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高渃吗?”
易司为疑惑地眯眼:“喜欢啊。”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迟疑与敷衍。
“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没什么。”
他没继续追问,于是我换了个问题:“那哥你喜欢我吗?”
易司为更加不解:“生病了吗?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喜欢。”
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埋下头:“没有,就是在想些事情。”
“你都二十了,谈恋爱我不想管太多。别找不靠谱的人就好。”
“哦,知道了。”高渃当然不是不靠谱的人,不靠谱的是想撬墙角的我。
其实我和我哥相像的不止是名字和脸,最近我逐渐认清这点。阿梨的控诉某个瞬间回荡在我的脑子里,我对待她与易司为对待高渃有区别吗?
几乎没有差别,除了一点。
我很清楚我对阿梨没有喜欢的感情。
我开始思考以后时常觉得高渃对待易司为和阿梨对我有很像的地方。记得我和阿梨刚确认关系的第二天是她主动伸出比我小一号的手与我十指紧扣,如此简单的触碰就让她的脸变了颜色。单纯的好奇心促使我上前在她脸上印上一个吻,被我亲上脸颊的她害羞得不敢与我对视,眼里全都是我看不懂的痴迷。我总感觉高渃到现在都没有彻底习惯我哥的拥抱与触碰,明明他们俩更亲密的事都不知道做过多少了,他到如今还会露出与阿梨差不多的表情。他的所有辛苦和疲劳都能被易司为一瞬间治愈。
阿梨懂得止损,意识到我不喜欢她以后就逐渐远离了我,直到我们正式分手。她离开我是件好事,我不知道她不主动的话我会不会先开口去说分手。
相反,高渃直到现在都没想过回头。
尽管我在内心中一直都不想面对这点,看他有时候真的像在看小时候的我,那个还对易司为和我妈抱着希望的我。
没有人是生来就学会压抑的。
在我出生后不久我妈就和我爸离了婚,记忆中连他模糊的影子都没有。我妈在我小时候还偶尔会谈起我的那个父亲,但后来也不怎么提起了。我的生活里没有父亲这么一个角色,但想要被爱被关注的心是一直都存在在心里的。
我妈对我的照顾完全无法满足我情感上的需求,她早开始有偏向易司为的倾向。易司为小时候就已经跟现在没太大的差别了。他与同龄人相比太过成熟,成绩又是顶尖,从来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基本不用我妈操心。
我还小,妈每天回到家我都渴望她给我更多的关注,但她工作完通常已经没有太多心思跟我打交道,偶尔得到一个拥抱已经是奢侈。我做过不少胡闹的事只为了她多关心我一些,后来我发觉这些行为只是适得其反。小孩子总是对恶意特别敏感,我意识到她的反感以后就不敢再做太多出格的事;她冰冷又厌恶的眼神让我十分害怕。
所以我把剩下的精力全花到易司为身上,想要赢得他的爱与关心。
我刚上小学没多久易司为就已经是初中生了。五岁的年龄差在那时像是一个世纪一样。他除了是哥哥,对我而言跟父亲相差无几。我接触的所有人都会疯狂夸赞他,他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这样被喜欢和崇拜的人居然是我的亲人,真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看着我:“这孩子以后一定能跟他哥哥一样出色。”
为了那句话我曾经拼命想达到他们的期许。我想跟易司为一样,想让妈妈与哥哥为我骄傲。
小学的我抱着犹如巨人的易司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哥哥喜欢我吗?”
他的回答是:“小映,我们是家人,家人之间当然是要相亲相爱的。”
易司为从未逃避过哥哥的责任,忍让又温柔,总是纵容我的无理取闹。我妈不在时总是他陪着我,他说这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平时学习上有不懂的问题同样是他教会我的。我自然而然地把那当成属于家人的爱。哥哥一定喜欢自己弟弟的不是吗?
后来,我忘了是几年级,我妈看见拿回家的卷子的成绩冷了脸,对我责骂一顿后我流着眼泪下意识跑进易司为的房间。
他在学习,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有些困惑地转头看着冲进房间的我。我记得很清楚,连屋里的光线有多亮都记得很清楚,只要一闭眼就能勾勒出来当时的景象。他停下手里的笔记,搬来椅子让我坐上去。我哭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边抹眼泪边断断续续跟我哥说妈是怎么骂我的,我心里又有多么委屈。
易司为耐心听完我的讲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我:“说完了吗?妈这么说都是为你好。我明天还有考试,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并不冷漠,我却连哭泣都忘记了。一瞬间我整个人像被扔进冬天的湖里,湖水迅速结冰,连我的人我的心一并冻结。
易司为说完这句话转过头继续复习,忽视掉我的存在。
我预想过很多反应,唯独没想到这就是他应对的方法。我以为他会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或许还能说几句话安慰我。就几句就好,我只是想要一点点安抚。
我对他们所说的家人之间的爱产生了动摇。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心碎。
可是幻想是不会那么轻易破灭的。我落寞地走回房,想着易司为应该只是因为太专注于考试才没办法安慰我,毕竟他平时都对我那么包容那么好。我不应该怀疑家人对我的爱。
小孩子多么天真。
为了拉回他们的心,我努力拼命想要成为下一个易司为。
我在之后的几年不停地尝试,不停地碰壁。一次的心碎变成无数次的心碎。我不得不认清自己是个废物,跟不上易司为的脚步。我所有感情上的期望都一一落空,只剩下妈对我的指责与易司为对我的无视。不知不觉心里只剩下嫉妒、冷漠和根深蒂固的自我厌恶。
我不想从他们那里再索取任何的爱与关心……易司映不配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没有人会从湖里把我拉出来,我的心会被湖水侵蚀直至腐烂。
易司为还是那个易司为。会跟我说因为我是他的弟弟所以喜欢我,又从来不会真正在意我需要什么。我曾经还以为他说的喜欢是托辞,后来我发觉他是真心这么以为的。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高渃在做的事与曾经的我如出一辙。
我同情高渃就跟我同情以前的自己一样。他还在努力忍受,对我说些自欺欺人的话,妄想着有一天易司为会忽然开窍。这样的他被伤害到什么程度才肯放手呢?老Aˋ銕缒更七医灵”舞吧吧舞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