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屋之后,元羡发现师母正在厨房,似乎是在忙碌什么。
萧庭煦放下锄头,和元羡一起走过去,看见师母正在杀鸡。
“师母,怎么又杀鸡?”萧庭煦问。
中午才杀一只,哪架得住晚上再吃鸡?
“我瞧着小羡爱喝鸡汤,晚上让小羡尝尝我 煲的鸡汤,尝尝我的手艺。”师母笑着说道。
元羡抬头看一眼萧庭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示意他说。
“师母,你这样让阿羡有负担。”
“没事的,你们一年到头也不常来,杀只鸡有什么的。”
元羡抿着嘴没有说话,右手背到身后捶了捶不太舒服的腰。
萧庭煦见他不适,低声道,“你先去休息会儿,晚膳时候我再叫你。”
“不用。”毕竟现在面对的是长辈,元羡不想矫情,况且腰上的疼痛也不是难以忍受,“我们帮师母打下手吧。”
“能坚持?”萧庭煦关切地问。
元羡点头,小声道,“别废话了,待会儿师母该发现了。”
萧庭煦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见他执拗,便不再言语。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悄悄话呢?”师母抬头,打趣地问。
“没有。”萧庭煦走进厨房,“我们是怕师母累着,所以说帮忙打打下手。”
“哎哟!不用,你们小两口去玩儿吧,还怕我老婆子老得做不出一顿饭啊?”说着,师母便推搡萧庭煦出去,“带着小羡去玩儿啊,最起码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萧庭煦拗不过,只得转身从厨房出去。
“去周围转转吗? 还是去坐会儿?”
元羡环视周围一圈,瞧见随风而动的竹林,说道,“去周围转转吧。”
萧庭煦点头,“好。”
元羡往竹屋右边去,走上一条幽静的小路,路面落满厚厚的褐色竹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他没有主动开口讲话的意思,就想这样安安静静地走。
萧庭煦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因为他的视线,全都落在元羡的身上。
往前走了不远,元羡听见有哗哗作响的水声,猜想师母所说的瀑布应该是在这个方向了。
带着一份迫切看到瀑布的心情,元羡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耳边听到的声音是大,可是循着声音往前走,却发现瀑布似乎离着他们还很远,元羡不禁更加加快了步伐。
约莫半刻钟后,终于有一处瀑布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儿景色是不错,高山环抱着瀑布,能让人静下心来在这儿待着。
没有眼力见的护卫突然出现,递给了萧庭煦一封密函。
黑着脸的萧庭煦接过密函,挥手让护卫退下。
元羡刻意走开了一些,好让萧庭煦可以看信。
萧庭煦却没有避开元羡的打算,直接拆开信封,开始毫不遮掩地看起来。
扫了一眼之后,萧庭煦走到元羡面前,将信纸递给他,“你看看。”
“这是什么?我可以看?”元羡迟疑着没有伸出手,而是等他的回答。
萧庭煦把信往他面前递,“可以看。”
元羡这才接过信纸,仔细地看起来。
上面写的是关于高林泉被害一案的结论,还有刺杀一事,另外,还有何刺史和蒋侍郎的处置。
元羡越是往下看,眉头皱地越深,于是转头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杀害高林泉的,真的是那个巫国杂耍师?”元羡问。
“结论所得,大理寺是这样结案的。”萧庭煦走到元羡身侧,“不过,那一名红发女子在大理寺狱中自尽,此事蹊跷。想必,张涵之是查到背后主使之人,但无法撼动其地位,所以才这样草草结案。”
“父皇难道不疑心吗?”元羡眉头紧锁。
“或许是……元帝也无法奈何他。”萧庭煦回答道。
元羡轻轻叹口气,难不成,要查明真相,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
难道是太子吗?元帝对太子宠爱有加,定是不会轻易对太子如何,所以,真的是太子派人杀了高林泉?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你接着往下看。”
元羡看到他们遇刺一案的主使人,果不其然,只查到了何刺史头上。
断案的关键是,行刺之人身上,刻了字。
是死囚。
而恰巧贺州州府牢狱里,莫名其妙消失了十几个临行刑的死囚。
何刺史因此获罪,革了职,再过几日便到了行刑之期。
“这么严重吗?竟然要砍头?”元羡惊讶地问。
“元帝是为了给太子一个警告,所以,何刺史安排人行刺的原因都没有。”
“可是蒋侍郎也受到了牵连。”元羡看着信中所写,“扣除了半年的俸禄。可气的是,太子居然毫发无损。”
“他是太子,纵然犯错,元帝也会给他机会。”
元羡把信递还给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太子会一直屹立不倒。
所以这不就等于所有的罪责,都被何刺史一人承担了?
