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晚醒来时,周围已经平息了下来。

  头还有些疼,四肢也绵软无力。她以手撑地,吃力地坐起身,转头观察四周。

  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护花使者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有几个人和她一样,似乎是刚醒来,正迷茫地打量着青铜鼎内部。

  一个熟悉的背影大咧咧蹲在他们面前,伸手拍了拍那些昏迷不醒的人的脸,动作非常不客气。

  “别睡了,起来了起来了!”

  活像做完了无痛胃镜之后,把卧床不起的病人一个个喊醒的护士。

  那人按顺序喊了一圈,最后来到她面前,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睁大:“哟,醒啦?恭喜你,绝育手术很成功!”

  苏扶晚:“……”

  她勉强地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曲师姐真会说笑。”

  曲棋上下打量着她,只见苏扶晚莹白如玉的皮肤上还有几道未愈的暗红伤痕,那脆弱的小模样,就仿佛细雨中被浇湿的白玉兰,纤细易折,惹人怜惜。

  她毫不怜香惜玉地想:女主不愧是女主,连战损都这么有风度。

  苏扶晚问:“曲师姐,方才那些老鼠呢?”

  曲棋淡定道:“一只眼的死了,剩下的都围在外面。”

  苏扶晚一惊:“围在外面?”

  曲棋侧身一步,将外面的场景展示给苏扶晚看。

  青铜鼎内有一道长方形的开口,犹如一张4k超清豪华液晶显示屏,能够十分清晰地展现外界环境。

  苏扶晚微微眯眼,看见如潮水般的老鼠魔兽正围在青铜鼎旁边,伸出利爪一下一下恶狠狠地攻击着青铜鼎外壁,撞击之间,冒出如电焊般的刺眼火花!

  然而它们的钢爪和铁尾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给厚重的外壁上多添几道浅色刮痕。

  “这不是纯纯刮痧么。”曲棋长叹一声,“我的青铜初号机别的功能没有,就是皮厚。”

  唯一的缺点就是隔音不好,刮来刮去的声音好像隔壁邻居从早上八点开始装修一样,让人心烦。

  青铜鼎外,老鼠们拼命地撞击半天,发现这个庞然大物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它立在原地,四

  肢沉甸甸地下垂,铜墙铁壁上多了几条微不足道的刮痕,看上去莫名嘲讽,仿佛在说:“你过来呀!”

  在它们卖力攻击的时候,最后面的草地上却悠闲地坐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它的体型是其他老鼠的四五倍,肌肉发达,目光犀利。

  这是它们种族最强的鼠王,别的老鼠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低头,以表示对领袖的尊敬。

  大老鼠抓住一只小老鼠,指挥道:“你去问问前面什么情况?”

  小老鼠马不停蹄地去了,片刻后屁颠屁颠儿地跑回来:“报——未能击穿敌方装甲!”

  鼠王脸色阴沉:“再报!再探!”

  “是!”

  老鼠魔兽从前在秘境中仗着人多为非作歹,如今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如此难以攻克的敌人,鼠王顿时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若不能带领老鼠们打赢这帮修士,它怎么能树立威严!

  身旁的白胡子军师劝慰道:“大哥,我看那群修士不好惹,不如咱们放弃吧。”

  鼠王:“你这是让我临阵脱逃?他们当着我的面儿打死了老,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说起单眼老鼠,它不由露出悲愤神情。想当年自己与其他几位老鼠朋友结义,兄弟几人发誓要在秘境中闯出一片天地,没想到今天,白毛鼠送黑毛鼠了!

  白胡子军师:“这怎么能叫临阵脱逃呢?这是战略性撤退啊大王!”

  它心里也着急得很,明摆着打不过对方还冲上去,这不是在送人头吗!真是蠢钝如猪!

  二鼠各执一词,前线的鼠鼠们已然支撑不住,一排接一排筋疲力尽地倒下。

  曲棋听见尖锐的刮擦声终于停止了,从鼎口探出脑袋看了看:“都结束了?那该轮到我了。”

  说罢,她往躺椅上一瘫,优雅启唇道:“现在是我的时间。”

  苏醒了,猎杀时刻!

