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慕非鱼轻咳了声,稍稍正经了几分,“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顺便看看这次时疫的起因。”

  慕非鱼是留了些人在晟遇探查情况,也知道这次时疫的事情,只是对时疫的起因没什么兴趣,“不是意外?”

  “最开始出现症状的人在出现症状之前失踪了数月,回来之后就已经没有人样了,地方官员为了管控,将其焚毁了。”

  季初时还因着这件事情发了顿脾气,砍了几个官员。

  他边说边动了动手指,挣开了慕非鱼的手,将桌子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

  慕非鱼没有说什么,只是等人将桌子上的纸收拾好后又握住了人的手。

  承桑景也没有管他,继续往下说了下去,“先前纪尘派到溯宇的人一直在查些事情,那人不是意外失踪的,而是被人绑走的,阴差阳错的,和我要查的事情有牵扯,就派了几个人查了查。”

  慕非鱼头顶的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说的这般简单。

  承桑景却没有要过多的说些什么的意思,只是将结果简单说了说,“那人体内被人下了毒,回到溯宇的时候,他本人就如同泉眼一般,源源不断的产生毒素,旁人甚至不用接触他,就会被传染上。”

  “传染后的人时间久了,也会和那个人一样?”

  “对,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毒素也会产生新的变化,它们将人作为寄体,不断的吸收养分,并且发展速度会越来越快,症状也会越来越多,当寄体死了之后,他也就失去了传染的能力,没了生气的供养,他体内的毒素也会停止变化,简单的说,是有人在养毒。”

  纪尘给他说了时疫的事情之后没多久,宁淮就派人给他送了点东西。

  染病人的血还有宁淮自己查完的结果。

  他学毒不学医,这两样虽有互通的,却不全面,有了宁淮查的那些东西,他自然可以判断的准确一些。

  普通的解毒丹对这次时疫并没有用,根治的办法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研制出来的。

  慕非鱼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你来这里是要找养毒的人?”

  “不是,不过要是能找到,当然算是意外之喜。”

  他来这里是要找白清衍的,前些日子白清衍已经离开家了,到了这里附近就失踪了。

  当然,也不是真的为了这个,白清衍显然是个不被重用的弃子,就算真的抓到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作用。

  也没什么能真的让他有了兴趣,只是这一趟是免不了的。

  有人想将季初时从宫中支开,他留到宫中自然是不合适。

  慕非鱼也大致明白这人来做什么了,眨了眨眼。

  他前些日子回容瀛族处理他那个便宜弟弟给他找的麻烦,这两天那人难得收敛了一些,他也就没有赶尽杀绝。

  短时间内他是不用回容瀛族的,既然承桑景没有非忙不可的事情,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是不是可以一直和这人待在一起?

  承桑景不知道这人突然安静下来在想些什么,只是原本白色的耳朵莫名沾上了些粉色,有些惹眼。

  刚准备移开目光,就见那沾了些粉色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通红。

  稍稍眯了眯眼,“慕非鱼。”

  “嗯?”

  “你是不是快到发情期了?”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慕非鱼忍不住咳了几声,“没有。”

  承桑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某人头顶的耳朵,只见红色又深了几分。

  只是他本人好像没有察觉。

  慕非鱼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心思龌龊。”

  慕非鱼:?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稍稍眯起眼盯着人看了半天,试图看出来些什么,只是没找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承桑景扬了扬唇,也没有过多解释,起身站了起来。

  慕非鱼没有躲,那人站起来以后就占据了他怀里的位置。

  没有让开的自觉,慕非鱼轻声笑了笑,将人拉的近了些,有些不太确定,“大人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猜的。”

  慕非鱼没有深究,垂眸印上了人的唇,尝过甜头的人是会有瘾的,指尖不安分的想帮着主人做恶。

  只是头顶的耳朵被人捏住了。

  慕非鱼顺从的起身,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漂亮的眸子中情绪复杂,承桑景稍稍辨认了片刻,才大概明白那是控诉和委屈。

  “别扯衣服,等下有客人。”

  “要是没有客人,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你就不能想些别的事情?”

