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乱臣贼子【完结】>第97章 摄政王

  第二天早上,萧庭煦陪元羡用了早膳后,便往城墙上去了。

  和亲的队伍已经从皇宫里缓缓出发,元珍坐在马车内,风吹得帷幔飘扬,元羡看着元珍的背影,眼眶有些发酸。

  微风静静地吹,元羡眨了眨逐渐湿润的眼睛,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身在帝王家,这样的结果是难免的。

  可是正在经历时,居然还是觉得很难过。

  和亲的队伍很长,走了好久还没走出皇宫,但是,元珍所乘坐的马车已经行驶出去很远了。

  他和萧庭煦站在城墙上很久,直到太阳的温度晒在身上,让他感觉到了灼热,他才转过身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庭煦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泪,安慰道,“没事的,以后会有机会再见面。”

  元羡知道这话是安慰他的。

  如果他不是帝王也就罢了,总能想到办法去见一面。

  但偏偏他是,所以他要怎么离开北海国,前往巫国去看她呢?

  又或者,前去和亲的元珍,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元羡看着一座一座金黄色的琉璃瓦屋顶,在被那样的高墙围起来的地方,自己难不成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秋叶园中的红枫树,他甚至还没看到红叶满枝头的样子。

  也算是一个遗憾吧。

  往后,他能自由出入皇宫吗?

  元羡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萧庭煦。

  在自己宣布萧庭煦为摄政王之后,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会遭遇什么?

  他不敢想。

  甚至,回到宫里之后,连亲笔写的圣旨,都是萧庭煦念一句,他写一句。

  圣旨写好之后,元羡盖了章,看都没再看一遍,便交给了萧庭煦。

  萧庭煦不假思索地接过,说道,“明日早朝,我会宣读圣旨,不需要你出面。”

  “我还要装病多久?”元羡问,他并不想被囚于这一方天地之中,他想念之前去往江南的日子。

  “再过几日。”萧庭煦摸摸他的头,像是由于他听话而得到的奖赏似的。

  元羡伸手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上。

  他也不是想要做什么,就是想感受一下专属于萧庭煦的温度而已。

  说不定在这之后,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

  萧庭煦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言语。

  ——

  次日早晨,元羡被殿外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吵醒。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猜想是因为那一道圣旨的缘故,惹得众人不满。

  那他们现在在外头叫嚷什么?

  难不成,是要让他亲自出去宣布一遍?

  但是,目前还是不出去为好。

  元羡根本招架不住那些个大臣们的言语攻击。

  “小洛!”元羡朝殿外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小洛连忙走进来,“陛下,您醒了?”

  “嗯,被吵醒了。”元羡揉揉眼睛,嗓音沙哑地问,“是哪些人在外面吵?”

  “回陛下的话,为首的是吏部郭侍郎,还有其他一些大臣们。”小洛顿了顿,继续说,“煜王方才派人来说,他想见您一面。”

  元樟找他干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肯定没好事。

  “小洛,你就跟他们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外人,他们若是有要紧事,让他们去找萧庭煦。”说着,元羡挥了挥手,示意小洛出去。

  “是。”小洛行礼退了出去。

  今天一整天,元羡都听见殿外有人在说话,吵得他是心烦意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直到晚膳时分,好歹才是安静了下来。

  元羡咽下一口米饭之后,问小洛,“萧庭煦晚上在哪儿用膳?怎么方才派人来传话今晚上不来了?”

  “回陛下的话,大将军今天一直在文华殿,这会儿还没出来。”小洛回答道。

  “那现在是他一个人在吗?还是跟哪个大臣在议事?”

  “方才听传话的人说,似乎是二公主与大将军在文华殿里。”

  “哦。”元羡点点头,并不想再问其他的。

  问来问去也没意思了,反正萧庭煦不来。

  这天晚上,元羡毒发了,吐了很多血,身上难受得很。

  喝了药之后,脸色苍白如纸的他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小洛见他实在难受,问他要不要请大将军过来。

  元羡虚弱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不用。

  告诉他也无济于事,萧庭煦过不过来也不要紧。

  反正,若是他真的在意他,怎么会需要他主动去找他呢?