  曲棋微笑:“亮个相吧,小宝贝们。”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阴魂扑扇着翅膀从鼎口飞出,来势汹汹犹如蝗虫过境一般,直接压向了地上的老鼠们!

  老鼠们胡须颤抖,黑魆魆的小眼睛猛然瞪大,摆出迎战姿态!

  两边如火如荼地交战起来,

  老鼠之前刮痧被消耗了太多体力,掌握制空权的阴魂很快占了上风。

  浓烈的阴气如黑烟滚滚,如海啸奔流而来,瞬间将密林深处淹没!

  而曲棋坐在青铜鼎内,闲适地啃着果子,时不时品一品山泉水,姿态慵懒而随意,好像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苏扶晚看着她的背影,发自内心地想问: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团宠,明明是我先来的……到底你是女主我是女主!

  她简直无法压抑着内心的嫉妒,姣好清丽的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系统提示:“宿主,请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苏扶晚:“一个炮灰配角过得比我舒坦,这叫我怎么能忍?”看到曾经比自己差的人现在过得比自己好,她比死了还难受!

  系统:“宿主,她救了你。”

  苏扶晚冷冷道:“那又怎么样?她本来就该救我的!”她本来就是众星捧月的女主,全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不是吗?

  曲棋并不知道背后的苏扶晚内心如何想的,她见显示屏外的老鼠差不多都倒下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出去搜刮一波战利品。

  她拍了拍青铜鼎的内壁,让大家伙伸出手掌,然后自己再跳到它宽大的掌心上,被稳稳送到地面。

  地上已然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场面非常的R/18/G。曲棋忍不住蹙眉,喉咙泛起阵阵干呕。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算看恐怖片和恐怖游戏实况,都要找加了马赛克那种、或者有很多弹幕护体的。

  刚刚动手杀掉单眼老鼠,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阴魂们见曲棋满脸为难,便主动请缨,负责去尸体上搜刮战利品。

  它们卖力工作起来,像一只只勤奋的蜜蜂。小小的身体散发着白雪似的的荧光,引出阴气分解老鼠的尸体。

  “吱!吱吱——”

  曲棋十分欣慰,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而行,宛如大腹便便的中年领导,过来视察生产车间的工作情况。

  打工人终于体会了一把当老板的瘾,很快乐!

  她走到中途,看见一只尤其硕大的老鼠,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么胖的老鼠,体型比咪咪竟然还要大些。

  吓人,这是吃核辐射长大的吗!

  曲棋嘟囔着转过身,却没注意到那只“死去”的大老师忽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利爪破开浑浊阴气,挟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带出一阵劲风,闪电般扑向她的后背!

  它知道,这次若是不成功,可能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曲棋眉心一跳,转过身去,却看见榜一大哥不知何时竟挡在了自己面前,替她承受下那道爪击!

  白色魂灵一瞬间失去光芒,从空中掉落在地,濒死般地挣扎着。

  曲棋瞳孔微缩。

  “榜——一——大——哥——”

  魂灵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翅膀一颤一颤,最终停止了扇动。

  它深深凝望着曲棋,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是……我最后的波纹了……”

  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下这个人类……或许是短暂的良心发现,或许是一路的相伴,让它想起了生前的自己。

  它也曾经是个生气勃勃的小姑娘,带着向往和满怀期待迈入秘境,却意外死于魔兽爪下,再也回不了家了。

  或许它不想再看到她在秘境中孤独死去,尸骨无存,与自己当初一样重蹈覆辙。

  “想……回家……”

  曲棋俯下身,双手颤抖地捡起它,感受到榜一大哥的灵体慢慢化作一捧亮晶晶的尘埃,随风消逝。

  她咬紧嘴唇,缓缓抬起头,白皙的脸颊逐渐染上愠怒的绯红,更是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明艳。

  美人颦笑怒视皆如画,鼠王却没有那个命去欣赏了。

  在曲棋的身后,愤怒的阴魂们如同千军万马般涌向鼠王,将它按倒在地!

