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破开木笼之时,连越就察觉到圣女的招式间没有杀意,而在之后他不躲不避,完全是在赌,当时曲常风给他的防御灵器就握在手中,赌输了他便启动防御灵器,好在他赌赢了。

  至于圣女为什么不敢杀他伤他,连越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咎到无根花上。

  地图跟无根花有关,而圣女想要地图,而偏偏,他血液中生有一棵无根花,而之所以被种上无根花,最初的因果在于梁通受天圣教指示引了原主去接取宗门任务。

  这一切似乎形成了一个闭环,他似乎也成了天圣教巨大阴谋中的某一部分。

  心念百转也只是一瞬间,眼一睁一闭间,连越离开了小世界,出现在庙宇旁,于此同时,他手中的油灯消失了。

  前来上香的镇民络绎不绝,四周灵树上白花盛放,香气迷茫,无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出现。

  连越很快看到了顾从渊。

  一棵巨大的灵树下,顾从渊和一个黑衣青年相对而坐,二人间隔了一方棋盘,黑子白子错落,他们在对弈。

  【黑衣青年的气息与那朱陵洞天中的分身吻合,这他的本尊,修为深不可测。】

  连越联想到圣女的话,心中一沉,这是天圣教的教主。

  此时他的贸然出现似乎是不可取的,他仅有筑基期,出现在此只会拖累顾从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身上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只有系统,可是如今他仅有18积分,仅能兑换一个商城中最为低阶的物品。

  但转念一想,他没有让圣女如意在他身上使下什么手段,成功和顾从渊汇合,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宿主,顾从渊看过来了!】

  连越抬眼,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顾从渊神色淡漠如常,他无法从中看出什么来。

  这人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距离太远了吗,还是太吵了?居然听不见。

  似乎是“过来”二字。

  “四周灵力波动有异常吗?063。”

  【只有浅显的隐蔽禁制,使得禁制内的人不被镇民所察觉。】

  那姑且算是没什么问题,连越走了过去。

  他走得快的,三两步就来到了顾从渊身侧,路过青年身旁之时对方还转过头朝他笑了一笑,连越身体微微一僵,总觉得那笑中有什么深意。

  而此时,也无人开口,最清晰的是棋子落下的声音。

  连越的目光也被棋局吸引,顾从渊执白,青年制黑,先后落下棋子间,皆是步步紧逼,棋盘上大部分位置上都已落子,凝神一细看,连越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他很快意识到,棋盘是个灵器,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在争斗。

  这个时候他除了旁观并不能做什么。

  “063,你的业绩还有吗,如果情况危机……”

  连越的话没说全,但063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肉痛还是开口:【剩下的业绩仅足够兑换15积分,063当然会尽全力帮助宿主。】

  “那就有33积分了,有什么保命之物可兑换吗?”

  063还未回答,连越便听青年开了口:“我输了。”

  棋局结束了?

  连越转而去看那青年的神色,这人姿态洒脱,也是笑吟吟的模样,而在他手中,却又一枚黑棋已然被捏碎。

  随之顾从渊也开了口:“放了那些修士,以及让灵神离开石临镇。”

  “好。”青年答得很爽快。

  这样就结束了?

  这一次任务……就这么个结果?

  连越疑惑着去看那棋局,一低头,发觉棋盘已经消失不见了,顾从渊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腕,语气淡淡:“走。”

  连越寻思着等会再问顾从渊也不迟,便点头顺从。

  两人顺着路径向前,而一路上,石临镇也开始了变化。

  两侧一排排的灵树上,先是花朵枯萎,再是叶子全部落下,最后光秃秃的枝干诡异地指向天空,风一吹来,在顷刻间化为灰烬,瞬息之间,这些作为灵神福泽而存在的灵树都消失了个彻底。

  不仅如此,那些镇民们对这诡异景像视而不见,兀自笑得开怀,言谈之声断断续续传入连越耳中。

  “今日镇中可是来了仙长?好久未曾见过外来者了。”

  “不知啊,仙长来不来哪是我们能揣测的,我只知福安酒楼新招了个厨子菜式不错,王大哥可愿前去一聚?”

  “不了不了,家里婆娘道没米了,哪还有那闲心去吃喝一番,下次罢。。”

  ……

  都是些寻常闲话,无关灵神,无关其他。

  天圣教教主真就信守承诺,使得灵神彻底消失了?

  连越也不知道顾从渊要带他去往何处,行至桥上时,顾从渊停了下来,随之开口:“天圣教想要桃神的信仰之力,便一番设计,用灵神取而代之。”

  连越点点头,幻境之中也显现出了这些因果,而他也明白了原来天圣教是为了信仰之力。

  他更关心的事方才之事,便问:“你与那天圣教教主对弈,只要你赢,他便达成你的要求?”

