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恒王爷果然来了。
当然,柳珏也来了。
元羡领着他们到了书房,走到饮茶一处,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恒王爷先入座,随后元羡才坐下。
“羡儿,我听小珏说,庭煦出城了?”恒王爷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始问。
“是。”面对恒王爷,元羡也不再遮掩,“昨日傍晚出城了。”
“我就说嘛!的确是出城了!”柳珏冷哼一声。
“还没回来?”恒王爷继续问。
元羡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昨日傍晚,收到父皇亲笔密信,让萧庭煦去往西南,调查荣威军异动一事。”
“早在一个月之前,荣威军便开始异动。穆超要是真想做些什么,哪儿还得等到陛下派人去调查?”恒王爷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下半杯。
“一个月之前?”元羡眉头紧锁。
怎么从来没有听萧庭煦跟他提起过?
难道,他是故意瞒着他,不让他担心?
柳珏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笑着问道,“难道他没跟你提起过?”
元羡没理他,转头问恒王爷,“四皇叔,荣威军到底想要干什么,您清楚吗?”
“我不太清楚,”眉头紧锁的恒王爷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前些日子,庭煦倒是与我说过。他猜想,荣威军异动,似乎是跟王钦偷采矿场的事儿有关。”
“这事儿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王钦已经被革职流放边境,并且抄没家产,又怎么会跟荣威军扯上关系?”元羡疑惑地问。
上次,太子的处罚传出来时,接连与矿场有关的各路官员,都被连累降罪。
王钦倒是福大命大,又或者说是太子有能力,居然保住了他一条命,没让元帝下令处死他。
“其中缘由如何,我不清楚。庭煦当时没跟我说清楚,我也没问。”恒王爷无奈地摆摆手,“只不过,王钦和穆超都在西南,谁能保证他们两个之间,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万一他们两个联手,萧庭煦去了的话,会有危险吗?”元羡连忙问道。
他不在乎王钦到底有没有和穆超联手,他只在乎萧庭煦到达西南之后,会不会有危险。
“羡儿,首先你要知道,陛下为何要派庭煦前去?难不成,真是朝中无人了?”
元羡摇头,回答道,“朝中文武百官,不可能找不到一个比萧庭煦更合适的人选。父皇此举,就是故意的。”
恒王爷点头,“既然你心中清楚,那么陛下此举,或许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想置他于死地。其二,是想试探他,看他此次究竟会不会与穆超联手。”
“他与穆超联手?”柳珏惊讶道,随后笃定地摇摇头,“怕是不会的。”
“为什么这样肯定?”恒王爷转头问柳珏。
元羡也好奇地抬眼去看他,想听一听他的回答。
即使,他觉得萧庭煦十分自信,大概率是不会与穆超联手。
只不过,若是把穆超拉到他们的阵营,或许更有胜算。
柳珏扫了一眼元羡,见他也是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更加挺起胸膛地解释道,“前些年,庭煦与穆超打过一次,两个人是平手,约着下次见面时,势必一方要败得彻底。”
“什么意思?”元羡追问道。
“不是穆超死,便是庭煦亡。”
闻听此言,恒王爷哈哈大笑两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这见了面,不得比试比试!说着玩笑的吧!打一架指不定是得打一架,不会那么严重的!”
元羡脸上的表情很不好,心里也堵得慌。
他现在,一边担心萧庭煦的安危,一边气愤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是萧庭煦亲口告诉他?
萧庭煦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还要有多少事情,是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殿下不必忧心,我想,庭煦应该是有分寸的。”柳珏假模假样地安慰道。
元羡紧紧闭着嘴唇,好久都没动作。
恒王爷眉头紧锁,看向柳珏点了点头,“小珏说得对,庭煦自然是有分寸。只是担心,不晓得陛下是已经有了什么行动。未雨绸缪好是好,只怕,被陛下认为别有用心。”
“萧庭煦现在手中无兵马,若真是有什么事,他如何能应对?”元羡很是担心。
“陛下的密信中,可写了其他的?”恒王爷问。
“会有一队人马在云州城外等他。”可尽管如此,元羡还是不放心,“万一,那些人是陛下派人杀他的,他该如何?”