  曲棋走上前,居高临下,冷冷地举高长剑。

  鼠王缓缓闭上了眼,坦然接受命运。

  军师说得对,它确实是个有勇无谋的大王。希望地下相见时,兄弟们不会太怪罪它。

  锋利剑刃刺穿它的心脏,深深钉入被血染成红褐色的土壤里,完成了最后的补刀。

  “榜一大哥,地狱太冷,鼠来殉你。”曲棋仰望空中晶莹的飞屑,喃喃道,“一路走好!”

  躲在灌木丛中的白胡子老鼠摇

  摇头,暗叹自己有自知之明,提前躲了起来。

  “一群猪队友!本来能跑的,这下好了,愣是葫芦娃救爷爷,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去了。”它转了转眼珠,“这群人不好对付,看来只有求秘境主出手……”

  趁那群修士不注意,白胡子老鼠飞快地蹿入灌木丛中,向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曲棋坐上青铜鼎的大掌,又回到了鼎内。

  她的脸侧、裙摆上皆染着鲜红血迹,本命剑像是从血河里捞出来的,一张脸表情阴沉,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众人纷纷将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阴魂们飞过来,将刚刚搜刮到的战利品都交给她。

  只见一个小布包中,放着大约二十几枚红到发紫、闪烁金光的圆形物体。

  众人看着那布包,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金丹期巅峰的魔兽内丹啊,一颗能提升十年的修为!

  对于他们这群筑基后期的人来说,只要服用一两颗就能顺利结丹,迈入金丹初期境界!

  但看着曲棋心情不好的样子,他们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去要。再说了,他们和曲棋一向不对付,势如水火,曲棋又怎么可能把东西免费赠予他们?

  苏扶晚看着那些内丹,不免也起了点心思。她现在差一点点就能结丹,要是能要到其中一颗,那么她就是内门弟子中的第一个金丹期修士了!

  刚才的画面她也看在眼里,根本不屑一顾。

  苏扶晚心想:不就是一只魂灵吗,死了就死了吧,至于这样惺惺作态?

  她做出一副哀婉表情,温声劝慰道:“曲师妹,魂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曲棋看了她一眼,脸色稍霁:“继续赶路吧。”她将那包内丹放在躺椅旁边,自己则坐下来,用收集好的泉水擦了擦脸和本命剑。

  众人眼巴巴看着那个小布包被曲棋拎起来,拿到了季岭旁边。

  季岭刚刚从幻觉中醒来,很是虚弱,且不知道自己的梦话已经造成了一波小范围社死。他看着曲棋,虚弱道:“师姐,节哀。”

  曲棋拿出一枚内丹,和一些补精气神的灵草,放在他手边:“你拿去用吧。”

  季岭愣了愣,摇头道:“我不能要,这是师姐你应

  得的东西,我刚刚几乎没有帮上忙。”

  曲棋直接塞进他手里:“给你就给你,快拿着,别啰嗦。”

  季岭还要婉拒,忽然身后有人忍不住道:“曲师妹,既然他不要,不如分给我们吧。”

  曲棋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在教我做事?你谁啊?”

  那人涨红脸,不可置信道:“我是掌门座下徒弟,张予!”

  曲棋:“喔。”没印象,nbcs的炮灰。

  张予:“曲师妹,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若是顾念着同门之情,就应该把内丹主动分享给大家。”

  有几人虽然没说话,却也在心中暗暗附和着他。

  曲棋:“凭什么?就凭你们刚刚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张予吃惊地瞪着她:“你这是什么话?大家在忘昔峰上共同生活多年,情同手足,你一点都不惦记着手足之情?师父也说过,修剑道者应胸怀天下,不计较得失……”

  曲棋打断他:“师兄说的好啊,既然大家都是手足,那你们有多少月俸?每月能分我一半吗?”