  “目前不行。”

  他嘴上说着不行,也没再做什么事,将人抱到怀里后用脸碰了碰人的脸,“那什么客人什么时候到?”

  “晚上吧。”

  “时间还早,大人陪我休息会儿。”

  承桑景没驳了他的意。

  慕非鱼弯了弯眼,下一瞬就抱着人出现在了寝殿。

  天色渐晚,夜色渐渐登场。

  慕非鱼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在容瀛族的时候要忙的事情有许多,细算下来,已经有许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如今这个时候竟是不困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原因。

  没有起床,撑起身看了看还睡着的人,捡了人的一缕墨发在手里转了转。

  他知道承桑景想做什么,也明白他为了达成目的努力了多长时间,只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承桑景一步步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不断有直觉在提醒他,承桑景这个人在用他自己做饵,诱人上钩。

  从承桑景到了晟遇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他还是在承桑景的计划之外。

  人的贪心是会一点一点生长的,先前他还可以克制着,由着这个人自己行动。

  如今看看周围的人,在查查近些来突生的变故,本该控制的担心就会脱离束缚,并且与日俱增。

  他讨厌自己的人有半点受伤的可能,可他身旁这个人,是注定要做指点天下的强者的。

  闭了闭眼,慕非鱼抱住了人又睡了一会儿。

  承桑景醒来的时候,慕非鱼像是陷入了沉睡。

  承桑景也就没有叫醒他。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书房处理事情了,半点没有待客的准备。

  夜色漫过天际,院中忽然出现了个身着红衣的男子,那衣服显然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绣纹精致又繁多,沾了点月色的银白,衬的有几分诡异。

  明明是艳丽无双的颜色,因着绣纹和样式的罕见,竟然也有几分难得的缥缈仙气。

  他看了看四周,轻眨了眨眼,睫毛是同发丝一般的银灰色,乌眉之间的黑色印记给他添了几分神秘。

  似是认出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就没在耽误,下一瞬就出现到了承桑景的书房门口。

  瞥了一眼从房间里溜出来的光。

  不等他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宿樆看到开门的人之后有一瞬间的诧异,只是他的情绪本就不易被人察觉。

  承桑景也没有看人是什么反应,稍稍侧身,淡淡地说了个请。

  他认识宿樆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晟遇有司天台,用来观测星象,占卜气运,顺应天时。

  这么多年了,晟遇的司天台还是只有宿樆一人。

  他和宿樆谈不上熟识,也谈不上了解,只是知道这人并非是信口雌黄的江湖骗子。

  “季初时没在这里?”

  “他现在在哪里,你不清楚?”

  宿樆面无表情的看了承桑景一眼,这人最近好像变了不少。

  他认识承桑景,还是十几年前的一次机缘巧合。

  当时他难得回了司天台一趟,没到门口就感觉到司天台有别的人闯入。

  晟遇有明文规定,司天台属于禁地,除了他不会有人靠近才对。

  他还当是一些心怀鬼胎,不知死活的人闯进去了,进去以后才发现不过是个孩子。

  没将人叫醒,他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弄清楚来龙去脉。

  在知道人是被季初时关进去的之后,他就懒得多管闲事,想直接将人丢出去。

  大约是察觉到有生人靠近,承桑景就醒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出神的宿樆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随即就将溢出来的思绪压了下去,语气平静,溅不起半点波澜,“我也不是事事都清楚。”

  他边说边动了动指尖,有个盒子就出现到了承桑景的书桌上。

  承桑景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什么?”

  “有关你父亲的一些事情。”

  承桑景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宿樆和他父亲认识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至于有管他父亲的其他事,他这么些年已经了解了差不多了,“你应当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宿樆也不意外承桑景的反应,“不是,我是为了这次的动乱来的。”

  “为了时疫的话,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是不是认识叶不离?”

  承桑景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却也没有隐瞒,“认识。”

  宿樆垂眸遮住了眸中的思绪,没有再问关于叶不离的事情。

  承桑景也没有过多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