会不一样。
可是我错了。
我坐在快餐店的窗户旁，对面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我认得出几个他同事的脸，我以前看过他们与高渃在门口说过话。要我承认这点实在是有些尴尬， 但事实就是事实。快餐店的人一直在减少，最后只剩下两三个人坐在店里。过了十点我还没看见高渃，凭借我的推算他们公司的人应该都走了个七七八八，或许他早就回家去了。
我刚准备离开，拿好东西推开门，不放弃地最后朝对面望了一眼。一望，还真的看见高渃从门口走出来。大街上早就没有几个人了，高渃就独自站在那里，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我一边盯着高渃一边往街口的红绿灯那边快步奔跑。
每一秒逝去的速度无限放慢，我和他之间明明只有短短的距离却像是远在天边。我走到路口时卡着绿灯还剩四五秒的时间从人行道这头跑到另外一头，心里只想快点靠近高渃。
心跳声盖过我的脚步声，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飞速缩短。
还没走到高渃面前，他已经转过头朝我这边望过来，愣愣地看着我。路灯的灯光足以让我看清他爬满泪痕的脸。
我从没想过第一次看见高渃流泪会是在这种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