  几人下意识地躲开她的目光。

  曲棋冷笑:“呵,想道德绑架我?我根本没有道德。”

  张予一噎,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

  曲棋将内丹抛至空中,又漫不经心地接住,俏皮一笑,眉眼灵动:“就不给你。”

  说完,她越过张予,来到阮棠旁边。

  阮棠刚解除幻觉,还在昏昏沉沉之中,便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蹲下,将一枚圆圆热热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面孔:“你……”

  女孩轻快地说道:“多谢阮师姐之前给我的护心镜,真的帮大忙了。这枚内丹就当是回赠,你先好好养伤。”

  阮棠虽看不清人,但刚才张予和曲棋对话声都已一句不落地传入她耳中。她茫然地看着女孩的虚影,抿唇道:“你……确定要给我吗?”

  曲棋低笑:“对,我死活要给你,师姐你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婉转的笑声掠过耳际,阮棠闻言,脸颊一热:“胡说八道!你、你怎么学我说话!”

  曲棋吐了吐舌头:“好嘛,那我不说

  了。”

  一阵清风拂过,少女提起裙摆离开。

  只剩阮棠目光失焦,后背紧靠着墙,反复平定呼吸,心跳却依然砰砰不停。

  曲棋来到夏之遥身边,把内丹递给她。

  夏之遥歪了歪头,憔悴的面容显出一丝诧异:“师妹确定是给我的?”

  曲棋:“是。”我就看不下去这种老实人受女主“欺负”。

  夏之遥同她对视,莫名从那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怜悯,失笑道:“那就多谢师妹了。”

  见她收起内丹,曲棋便放心走开。剩余没拿到内丹的几人,一时间望着她的目光都复杂起来。

  曲棋走回躺椅旁,看见苏扶晚脸色苍白地站着,仿佛一缕微风中的柔软芦苇,弱不禁风。

  她便又拿出一枚递给苏扶晚,心想:就当是讨好一下女主吧,毕竟苏扶晚之前总是帮她说话。

  苏扶晚惊道:“谢谢曲师姐!”

  她心中十分得意,道:“你看,果然她会给。”这世界就该围绕着自己转没错。

  系统沉默片刻,道:“宿主,距这里不远处的洞穴就是我们的任务目的地,洞穴最深处的黑巢藏着绝世神兵荧惑。你需要到那里,想办法进入一个地洞,掉入黑巢中。”

  苏扶晚:“洞穴?在哪个方向?”

  系统:“东南方。”

  苏扶晚沉思片刻,心生一计。

  她柔声对着曲棋的背影道:“曲师姐,离这里不远处有个洞穴,我们不如到那里休息整顿片刻,再继续出发吧?”

  曲棋回头看着这一溜无精打采的伤员,应道:“行吧,那就歇歇。”

  她操控青铜初号机在洞穴入口停下来,把伤员们带出鼎内。

  离开闷热的青铜鼎,新鲜的空气迎面涌来,众人的脸色都好了些。

  曲棋在洞穴入口架起篝火,准备煮点什么东西吃。她拿出那个一键把东西煮熟的容器,丢入几块能吃的灵植,结果一下子就熟透了,蔬果变成热乎乎的金红色。

  曲棋:哇哦,金色传说~

  早已经辟谷的几人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吃东西,脸上的表情十分幸福,似乎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不免也有些馋了。

  就在这

  时,洞穴深处传来苏扶晚的尖叫声。

  曲棋猛地抬起头。

  我去,她就低头吃会儿东西的功夫,女主什么时候走到洞穴里去了?

  她却见众人面色如常,似乎这叫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可能是因为苏扶晚离得太远,自己这种金丹期的耳力才能听见?

  曲棋陷入沉思。

  女主身上本来就带着伤,如果这次又遇到危险……

  算了,还是捞一下吧,谁让她心地善良呢!建议明年中国十大感动人物颁发给自己。

  曲棋环顾四周,看见一众少弱病残瘫在地上,心道:这群人目前太不靠谱,还是让他们先歇着吧。

  她来到季岭身边,吩咐道:“我去找一下苏师妹,你帮忙看着这边。”

  季岭担忧道:“师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曲棋看着他站不稳的双腿,果断拒绝:“别!您老人家老实呆着吧。”

  她带着一众阴魂走近洞穴深处,寻找女主的身影。

  光线太暗,她拿出琉璃灯,一边大声喊道:“苏师妹——”

  她的回音在空荡荡的山壁间反复回荡,空灵得有些可怖。

  借着琉璃灯的光,她看见洞穴两侧似乎刻着奇怪的壁画,飞禽走兽似乎都在朝拜着一尊雕像。

  但壁画因为因岁月流逝而显得格外模糊,曲棋没看明白,便匆匆收回了目光:“苏师妹——”

  这一次,下方终于传来一声回应:“曲师姐,我在这里!”

