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环流>第53章

  五分钟后。

  邢司南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刘铖,神情复杂道:“老刘,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背叛了组织。”

  “卧槽,你特么别胡说!”刘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确认旁边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老子来这里还不是为了查案,妈的,我容易吗我!一把年纪了,还得出卖色相,来这里装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怀疑道:“话说回来,你们两个……”

  邢司南道:“我们来这里的理由和你是一样的。”

  刘铖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楚白:“……”

  他和邢司南是长了张下一秒就要出柜的脸么?

  “哪个案子?”邢司南看了眼刚进门的江陆鸣和杨朔,随口问道,“什么案子,还能把你弄到这里来?”

  “还能有哪个?就前两天那个呗。”刘铖道,“那个死在酒店的男大学生,我们调取了他生前在越州的行动轨迹,发现他在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来过这家酒吧。”

  楚白原本正在百无聊赖地观察侍应生送来的酒,听见这句话,倏地皱起眉。

  那个人死亡之前竟然来过这里……会是巧合么?

  邢司南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尸检报告出来了么?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死者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刘铖道,“奇怪吧?鉴于死者身上除脸部外没有其他明显外伤,身体一切指标正常,呼吸道存在异常,法医推断死者的死因很有可能是中毒。”

  “中毒?”邢司南皱眉道,“查出来是什么毒了么?”

  “从死者肺部提取到了一些粉末,已经紧急送往省厅化验了。”刘铖奇怪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关注这个案子?”

  邢司南敷衍道:“随便问问。”

  “你俩呢?”刘铖从果盘里摸了块西瓜,“你俩上这干嘛来了?”

  邢司南张口就来:“扫黄打非。”

  刘铖差点被西瓜噎死。他咳嗽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直起身,难以置信道:“来酒吧扫黄打非?!”

  邢司南一脸淡定地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两个年轻的男孩旁若无人地凑一起热吻,看起来恨不能现场提枪上阵。

  楚白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又很快别开了眼。

  “……”刘铖悻悻道,“人家又没涉及金钱交易……”

  邢司南本来也就是顺手一指,他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儿楚白的表情:“这么说,那个在酒店死亡的人是同性恋?你查了当天晚上酒店走廊的监控么,他应该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吧?”

  邢司南在谈话时总是习惯性地占据主导,刘铖又被他带回了案子身上。他顺着邢司南的思路往下道:“的确,我们查了监控,发现死者前一天晚上回酒店时并不是孤身一人。但是,他的同伴的正脸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内,我们无法确认其身份,死者的社交软件上也没有任何此人的有关信息。”

  “我们怀疑,死者和嫌疑人是在这家酒吧偶遇。回到酒店后,两人因为某些事情起了争执,嫌疑人怀恨在心,于是趁死者不备给他下毒,并将其杀害。”

  邢司南沉吟不语,楚白忽然开口道:“我觉得不像。”

  “毁容这个行为,本身就具有一些特殊的意义……为什么凶手唯独只针对死者的脸?”

  邢司南接道:“除了毁容之外,我们的凶手表现得非常冷静。暴力殴打、虐待、拘禁……这些常见的泄愤手段,都没有在本次案件中出现。”

  刘铖捂住头:“等等,我晕了……你俩这一唱一和的,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是,”邢司南慢慢悠悠开口道,“凶手之所以要毁掉死者的脸,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泄愤那么简单,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和含义。”

  “比如呢?”刘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顾忌到墙上挂的禁止吸烟指示牌,叼着没点,“展开说说。”

  “毁容无外乎以下几种动机,第一,凶手不想让警方知道死者的身份。但在本案中,死者的身份证件全在身上,基本可以排除凶手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的可能。”

  “此外,毁容也有可能是凶手愧疚感的一种表现,一些凶手在杀人后,会选择将死者的脸遮盖起来,来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邢司南沉声道,“遮住死者的脸,他们不再把死者看作自己的同类,可以像对待畜生那样随意地处理死者的尸体。”

  他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酒吧灯光昏暗,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配合上他低沉飘忽的声音,像是在讲鬼故事。

  “继续说。”楚白从盘里摸了个葡萄。他单手托着脸,腮帮子鼓起了小小的一块,听的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呢?”

  “……”邢司南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道,“或者,毁容这个行为本身对凶手有某种意义,比如一个面部有缺陷的人,不愿意看到他人正常的脸;又或是凶手曾经目睹过他人被毁容,所以在心里留下了执念。”

  “越扯越玄乎了。”刘铖头疼道,“这怎么查得出来?我总不能把越州市里所有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排查一遍吧?”

