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在音响的声浪之中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似乎震动了好几下,我还以为是错觉,但还是顺手拿出来瞄了一眼。
……是阿梨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我听不太见她那头的动静,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清我说话。总之我大声让她先等等,但话一说出口立即被周围的人群与音乐吞没掉。真头疼。
我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奔向室外。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我穿的衣服在人多的室内还算保暖,走到室外就有点儿觉得冷飕飕的。
她还没挂断,等在那头也没说话,我只能听见对面不知道什么东西传来的杂音。
“刚才里面太吵了,有什么事。”
阿梨轻轻笑了两声,听起来很愉快:“听到了,亏你在外面玩还接了我电话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现在在忙吧?”
“没什么,正好我出来透透气。”
她似有似无的叹气声传到我耳朵里:“你在这种地方就特别……算了。我要是打来电话什么都不说的话会很奇怪吧。”
我没什么想说的,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放空地望着街上的人群。
“其实就是,我呢,交到了新的男朋友。”她停顿了一下,“他很喜欢我哦,和他出去约会也很开心。”
“挺好的。”
又一次叹气声。
“……都怪你,弄成了我都不能闲聊的局面。”
女孩子的情绪我总是弄不太懂。我只能听出她不是在真的对我生气,但她真的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期待我是不知道的。
“你特地跑出来接电话,我对你说这么无聊的事情不会在心底埋怨我吧?”
“不会,我没这么想。”
“好吧,我相信你。”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了好几秒,谁都没有先说挂断。她不先说,我也就等在那里。
“易司映,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在乎什么,整天又想些什么。”
我答不上来,也不想回答。
阿梨意识到我不会说什么了,朝我道了再见就挂掉了电话。
我没有回到里面,把刚才拿手机的另一只手也揣进口袋里。
其实我一直都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之前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是她先对我表达出喜欢的感情,我们两个人才顺水推舟地在一起。要是当时我没在意我哥和高渃谈恋爱的事,或许我都不会接受她的心意。
是她提的分手,现在再来问我这个问题是想知道些什么呢?好奇的到底是我在想些什么还是我不在乎她的理由?
其实这两个理由都是一样的,我不能只说一个。我没有必要非要因为她的好奇心而把我心里那些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东西掏出来。我想她也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更不要说现在我们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我站在酒吧门口,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才回过神。
“真巧啊。”
我转过头看身旁的人,回想几秒才从记忆中拉出和脸对应的名字来:“你也来这里玩?”
柯琅文,上回喝酒和玩酒桌游戏都很厉害的那个家伙。
“对啊,跟朋友约好过来玩我走到这就看见你一直傻站在门口。不冷吗?”他十分自来熟,说话口气的熟稔程度甚至不输唐文乐。
“我出来吹吹风。”
我们两个人推门进去,顿时就听到远处劲爆的音乐。
“每周不出来玩下浑身都不舒服。你等会儿过来和我们玩的话可以免费喝酒哦。”
他走到舞厅里面就跟我分开找他的朋友去了,我也走回我朋友那边。他虽然自来熟却不怎么让人讨厌。以他和我的爱玩程度,我们两个人没经常碰见反而更奇怪。唐文乐之前跟我说过两句柯琅文。他在学校里还算有名,爱玩但成绩还是他专业前几名,人缘又好。
我大概能懂他为什么受欢迎。
十一月过到一半我惊觉下周就是易司为的生日了。我在内心犹豫半天是不是应该问问他怎么过生日。想了半天,我决定如果他主动邀请我的话我再回应,如果没有就只准备在当天给他发个生日祝福。
礼物我倒是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我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礼物。
以我讨厌易司为的程度,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
到了他生日那天我也没收到任何邀请,于是我就只发了一条简短的祝福。我想他要庆祝生日晚上多半也是跟高渃一起的。
我两天后才收到他的回复。
这两三个星期我都极力避开去易司为那边,就算在外面呆到凌晨也没去他们家里。
直到十二月初我才再次踏入那个地方,还是高渃主动约的我。说约并不完全恰当,他只是问我最近哪天有时间可以去他们那里呆一会儿,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把我当作易司为的替代品,虽然这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在他心里应该没东西能够替代掉易司为,长着相像的脸的我也不能。
星期四的打工结束后早就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我在快餐店里吃完汉堡才走去公寓。掏出易司为给我的那把钥匙时我发现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崭新透亮,已经有了少许的磨损痕迹。
高渃听见开门的声音又歪过头看向门这边:“啊,你来了。”
我脱鞋进门,莫名生出一种我就住在这里的舒适感,好像他原本就一直是用这个语气每天欢迎我的归来。
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毛巾搭在肩上,身上已经换好了睡衣。
“这个时间已经吃过了吧?”
我把包扔在沙发上:“嗯。今天出来的有点晚。”
“特意让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有点勉强?”
“没有,能睡在这里不是比宿舍好多了吗。”
他擦擦头发:“你这方面还是比学长会说话多了。”
我说的是实话。
“对了,之前哥的生日你们怎么过的?”
被问到的他眼里不是喜悦或开心,反而有一瞬间的失落。
“怎么了吗?”
“他生日那天在出差。也没办法是吧。刚入职几个月总不能因为自己生日就要求什么特殊对待。”我没继续追问,他就开始为易司为解释起来。
前段时间没见过高渃的我也能想象出他到底多么期待。不仅仅是生日没能与易司为一起过,现在还是一个人的高渃该有多么寂寞。
这几个月他出差好几次了。高渃虽然时常也不在,但比不上易司为那么夸张。即使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仍然觉得此时没戴眼镜的高渃看起来十分可怜。
尽管我的恋爱知识贫乏,还是在这中嗅出不对劲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