  苏扶晚是跟着系统的指示走的,可万万没想到这地洞竟藏在这么深的位置,四周又太暗,她不慎脚滑摔了下来。

  四处一片寂静,无光的黑暗像一片化不开的浓雾。

  苏扶晚点亮火把,独自朝着某个方向行走了十分钟,一抬头竟发现那地洞还在头顶!

  这意味着自己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点!

  苏扶晚难以置信,又反复试了几次,这黑暗像是没有边际一样,无论怎么走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这不就是鬼打墙么!

  她本就害怕灵异神怪,便彻底不敢再动了。

  苏扶晚别无他法,只好开始呼救,不曾想听到她求救的人又是曲棋。

  她是跟这人杠上了吗!

  眼下,她也只好等这人把自己先捞上去……

  “砰!”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苏扶晚:?”

  曲棋呲牙咧嘴地站起身:“卧槽,那破地方怎么会有个洞?”

  苏扶晚:“……”算了,还是继续呼救吧。

  曲棋吃力地抬起头,看见那地洞小如指甲盖,只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不禁诧异:“这洞下面居然有那么深?!”

  废话!

  苏扶晚没好气地说:“这里是地底黑巢。”

  曲棋:“!”黑巢,这不是秘境的隐藏关卡吗???

  她看着女主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

  原来女主就是奔着荧惑来的,自己就不该下来趟浑水。这下好了吧!要面对隐藏boss了!

  果然不能乱救人,好人没好报啊!

  苏扶晚也不再遮掩,索性直白道:“曲师姐,我听闻此处藏有神兵,我们一起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曲棋:“好的呗。”你是女主听你的,有事儿你扛着。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无人说话,曲棋只好自娱自乐道:“到达秘境最低点,黑巢!太美丽了黑巢……哎呀这不荧惑嘛!”

  苏扶晚警觉转身:“荧惑在哪?”

  说罢,她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太急功近利,便遮掩似的咳嗽几声,柔弱道:“我是说……我也想见见传说中的荧惑,到底是不是那么厉害。”

  曲棋:“俺也一样。”

  两人话不投机,曲棋低头拿出琉璃灯,看着昏黄明亮的光晕温柔散开,心中一酸。

  说好的有光就能找到我,猫主子你人呢?你掉线几章了都!

  琉璃灯上,一丝魇气若有若无地向上攀爬,徘徊在她的眼睛四周。

  曲棋眨了眨眼,莫名发现视野居然逐渐清明,四周的黑暗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只见空旷的地洞中漂浮着一团黑魆魆的浓雾,而她们刚好站在浓雾的最中央。那浓雾仿佛障眼法一般,牢牢遮挡住了她们前行的道路。

  曲棋若有所思:原来她们一直在一团瘴气中打转,错失方向,因此总是回到原

  点?

  她立刻叫上苏扶晚:“师妹,跟我来。”

  说罢,曲棋挥开瘴气,大步流星地朝瘴气缺口处走去。

  苏扶晚见状赶紧跟上,不过片刻,她们便来到了一条狭窄的甬道。阴暗的甬道尽头,隐约能看见一团白色光点,虚虚实实地闪烁着。

  苏扶晚惊道:“师姐,你怎么知道该往哪走的?”

  曲棋:“别问,问就是直觉。”

  苏扶晚没有过问,只是心中已经堆满了疑惑。

  “系统,为什么我感觉她知道那么多的东西?”