  “侧写,不过犯罪心理侧写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邢司南想了想,道,“从第一次见面就能够轻松获得受害者的信任这一点来推断,嫌疑人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经济条件不错,具有相当的社交能力和人格魅力。”

  “再结合一下监控里凶手的身高和体重,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你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刘铖眼睛一亮:“有道理,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去吧。”邢司南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去尽情发挥你成熟男性的魅力吧。”

  楚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来这里真正的原因?”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邢司南挑了杯看起来比较顺眼的酒,浅浅抿了一口,又皱着眉放下了,“更何况,毒.品的来源竟然和死者生前的轨迹重叠了……死因还是中毒,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

  “再结合隔壁那家一周发生了三起斗殴事件的酒吧……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楚白眼里掠过一点复杂的情绪,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过了。手机震了一下,楚白原本以为是杨朔和江陆鸣发现了什么,打开手机才看到是杨朔发来的血泪控诉。

  杨朔:我靠!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杨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摸我屁股!

  齐桓:……

  江陆鸣:……让你和邢队演情侣吧,你不演。

  江陆鸣:邢队往你旁边一站,谁还敢吃你豆腐。

  杨朔:是我不想吗!姓邢的明显就已经找好了人选,我要是同意了,指定挨他削!

  邢司南嗤笑了一声,打字:哟,这回怎么学聪明了。

  杨朔:……

  杨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破地方我真的没法呆了!赶紧想个办法把我弄出去!

  邢司南:腿长你自己身上,谁拦着你走了?

  江陆鸣:嗯……

  江陆鸣:他好像被缠住了。

  杨朔:QAQ!

  楚白抬起头,果然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了杨朔的旁边,满背的青龙白虎,光溜溜的头皮在灯下闪着耀眼的光。

  楚白:“……”

  他想了想,打字:……这真不是刚刑满从什么地方放出来吗?

  杨朔:……你别这样我更害怕了。

  邢司南:和他多聊会儿呗,看看他是不是这里的常客,知不知道什么消息。

  杨朔:……靠!要不然换你来和他聊!

  邢司南:我也想,但看起来我似乎并不是人家的菜。

  杨朔:……

  江陆鸣:等等,别扯了,我刚看见有两个人偷偷摸摸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

  江陆鸣:还听见他们说“交易”什么的……

  江陆鸣:我和杨朔突然起身太显眼了,邢队,你俩过去看看呗?

  邢司南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楚白犹豫了几秒,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把手机连同手一起往兜里一塞,低声道:“走吧。”

  邢司南没动:“忘了我们的身份了?”

  “……”楚白心说你到底是太敬业还是乐在其中,难怪白天答应萧旭东答应的那么爽快,合着大家都痛苦,只有你一个人是找乐子来了是么?他没好气地把手往邢司南手上一放:“现在可以走了么?”

  “当然。”邢司南收回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而后忽然脚步一飘。

  楚白:“……?”

  “我喝醉了。”邢司南和他靠在一起,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你扶我去厕所。”

  楚白:“……”

  他用力撑住邢司南,咬牙切齿道:“……你不去读表演学院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外形和演技,想必定能在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

  “嗯?”邢司南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夸我长得帅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凑在楚白耳边,声音低沉,呼吸温热,每个落下的音节都像敲在了楚白心上。

  楚白:“……”

  他只好威胁道:“你再这么不说人话我不确定我会不会一个失手把你摔出去……”

  邢司南多少收敛了一点,他稍微摆正了一点身体:“也不知道刘铖线索找的怎么样了……”

  楚白面无表情地建议:“我看你这么好奇,不如亲自上阵,去帮他问个明白。”

  邢司南笑着收紧了手指:“那我不就成朝三暮四的渣男了么?”

  楚白非常冷漠:“反正我们本来也只是逢场作戏。”

  “那你就错了,我对你从来都不是逢场作戏。”邢司南借着昏暗的光线,凑过来吻了吻楚白的颈侧,“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楚白:“……”

  乍然听到这么直白又热烈的情话,楚白不仅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邢司南这种看起来明明很正经高大伟岸的人,总是会做一些和他的脸不符合的、出乎意料的事。

  邢司南晃了晃他的手:“怎么不说话了?”

  “……”楚白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日渐熟练,“被你感动到了。”

  邢司南挑了挑眉:“这么感动?”