  顾从渊提了两个条件,一是放了那些宗门弟子,二是使灵神消失,前者尚未目睹,而后者,他们已经真真切切看到了灵树枯萎,以及镇民们忘却灵神之态,确实表明灵神在消失。

  顾从渊:“不错。”

  连越紧绷的心弦正要松开,却听顾从渊又道:“不会如此轻易,经营许久的信仰之力,他不会因我三言两语而放弃。”

  连越:“?”什么意思?

  顾从渊看向天空:“你看,又要下雨了。”

  连越随之抬头,又看到了头顶黑压压的乌云,雷声由远极近。

  雨落下,淅淅沥沥雨声再次盖过了一切声响,连越不记得这是第几场雨了,诡异而使人厌烦。顾从渊再次取出那把伞状灵器,罩在了两人头顶。

  比上次要严重许多,除了雨水之外还有冰雹,他们站在桥上,看着镇民们慌忙躲避的模样。

  【宿主快看,灵树又开始生长了!】

  雨水落下的地方,一棵棵新的灵树在生长,迅速地发芽抽枝长叶,转瞬间就又是葱葱郁郁的一片,花苞也渐渐长了出来。

  镇民触到雨水,再次记起了所谓的神明,淋雨而行,不躲不避。

  “福泽!是灵神降下的福泽!”

  “灵神没有忘记我们!灵神庇佑着我们!”

  这一幕幕面前,连越的心随之沉了下去,他明白顾从渊的意思了,天圣教教主确实承诺了灵神会消失,但也不代表着,那之后的灵神不会再次出现,承诺放走修士之事同样是这么个套路。

  果然,不会这么简单的。

  雨越来越大了,连越也越发觉得寒冷,四周哪一处吹来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寒意破开他微薄的灵力,搅得他通身上下不得安宁。

  是在耐不住时,连越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和063交流起来:“30积分兑一些……”可以抵御这寒意的东西。

  可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顾从渊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那本该撑着伞的手给他不断输送着温暖灵力,而伞被灵力控制下平稳地浮在他们头,连越不由想起洞天的石阶之上,顾从渊也是这样握了他的手一步步向前,只是这一回,飘飞的雪花换成了一场大雨。

  “谢了。”连越语气一顿,想起关于圣女之事还未同顾从渊说起,便简单说了一说当时小世界中的情况。

  他有些踌躇的补上最后一句话:“他们似乎算计着什么,不敢伤我。”

  顾从渊心思转的极快,自然明白是因为无根花的原因,只能道:“你怀有天生灵血,他们自然不会伤你,天生灵血每一滴都是绝佳的灵药,活人身上取最佳,他们如何舍得浪费。”

  连越一愣,也没想到顾从渊会往天生灵血上想,顺势应和:“原来如此。”

  其实这情况往天生灵血上套,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下去了,而这时,四周的灵力波动极为明显,几个身影慢慢显现了出来,对两人形成了一个包围。

  【是圣女……和那几个被控制的的修士。】

  他们不受雨水的影响,这满天的雨幕与他们而言只是虚影,看得见而触不到。

  圣女明显记恨着上次分身被毁之痛,怨毒地看向了顾从渊:“想不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如此情形,二位如今如此狼狈呢。”

  和无视雨水的圣女众人相比,躲在灵器之下的他们,确实算得上狼狈二字。

  后面的话是对连越说的:“教主确实是吩咐了不能伤你,不过此时,教主改变主意了。”

  话音一落便是巨大的灵力波动,圣女这一回手中持了把白色的长剑,看起来是个品阶不凡的灵器,而那十几个被控制着修士也动了起来,平时看着僵直笨重,拿了剑却十分灵活,他们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金丹后期,但一起攻来之时使了同样一种剑法,剑阵就此成形。

  【雨中尽是信仰之力,吞噬灵力的效果只比前次更胜,你在此时帮不上忙的。】

  连越沉默,顾从渊在此时把伞递了过来:“拿着。”

  而他走出了伞外,灵力在他周身凝聚成形,将那些蕴含信仰之力雨水尽数挡在了体外,身上的气势在一步步攀升,手腕翻飞间剑影成形,对着那些而言,便是一道强劲的剑气斩了下来。

  唯一能挡下剑气的是圣女,到底是本体降临,抬手之间姿态自如,转瞬就取出了个灵器来。

  那是个白色的羽毛扇子,边角之处还挂了好几个白色的石头,看起来极为怪异,圣女轻车熟路朝着顾从渊就是一扇,灵力涌动间,墨色的罡风从显现而出,这只是开始,紧接着得是几只紧挨着的兽影,气势惊人。

  连越却在此时目露迷茫,手握着的伞都不自觉要松开,他听到了某种奇怪的乐音,盖过耳边的一切,好似溪水流过山石,有什么东西叮咛相撞着,他不由自主沉浸于其中。

  是什么?那是什么?

  【宿主快醒醒!圣女那灵器上的石头生有小孔足以发出乐音,攻的是顾从渊,要蛊惑的是宿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