  系统:“在她身上目前没有检查出bug,或许只是纯粹的巧合。”

  苏扶晚稍微安心,但仍然将信将疑,她跟在曲棋身后,两人事不宜迟地进入甬道。

  狭窄密闭的空间中,一阵阵阴气扑面而来。曲棋看见那出口近在眼前,那团白色的光点也随之变大。

  不多时,曲棋率先穿过出口,待她看清眼前一幕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苏扶晚站在她身后抬头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嘶——”

  “嘶——”

  宽阔到几乎漫无边际的空地上生长着稀疏的植被,而最中央伫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塑。

  那雕塑大概有自由女神像那么大,却生得很奇怪,四肢纤细,尾巴卷曲,似乎有点像猴子,但一双眼睛却生长在手上。

  它微微转动手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原来那白色的东西根本不是光点,而是它的大眼睛在眨巴!

  万顷白亮光芒从天花板上的巨大空洞泻下,挥洒在雕塑扭曲的面容之上,它干枯的面容神圣又有几分诡异。

  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和茫然。

  曲棋震惊的是,原书里黑巢的boss此时应该处于百年一次的沉睡状态,幸运的女主就是趁它睡着之际拔走了荧惑的。

  为什么它醒了!

  苏扶晚茫然的是,狗系统,这和你说好的不一样!

  为什么它醒了!

  曲棋:“它好丑。”什么隐藏boss,不就是低配版潘神。

  苏扶晚:“我们是不是不能被它看见?”万

  一等会被看见,就把她推出去垫背。

  两人心怀鬼胎地尽量缩在boss的视线死角范围内,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

  曲棋:“它脚底下插着的那把剑,是荧惑吧?”

  苏扶晚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没错。”

  原书中明确写道,一旦进入黑巢,就没有回头路。而荧惑的力量镇守着黑巢,如果想要从这里出去,就必须拔剑,黑巢才会崩塌,出口便会在此刻显现。

  而守护荧惑的隐藏boss,亦是云生秘境的秘境主,其实力足有炼虚境界,堪堪在大乘期之下。

  总而言之,她们两个一起上都不够这只猴嚯嚯的。

  曲棋沉思道:“必须有一个人去吸引它的注意力,另一人偷偷拔剑。”

  苏扶晚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她心中自然更偏向拔剑的选择,毕竟主动去吸引boss,风险实在太高。

  曲棋看了看那比自己高上了几百倍的boss,忽然道:“我防御法器多,可以尝试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趁机偷偷去拔剑。”

  她看向苏扶晚,确认道:“没问题吧?”

  苏扶晚双眼一亮,这不是正合她意嘛!

  她故作担忧:“可是师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曲棋深吸一口气,目光明亮,“我去了!”

  苏扶晚含泪道:“师姐,万事小心啊!”

  曲棋点了点头,一口气召唤出青铜初号机,忽然从草丛中蹿出来:“德玛西亚!”

  她之所以敢去吸引boss的注意力,一方面确实是防御法宝多,一方面是她相信女主的为人。作为一个傻白甜圣母,苏扶晚肯定不是那种两面刀的阴险小人。

  所以曲棋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

  曲棋走到boss的视线内,那双手掌很快就看到了她,顿时发出堪比世界级美声般的尖啸。

  曲棋:“别叫,有本事来抓我!”

  青铜鼎加到最大马力,开始在空地内上蹿下跳,疯狂吸引仇恨。

  雕塑顿时怒不可遏,伸出巨掌就朝青铜鼎直直扑去!

  曲棋险险躲开,转头发现刚才站立的那块地面,已经被打出了一个深不见底

  的大窟窿。

  曲棋:“嘶……”破坏力惊人。

  而苏扶晚正步履维艰地顺着手掌的视线盲区走,在她距离荧惑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另一只手掌忽然发现了她,巨大的白色眼睛瞬间颤抖了起来!

  地动山摇。

  两人暗叫不妙,苏扶晚眼看那手掌铺天盖地沉沉向自己压下,脸色顿时煞白。

  这时,青铜鼎一个滑铲冲向苏扶晚,高大的身躯如山峦挡在她面前:“跑!”