  “是啊。”楚白道,“感动得五体投地,感动得无以复加,感动得泪流满面,感动得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他还没“感动”完,忽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声音。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个男人正在粗着喘气,而另外一个男人在婉转呻吟一样。

  他们站在男厕所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邢司南“啧”了一下。

  厕所和酒吧的主体部分做了隔断,算是整间酒吧里一个比较清净的地方,墙体隔绝了大部分声音,因此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声响,在这里也变得更为明显。

  楚白神情复杂。

  他们所谓的交易,难道指的是……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邢司南忽然抓着他的手腕,不容置喙地把他带了进去,楚白挣扎了一下,又怕打扰到里面人的兴致,推搡间,两个人一起挤进了一个隔间里。

  邢司南反手锁上门,两个成年男人挤在狭小逼仄的厕所隔间里,连转个身都无比艰难。楚白费劲地转过头,瞪着邢司南,用气声道:“你进来干什么?”

  邢司南捻了一下他耳边的碎发:“不能直接抓他们,会打草惊蛇到我们要抓的人。”

  楚白偏了偏头,避开邢司南作乱的手:“……所以?”

  “所以……”邢司南看着他逐渐泛起潮红的侧脸和耳垂,有些心猿意马。他咳嗽了一声,强行拉回自己逐渐跑偏的思绪:“我们在这里守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完事了,让老齐在外面拦住他们。”

  楚白:“……”

  他想说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非得进厕所蹲着,在门口蹲着不行么?但是下一秒,厕所隔板猛烈摇晃了几下,随后撞击声响起,硬生生打断了楚白的思绪。

  邢司南:“……”

  伴随着隔壁传来的时隐时现的呻吟声,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楚白非常想骂人。

  隔壁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他们就是那被架在干柴烈火上的蚂蚁,在热锅上急得团团转。当撞击声再次响起时,楚白实在忍无可忍,噌一下蹭到另外一边的墙壁上,缩在角落,如临大敌地瞪着那块摇摇欲坠的隔板。

  邢司南苦中作乐:“……他们力气还挺大。”

  楚白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邢司南自知理亏:“这回是我错了,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巧,他们就在隔壁……”

  顿了顿,又道:“什么毛病,就这么差开房的几块钱?”

  楚白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垂着头。这厕所隔间就这么大,再怎么躲也躲不到哪儿去。邢司南一伸手臂,轻松把他捞进了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侧颈,低声道:“好了,这次是我不对,回去请你吃夜宵还不行么?”

  楚白没说话,邢司南道:“吃你最喜欢的小龙虾。”

  楚白神情恹恹,把他的话和隔壁的声音一起左耳进右耳出,当耳旁风过了:“哦。”

  隔壁这场战斗还相当持久,十分钟过去了也没见一点消停的迹象。邢司南看了眼手表,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娘:“见鬼了,怎么这么有兴致?”

  楚白不想和邢司南大眼瞪小眼,只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他满耳都是不堪入耳的声音,心说在这里站着,和看黄片有什么区别……

  邢司南和他没话找话打发时间:“冷不冷?”

  楚白冷笑一声:“听得我浑身燥热。”

  “……”邢司南无可奈何,提议,“要不然我去敲敲门,提醒他们一下这是公共场合,让他们稍微注意点儿?”

  楚白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那不得直接被你吓萎了。”

  “管他。”邢司南道,“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他还有理了是吧,我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

  楚白神色冷淡:“为了刺激吧。”

  “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邢司南摇了摇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几个数字正在闪烁跳动着。

  楚白难以置信:“……你竟然还开了计时器?”

  “这叫严谨。”邢司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一以后写卷宗要用呢?学着点。”

  楚白无话可说,只好继续观察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几乎可以就该酒吧天花板纹路和设计发表一篇三千字论文时,隔壁骤然响起了粗喘声,以及重重的撞击声。

  最后一下撞击声过后,隔壁的动静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音量极低的交谈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几分钟后,隔壁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邢司南和楚白对视一眼,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厕所里后,邢司南动作迅速地推开了厕所的门,一个箭步冲到外头,非要看看这两个折磨了他们二十分钟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厕所到酒吧有条不长不短的走道,邢司南一边远远地跟在两个人身后往外走,边给齐桓打了个电话:“老齐,一会儿有两个人出来,你盯着点。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七,二十岁左右,黄头发,不戴眼镜,穿着粉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卫衣背后有一只棕色的毛绒玩具熊……”

  “另外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七八,头发很短,戴一副长方形眼镜,穿着灰色外套和黑色休闲裤还有运动鞋,单手提着一个包……”

  他停下脚步,目送他们出了酒吧的正门,绕到吧台拍了一把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陆鸣和杨朔:“走了,来活了。”

  作者有话说:

  原本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亲一口楚小白顺便找点证据,没想到目睹了一场春宫戏的邢司南决定自己身体力行尝试一下(不是)

  关于这次行动

  杨朔:━Σ(?Д?|||)━

  江陆鸣:∠( ? 」∠)_

  楚白:(?_?)

  邢司南:(* ̄︶ ̄)

  只有邢队是真的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