太子做过的事情,却牵扯不到太子身上去。
如果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走向,那不就说明,太子的地位,真的无人撼动?
他是注定的九五之尊?注定的下一代帝王?
若果真如此,那么元羡要登上皇位的事情,岂不是等于异想天开?
“这是你意料之中的结果吗?”元羡问。
如果萧庭煦早就猜到事情会如此,那么,他的反应的确是该这样平静。
过了一会儿,萧庭煦却缓缓摇头,“我原以为,如果元帝知道事情是太子做的,但出现这样的结果,好歹会斥责两句。却不想,元帝宠爱他至此,竟然连斥责的话都不曾说出口。”
元羡疑惑不已,“或许是当着朝臣的面不曾言,私下说了?”
“若真是如此,定是屏退了左右,我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萧庭煦面色凝重,“太子在东宫,依然是饮酒作乐,丝毫没有影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前几日,陵沧下了一场多年难得一见的大暴雨,暴雨引起山洪,冲毁了房屋,许多百姓因此流离失所,元帝让三皇子主理此事。”
“赈灾?”元羡皱眉,不明白其中缘由,“这能让三皇子和太子互咬?”
萧庭煦不紧不慢道,“我已派人查过,被冲毁的房屋,全都是太子在一年前亲自督工建造。”
“太子为何督工建造房屋?”元羡甚是不解。
“一年前,陵沧发生了一次地动,元帝本是想让三皇子来陵沧赈灾。可在三皇子临行前,太子听了门下客的建议,抢了三皇子的差事。由于此事最后完成的不错,元帝当时非常高兴,太子也因此得意了很久。”
所以这样说来,还是三皇子在跟太子斗。
元羡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么此次,三皇子一定会抓住这件事,在朝堂上有意针对太子。”
“不错。”萧庭煦点头,满意元羡对此事的态度,说明他是感兴趣的,于是继续说道,“并且此次的伤亡人数,是一年前地动时候伤亡人员的两倍不止。”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元羡震惊不已。
虽然不清楚具体人数,但是这样一听,确实很是吓人。
以前在京都时,元羡哪里听得到这种消息?
待三皇子到达陵沧,查明事情的真相,回京属实禀明后,太子饮酒作乐的日子,可就到头 了。
“我们进城吗?”元羡问。
萧庭煦想了想,还是问了元羡的意思,“陵沧城内,如今街道一片狼藉,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你想去看看吗?”
元羡毫不犹豫地点头,“去看看吧。”
萧庭煦没有不让他去的意思,而是在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有些开心,“好,明日午后,我们进城。”
“嗯。”元羡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在这儿待到时辰差不多后,两个人才转身往回走。
吃了晚饭后,萧庭煦和元羡陪着赵阁老夫妇说了会儿话。
赵阁老年迈,精神不济,说话说了不多久,便说要去休息了,师母陪着赵阁老一起进了屋。
元羡和萧庭煦面面相觑,不得不去了隔壁屋子,也开始准备睡觉。
如今天气渐暖,所以师母只准备了一床被褥。
元羡盯着那床被子,恨不得将它一分为二。
“看来,是要一起睡了。”萧庭煦嘴角带笑。
“你......”元羡支支吾吾,焦急地环视一圈屋内,发现真的只有这一床被子。
纵然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健壮,可也熬不住不盖被子睡在地上吧?
要是他万一染上风寒,难道要让自己去照顾他?
虽说无可厚非,但是,元羡觉得心里有东西横在那儿,不怎么舒坦。
“还让我睡地上?”萧庭煦问。
元羡被问得耳后根发红,支支吾吾道,“今天晚上....睡床上吧......”
“好。”萧庭煦笑着一口答应,生怕元羡反悔。
躺到床上后,元羡的脑袋里乱哄哄的。
他在想前阵子回傅晟的那封信,直到现在过去了八九天,元羡也没有收到第二封。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信里太啰嗦,所 以吓得傅晟不敢再写信给他了?
毕竟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写信。
还是说,他太忙了?
又或者说,他们互通书信的事情被他父亲发现,所以他才没能写第二封寄过来?
元羡有点儿苦恼,又怕再写信过去的话,傅晟会厌烦。
“你拉着我的手做什么?”元羡挣扎开好几次,终于是不耐烦了。
萧庭煦的大手禁锢住他的腰身,“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手受伤了没有。”
“拔了几棵草而已,不至于。”元羡用胳膊肘捅他,试图让他松开环住自己腰身的手。
“别动了,睡觉。”萧庭煦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快睡。
元羡是有了些困意,却不甘心地再次动了动,反抗无果,随后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