  苏扶晚回过神,立刻向荧惑拔腿狂奔!

  而青铜鼎在巨力掌掴下重重地摔了出去,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数圈,瞬间四分五裂。

  曲棋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差点就失去了意识。

  她缓过神时,自己正坐在一堆废铁中,头疼欲裂。

  曲棋用力眨了眨眼,发现一只眼睛视野已经变得模糊,嘴里咸腥的铁锈味挥之不去。

  曲棋悲从中来:“我的初号机,你死得好惨呐——”

  她若是看到自己的样子,肯定会吓一跳:她的眼角、嘴角都渗出蜿蜒血迹,一只眼变得灰蒙蒙的,痛苦地紧闭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开了白眼。

  曲棋还没来得及悲伤太久,巨掌便如佛祖镇压孙猴子般,又重重地拂了下来。她立刻拿出另一防御法器,大喊:“就这儿?不过儿如此儿!”

  boss怒目而视:“嗷——”

  它手掌上的眼球因愤怒而变红,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曲棋的防御法器根本扛不了下,就直接碎裂。

  她又掏出一个新的,立刻戴上。

  曲棋在地上滚来滚去,整个人变得灰头土脸,抽出本命剑格挡住猴子的攻击,咬牙切齿道:“感觉……好像在打只狼!”

  而另一边的苏扶晚一路狂奔,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嗓子眼,眼看距离荧惑越来越近了。

  五十米、十米、十米……

  到了!

  苏扶晚呼吸急促,眼中立刻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伸手用力握住了荧惑剑柄。

  那一瞬间,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拔出了剑,和曲棋一起出去之后,这把剑应该归谁?

  曲棋为了拔剑那么卖力,肯定不会放弃荧惑!

  这个想法阻碍着她的行动,苏扶晚的动作变缓,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狼狈不堪的曲棋,眸光渐沉。

  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抢走她的荧惑。

  苏扶晚并不知道,曲棋其实对荧惑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单纯想从这里出去罢了。

  一连碎掉十几个法器以后,曲棋戒指中能用于防御的东西寥寥无几,她以剑支地,摇摇欲坠,浑身力量已到强弩之末。

  整个空地上回荡着她的怒吼:“苏扶晚——你特喵快拔啊——”

  苏扶晚看向她,忽然大喊:“师姐,我来帮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挥出一道剑光砸向巨掌,但似乎“掷偏”了方向,竟直接穿过了巨掌的指缝,直接朝曲棋飞来!

  曲棋只觉得右腿一痛,满脑子都是卧槽。

  “我服了你个猪队友!”

  右腿似乎伤得很深,她不受控制地滑倒在地,眼前一黑。

  咔嚓,地上的本命剑随之裂开。

  苏扶晚见她已经无法行动,不禁露出胜利的笑容。

  她握紧荧惑,用力一抽,整个黑巢瞬间摇摇欲坠,天塌地陷。

  碎石如天女散花般往下坠落,地面上裂开数道深渊般的地缝。苏扶晚左闪右避,四处寻找出口,抬头看见正前方的石墙已经坍塌,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她心中一喜,手执荧惑向外跑去!

  空地中央,猴子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双目猩红吐血,泄愤似的握拳砸向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孩。

  眼看那巨掌就要碰到她的头顶,琉璃灯忽然轻轻摇晃起来。

  地面上的阴影如漩涡般翻涌,竟化为一股巨浪,将那只巨掌瞬间击得粉碎!

  一道纤细的黑影自地面上浮现。女人垂着眼,目光从曲棋身上略过,金色的瞳孔闪过浓重戾气。

  她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女孩搂进怀里,细细抚过那些鲜红的伤口,手指无意识地微微颤抖起来。

  地面上的阴影快如刀刃,将石像的另一只手也切割了下来,重重掉落在地,粉碎成渣。

  雕塑意识到不对劲,手掌上的眼睛倏然瞪大,惊恐地颤抖起来,石猴口中呢喃着古老而浑浊的语言:“是魇……”

  盛西烛倏然抬起头,眼眸森冷无光。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