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鱼轻扬了扬眉,没有应声,这里虽然没有人能将他怎么样,却也没有自找麻烦,过于招摇的道理。

  刚到大殿,立在殿门口的太监就已经朝殿内高声传到,“丞相大人到。”

  殿内的歌舞声戛然而至。

  殿内的大臣早就已经坐好了,溯宇国的使臣也早早就入座了,承桑景完全没有说些什么的自觉,慢悠悠的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任由着坐在道路两旁的人打量着他。

  君夜霖面色难看的瞪了他一眼,却因为外国使臣在场,没有多说什么。

  承桑景慢条斯理的坐好,扫视了一眼众人,“怎么,还要我请你们继续?”

  大殿上安静了片刻,随即才又热闹起来。

  慕非鱼探头去看他,只见承桑景面不改色,弯了弯眼,“大人这般行事作风,多少利刃都是不够用的。”

  承桑景大约是心情不错,偏头看了看他,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唇,“那我今晚能不能过得去,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大人信得过我?”

  “今晚只带了你一个人,信不信你不好说,无论如何,是我的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却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识,也没注意到四周一言难尽的目光。

  忽而有人冷哼了声。

  承桑景抬了抬眼,就见君夜霖正黑着脸看着他。

  明明没说什么,承桑景却懂了他的意思,是让他别丢人现眼。

  承桑景不自觉的舔了下唇,比了个滚的口型。

  慕非鱼没看清他说了个什么,只是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莫名不喜。

  哐当哐当的拿起承桑景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添了杯酒。

  承桑景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慕非鱼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口渴。”

  承桑景稍稍偏头,用手撑着脸看他,“我记得,容瀛族的人,应当不能饮酒才对。”

  慕非鱼稍稍眯了眯眼,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沉声笑了笑,“看来大人对我容瀛族了解不少,只是,还不够全面。”

  承桑景没理他,将目光移回了大殿中央,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唇,“使臣大人远道而来,总不好将时间都浪费在歌舞弹唱上面吧,不是说有绝代佳人想同我南邺国和亲,怎么又迟迟不肯露面?”

  今夜本就是为了欢迎溯宇国的使臣摆的宴,他来的迟了些,圣上已经先离开了,毕竟圣上年幼,国家大事基本都由他和君夜霖负责。

  坐在君夜霖下方的人想说些什么,却被站在身后的人制止了。

  承桑景也不避讳那人看过来的目光,反而冲人弯眼浅笑了笑。

  慕非鱼眯了眯眼,轻呵了声,容瀛族认定了猎物,向来没有让别人染指的说法。

  只是这猎物,好似不是很安分?

  承桑景听出了他那不加掩饰的嘲意,也不妨碍他眸色如常,不显喜怒。

  那刚才立着的人绕过桌子站到了大殿中央。

  承桑景这才看清那人是赤着脚的,水蓝色的华服精致,应当是溯宇国独有的鲤纹云锦,在灯光下会有些许瑰丽光影,乌黛眉,勾人目,水澈眸,只是那眸中带着些旁人难懂的忧郁破碎,看起来有些乖软,却也当得起一个绝代佳人。

  那佳人朝他弯腰行了个礼,又转头朝君夜霖行了个礼,“轩辕桓羽见过丞相,王爷。”

  承桑景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如今天下三国分立,溯宇国实力排在末位,晟遇国居首,南邺国先皇去世,遭遇大创,新帝登基之后,大权落在他和君夜霖的手中。

  前些日子,溯宇国以为有机可趁,出兵来犯,却节节败退,才出了和亲求和的打算,也顺带来探探南邺国的虚实。

  南邺如今也没有再打几场的能力了,不得不掩饰表面的和平。

  外人皆以为,这南邺国是由他这个喜怒不定的丞相做主,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承桑景垂眸给自己添了杯酒,冲人扬了扬,“佳人远道而来,何必多礼,只是如今我朝皇室并无适龄的人选,这和亲一事,从何说起?”

  “据桓羽所知,丞相大人尚无婚配。”

  承桑景看了看对面的人,浅扬了扬唇,“这么说来,佳人是对我有意?”

  那使臣团中地位最高的人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那美人身边,弯腰朝承桑景和君夜霖行了一礼。

  承桑景正打算听他说些什么时,忽而瞥到殿外有一黑色身影。

  面色稍稍冷了一瞬,却没有人察觉。

  承桑景偏头勾了勾手指,慕非鱼轻扬了扬眉,还是侧了耳朵过去。

  “我有事要先离开,等君夜霖应付完以后,将这人安全护送到我府上,不得有误,还有,别碰他。”

  承桑景的声音很低,若非慕非鱼天赋异禀,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动了动耳朵,还不等问承桑景要做什么去,承桑景留下句身体不适,就起身离开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君夜霖黑着脸给他打圆场。

  出了大殿的人没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宫门口,纪尘正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门以后就直接迎了上去。

  承桑景上了马车,才淡淡的问了句什么事。

  纪尘也不废话,“莫钦诚回来了。”

  倒是在意料之中,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回府。”

  “是。”

  皇宫离丞相府的距离算不得很远,刚到家的承桑景就直接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开门的声响似是惊到了房间里的人。

  人都走到跟前了,莫钦诚还没有回过神来。

  承桑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茶壶的壶身微热,应当是莫钦诚刚泡好的茶,“擅自回京,可是死罪。”

  莫钦诚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承桑景垂眸给自己到了杯茶,许是这人在战场上待久了,沾染的杀意戾气不好散去,黑眉剑目,似月孤凉,说实话,很不讨喜,“溯宇国最近有什么动作没?”

  莫钦诚冷呵了声,坐在了承桑景对面,“一个不自量力就敢出兵的昏庸皇帝治理的国家,能有什么异动?你在意这个,还不如多派人盯着晟遇国。”

  承桑景没说什么,他也不觉得溯宇国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只是随意问了问,该说是直觉还是旁的,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兴许是他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