“哎呀!羡儿,话虽如此,可若是果真如此,我们也帮不了他啊!”恒王爷说道。
思虑再三,元羡发现恒王爷说得是对的。
现如今,是萧庭煦的手上无兵马,他们手上,也无一兵一卒。
要想与元帝抗衡,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柳珏一脸担忧,没空再对元羡冷嘲热讽。
恒王爷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喝下一口茶水,“只能等西南的消息了,庭煦或许自有办法,也未可知。”
元羡端起茶杯,饮下一口已经有了些凉意的茶水。
茶香淡了很多,实在无味。
元羡没有再开口讨论这件事的兴趣,他现在忧心忡忡,实在对西南那边的状况不明。
要不是元帝给他下了命令,让他不准跟随,现在的话,他一定是骑马跟上去了。
——
晚膳后,元羡坐在房里看书。
秋月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放在了元羡面前。
他闻了闻,问道,“是孙嬷嬷让你送来的?”
“是,嬷嬷说,这是给夫人补气血的。”秋月回答道。
元羡抬眼扫了一眼门外,自从上次与孙嬷嬷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她的确不再亲自送药来了。
可是,这汤药却是日日没断过。
“今日府中有何异常吗?”元羡见汤药正在冒着热气,打算待会儿再喝。
秋月认真回想,随后摇头道,“夫人,并无异常。”
“府邸四周,可有什么人驻足张望?”
秋月还是摇头,“没有。”
元羡点点头,却还是没能放下心来。
“夫人为何如此忧心忡忡?难道,会有什么不测?”秋月担忧地问。
元羡没点头,却也没摇头,只道,“没什么,只是萧庭煦骤然离开,我心有不安。”
“夫人,没事的,将军一定很快会回来。”
“嗯,我知道。”元羡点点头,“帮我准备洗澡水吧,我待会儿沐浴。”
“是。”秋月行了礼,随后退下。
元羡继续看了一会儿书后,秋月便已经让人把洗澡水备好了。
准备东西的仆人都退下后,元羡将汤药喝下,这才抬脚往屏风后面去。
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够,今天一整天,精神也是紧绷着。当他整个人泡在热水中,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元羡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叫。
他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竖起耳朵仔细听。
还没等他听清楚外面嘈杂的声音在叫喊什么,便听见秋月敲门,“夫人!着火了!后院厨房着火了!”
着火?
元羡一听,困意一扫而光,赶紧从浴桶里出来,随手抓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穿,急匆匆地推门出去。
才一推开门,便看见外头火光冲天。
“夫人!”秋月见元羡出来,赶紧说道,“火势太大,府里上下的人都去救火了!”
“是怎么回事儿?”元羡焦急地问。
秋月急到出汗,抬手擦了一下额头,这才说道,“听孙嬷嬷说,是一个火工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这才导致失火了。”
“火工打翻烛台?”元羡疑惑万分,“是新来的火工吗?”
“来了也有两个多月了。”秋月回答道。
“两个多月?在我来苏州之前就来了?”元羡问。
“是。”秋月答道。
怎么会这么巧?
一定有问题。
“人呢?把人给我找来。”不管那个火工有没有问题,都得仔细问问。
“是。”秋月行了礼,转身告退。
元羡的目光紧紧盯着火光冲天的方向,觉得这一场大火实在来得蹊跷。
如果是要杀他,那么失火点便不可能是在厨房,而是秋叶园。
这会儿已经过了晚膳时辰,厨房里并没有什么人。
所以,失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声东击西。
到底是谁呢?
要做什么?
沉思片刻,元羡看见温谧提着剑匆匆走来。
“殿下。”温谧双手抱拳行礼。
“何事?”
“府外街角小巷,火工已被人杀害。”
“有线索吗?”
“暂时没有。”
“去查查。”
温谧站在原地没动。
元羡疑惑,转头看他,“温副将,怎么了?”
“殿下,今夜失火实在蹊跷,属下觉得,该守在秋叶园中保护您。”温谧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答道。
“我没事,你去查吧。”
其实元羡的心里也有些没底,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想着还是还镇定些。
“殿下,将军吩咐,该以您的安危为首任。”温谧还是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表情严肃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