  或许,萧庭煦如今已经达成目的,便不会在意他的生死了。

  这一回毒发比以往都难受,元羡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期间,萧庭煦没来过。

  第三日,却是蒋月悟来了。

  那会儿元羡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见门口有人说话,便睁开了眼睛。

  小洛把蒋月悟带进来,随后退下了。

  见他来了,元羡反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想起前几日元樟派人来找他,被自己拒之门外了。

  难不成这一次,是让蒋月悟来请他去?

  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居然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

  “陛下。”蒋月悟穿着官袍,行了个极为规矩的礼。

  元羡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蒋侍郎请坐。今日因何事前来?可是煜王有事?”

  蒋月悟坐下,回答道,“王爷确实有事想找陛下相商,奈何陛下这几日,都将登门拜访的人拒之门外了。”

  元羡似是无力支撑沉重的眼皮,在接话之前,把眼睛闭上了,“朕身体不适,以后凡是大小事,去找摄政王即可。”

  蒋月悟闻言,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他的面色很差,穿着一身淡雅素净的白色广袖长袍,墨色的发丝并未束冠,只用一根白色发带松松散散半绾着发。

  似乎是由于在病着,所以无心讲究这些。

  “既如此,微臣便如实告知煜王爷。”

  “嗯。”元羡应了一声,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去深究蒋月悟到底因何事前来。

  他想说就说,不说的话,元羡也不想多问。

  过了好一会儿,元羡都没听见耳边传来声响,纳闷他有没有离开,于是睁开眼睛,发现他竟然还在。

  “蒋侍郎还有何事?”

  蒋月悟垂下眸子,说道,“微臣……微臣与其他同僚在猜测陛下的病因。”

  “蒋侍郎是礼部的人,难不成,对医术也颇有研究?”

  “陛下请恕罪!”蒋月悟连忙跪下,“臣等实在关心陛下,所以才妄自揣测,请陛下责罚!”

  元羡摆摆手,并没有因为蒋月悟说的话或是举动而生气,“起来吧,朕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谢陛下。”蒋月悟起了身。

  见蒋月悟并不离开,元羡眉头微蹙,“蒋侍郎有话不妨直说,你知道朕的脾性,纵然说错什么,朕也不会责备于你。”

  闻言,蒋月悟行了个礼,谨慎小心地问,“陛下,萧大将军监国一事,是您点头了的?”

  元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把蒋月悟打量了一番。

  这话应该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既然他是元樟的人,那么这个问题,想必定是元樟让他问的。

  “是朕点了头的。”元羡回答道。

  就算说出实情,又有何意义?

  要是透露出实情,难免保证元樟不会造反。

  萧庭煦才拿到实权,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元樟有异动,朝中一众大臣难免不会倒戈。

  到时候,他们做过的所有努力,岂不白费?

  “请陛下恕微臣唐突。”蒋月悟跪地磕头。

  元羡合上沉重的眼皮,开门见山地问,“你是煜王的人?”

  “微臣……微臣是北海国子民,是陛下的臣子。”

  听到蒋月悟的回答,元羡却笑了笑,“罢了,你下去吧,朕乏得很。”

  蒋月悟起身,在出去之前,注意到了元羡嘴角的笑意,却并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元羡并不再在意朝中谁是谁的人。

  只不过,以前他还以为,蒋月悟是太子的人。

  看来是那时候的自己太笨,没有早早看清局势。

  蒋月悟离开后不久,又接连有人来问安。

  元羡被吵得头疼,但是也不好不见他们,免得他们还以为,自己另眼相待蒋月悟,唯独见了蒋月悟,却不见他们。

  看来,是萧庭煦下令撤掉了他殿外的守卫,所以现在那些大臣们一听到消息,才会接二连三地跑来,像是来看他死没死似的。

  又或者,是确认他到底病得重不重,到底能不能理事。

  好不容易午膳前后清净了些,他刚想去床上躺着睡个午觉,外面的小太监急匆匆走进来,说大理寺卿张大人求见。

  “张涵之?”元羡喃喃道,心想的确是很久没见他了。

  之前在华清山庄,倒是见过,但都没来得及说过话。

  不过现下,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难道,也是问关于摄政王的事情?

  但是张涵之和其他人比起来,可不好糊弄,看来自己得打起精神了。

  “让他进来吧。”元羡还是觉得身上没力,遂走到摇椅边躺下。

  这摇椅,是前些天他让人做了送来的。

  本来是觉得,自己总躺在床上不好,人都躺着懒惰了许多。

  不想,这摇椅送来后,他也是这样懒懒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