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时重霜还在愣神间,一阵脚步跌跌撞撞的响动从紧关的房门内传来。

  随即伴随的便是止不住的咳嗽声。

  是元问渠的声音。

  然而时重霜眼里却似有犹豫,抬手扶上门框,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推开。

  太冲动了,还不到时候,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太清楚招魂毒发时候的情况了,饶是他也不能保证可以顺利制住元问渠。

  时重霜下意识摩挲手指,心里犹豫不定。

  门内的动静却没有停下来过,痛呼低吟的声音不断萦绕在他耳边,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催促着他抬手推开眼前的门。

  门却一下子从里面被打开。

  时重霜一愣,抬眼就看到元问渠一头银发凌乱地披散着,脸色苍白似雪,唇上却沾满了血迹,一双眼无神地看着他。

  “先生……”时重霜下意识低声道。

  元问渠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一道黑色影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半晌,听到声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是他前段时间捡回来的小孩。

  元问渠闷声咳了两下,将手心暗藏的袖箭收了回去,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想时重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仅仅是站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体便已经支撑不了顺着门框滑下去。

  时重霜连忙上前将手垫在元问渠后脑,在摔在地上前整个将他抱住。

  正好看见他手里握着的舍利子,舍利子上面已经出现裂纹,想来不久就会化成灰烬了。

  招魂这毒太阴邪,一般人中毒之后,半个月内和平常人无异,半月时间一过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出现尸斑,七天内得不到解药就彻底毒发身亡,半身骨头尽碎。

  然而时重霜自上山以来,已经一月有余,元问渠却和平常人一般,从未表现过异常。

  如果不是他偶然看到先生手腕上被佛串挡住的黑线,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想来就是靠这舍利子压制了。

  不知什么时候,元问渠睁开了眼,还不待他思考时重霜来这里的目的,面色陡然一变,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时重霜面色一怔,撕开一片衣袖,想要上前为元问渠擦拭。

  然而元问渠却神情冷漠,一把掐住时重霜的脖子。

  时重霜猝不及防:“先生……”

  “可还记得当初你说过什么?”

  “记得,我这一条命都是先生的。”

  “那你怎么就不听话,擅自跑来了这里,元四四定然不会让你进来,你自己偷偷进来的?”

  “是,我来救先生。”

  元问渠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轻笑一声:“哦,你怎么救我?”

  “……我有办法压制招魂毒,我的血……虽不能完全解掉这种毒,但效果却比舍利子好用多了。”

  听到这话,元问渠神情这才正了起来,认真打量了几眼时重霜,问:“你是雪族之后?”

  只有雪族的血可以压制招魂的毒性,然而雪族早几百年就没剩多少人了,百年前他费劲多少心思也才找到一个,结果也在半路死了。

  如今,竟没想到随手捡回来的一个人就是雪族的后代。

  然而时重霜却摇了摇头,否认:“不,我虽长在北秦,但据我所知,我的母亲是大梁人,从没听说过什么雪族。”

  元问渠一双桃花眼不着痕迹打量跪在他身前的时重霜,平日里看起来格外乖顺,但一旦有事,真做起来却比这乖顺的外表叛逆多了。

  尤其是他查到这小崽子还和北秦的皇室有点关系。

  啧,更烦了。

  匕首刀刃银光炸闪,发出冷冽的寒光,时重霜毫不犹豫,抬手便划向手心。

  时重霜手下没留情,鲜血汩汩流出,渐渐滴落在地上。

  鲜红的颜色映照在元问渠褐色的瞳仁里,银色头发上还沾着一些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血迹,肌肤如瓷如雪,红唇妖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破碎美。

  时重霜眼神暗下去,一瞬间想要将手里的鲜血抹在这人发红的眼尾上,脆弱的脖颈上,精致的锁骨上……

  元问渠修长冰凉的手捧住时重霜左手,下意识舔了舔唇,凑过去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一股热流似乎瞬间笼罩了四肢百骼,连身上密密麻麻的骨头疼都缓解了一些。

  元问渠喟叹一声,连眼皮都放松下来,半垂着低头一点点将手心里不断涌出的血舔干净。

  期间时重霜依然规规矩矩跪在元问渠身前,低垂着头看不出什么来,只有轻颤的指尖暴露出某些不可名状的情绪来。

  元问渠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时重霜,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