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了照,陈星芸做贼心虚,根本不敢正大光明去看明箬。
而且她也害怕明箬又是皱着眉头的神情,那就能几乎断定,明箬是不喜欢和她拍照和身体接触的。
怀着这些小心思,店员说拍好了,她立刻就像弹簧一样闪开了,然后去拿手机,按照店员的要求在紫薯APP上发了照片,还写了好些甜品的点评,至于照片拍得怎么样,她都没来得及细细观赏。
又或者说,明箬在一旁,她不好意思看。
拿上店员送的焦糖蛋糕,然后走到明箬的身边,不敢看她小声地说:“明总,我们走吧。”
她听到明箬嗯了一声,就噔噔蹬地走在她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甜品店。
两人是要一起回明箬家的,可是一直这么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
化解尴尬气氛的方法,首选就是找到一个新的话题,转移视线。
“明总……”
“我们……”
她没想到,和明箬同时开口。
“明总,你先说!”
明箬看了看她:“我想问回去吃什么,是在手机下单买菜还是去超市?”
陈星芸:“那要不我们去超市看看,说不定会想到吃什么。”
明箬点头:“可以。”她走了几步,又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陈星芸想了想:“我忘了……但应该不重要!”
明箬又看了她一次,“那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陈星芸:“……好的。”
两人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明箬不会买菜,甚至很多菜都认不识,全程跟着陈星芸,看她熟练地挑选,甚至还能说出可以搭配做什么美食,情不自禁地也听了进去。
“感觉你对美食,要比工作热爱多了。”明箬说。
陈星芸正在挑选土豆的手抖了抖,土豆滚了下去。她赶紧捡起来,像是解释什么:“毕竟吃饭时人是大事嘛,但是工作我也很努力的!”
明箬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我不是讽刺你工作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说感觉。你不喜欢别人这么说?”
陈星芸认真地看了看明箬,从她的眼里看出了真诚,她想起之前明箬说的话:“那你上次说我应该去做厨子,也不是故意嘲笑我的哦?”
明箬皱眉:“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陈星芸一愣,接着开心地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笑话我呢……”
明箬不解:“为什么?”
陈星芸继续挑菜,一边说:“我妈妈是做糕点的,在宁县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面包店。”
“嗯。”这个明箬她知道。
陈星芸转头看她:“我从小跟着她学,也很喜欢做糕点,什么面包啊、蛋糕啊还有小饼干都很喜欢。每次看见我做的糕点从烤箱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特别有成就感。”
“所以以前大家问我以后想学什么做什么,我都会说,要继承我妈妈的面包店。”
明箬想起了那个面包店,很温馨,东西也很好吃,她点点头:“那也挺好啊。”
陈星芸摇头:“不好。我妈说,读不了书的人,才做这些的……她以前就是初中毕业,没什么本事才去拜师学做糕点。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到大,供我读书考大学,不是为了让我走她老路的。所以我说要继承她的衣钵,她坚决不同意。”
“她说,如果早知道我也干这个,那供我读大学的意义是什么?”
明箬顿了一下,没想到她妈妈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她想了想开口:“可是你自己想做什么,不是才最重要么?”
陈星芸难得皱眉:“哪有这么简单啊?虽然都说追求梦想更重要,可是当别人知道你大学毕业了,没有做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去当厨师、去做糕点,别人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是你工作太失败,融入不了社会,大家表面上都会说支持你的梦想,背地里真正祝福你的又有多少?”
“说不定啊,还会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明箬:“我觉得,是你自己不敢做决定,犹豫又害怕,担心别人的眼光,也担心你妈妈对你失望。”
陈星芸被说得跺脚:“明总你懂什么啊!我才不是……”
明箬定睛看着她:“那我说错了?”
陈星芸愣了愣,气鼓鼓地:“不和你说了。你父母一定很开明,什么都支持你,所以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自然不懂我!”
说完,她就闷头走到肉市那头去看牛肉,也不回头。
其实明箬说得很对,但是这样透彻有些让她难受。她就是害怕,怕这个怕那个,只想当一个鸵鸟,在大家认知的舒适圈里静静地待着。
上次同学聚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买了块牛肉,陈星芸回头,这才发现明箬没有跟上来。她委屈巴巴地扁嘴,自己都还没生什么气呢,明箬就不跟着她了。
她原路返回,却发现明箬站在原地,低着头,脸色冷冷的,感觉很不开心。
“明总,你怎么不跟着我啊?”陈星芸问。
明箬抬头,似乎才发现她去买肉回来了。她整理好表情:“刚刚想了点事情,没注意。”
陈星芸:“……”
小气,太小气了!
“好吧,菜买得差不多了,走吧。”陈星芸没好气地说。
“嗯。”明箬点头,跟着她走出超市,付了款,还帮忙拎菜,陈星芸手上只拎着一个小蛋糕在前面走着。
一路上两人没说什么话,各有心事。
陈星芸还气鼓鼓地,还没走到小区,就听见路边有小女孩的哭声。
她下意识向左边角落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在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头发乱乱的,衣服看起来也是脏脏的,男人让她不准哭。小女孩还是哭个不停,甚至咬了他。
男人实在受不了,还打了她一巴掌。陈星芸眼睛都瞪直了,男人感觉到了陈星芸的目光,眼神剜了她一眼,接着捂着小女孩的嘴让她不要哭出声音,准吧抱着她离开。
陈星芸忍不住了,向着那两人方向走去:“你怎么打孩子啊?你是她的谁?”
男人看着多管闲事的陈星芸:“我是她爸,我打孩子关你屁事,走开走开。”
陈星芸立刻把小女孩拉到自己身边来:“你说你是她爸爸,你有证据吗?她叫什么名字?她妈妈呢?”
“她叫……你谁啊,关你屁事啊!”男人反应过来,推了一下陈星芸,陈星芸顺势向后退了两步,就撞到了身后的明箬。
陈星芸看了一眼明箬,想起刚刚还在和她赌气呢,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蟹蟹”,接着看见男人抱着小女孩要走,她又立刻拦下:“不可以走!谁知道你是不是她的爸爸啊!”
说着她立刻大喊起来了:“来人啊,这里有人要抱小孩了”,然后回头看了眼明箬,“明总,我们先报警!”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男人看了一眼陈星芸,十分不爽,忍不住要打陈星芸。
明箬眼疾手快正要拦下来,陈星芸也护着孩子,不然男人把她带走,就这么争执了好一会,附近的民警也赶来了。
——
“我真的是她爸爸,这两个女的有毛病,看见孩子哭就说是我拐来的。”
男人在派出所,语气十分暴躁。
陈星芸才不理会他的证词:“我问他孩子叫什么,妈妈在哪里,他都不回答,我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谁啊你!”
“好了别吵了。”民警连忙劝着,此时派出所奔来一个女人,看见小女孩哇哇大哭,然后指着男人骂:
“没良心的狗东西,居然趁我还在工作把女儿偷偷接走,你不要脸!”
男人看见女人,也跟着大骂:“老子看女儿怎么了,是你一个人的吗!”
陈星芸惊呆了,明箬拉着她远离战场,怕伤着她。
两人旁观了好一会,终于明白了。这一对夫妻正在打离婚官司,男方婚内出轨,女方留了证据,要求他净身出户,并且争夺女儿的抚养权。
男方不愿意净身出户,想再谈谈,这才想出一个损招,把女儿带走,以此和女方私下谈判。
最后男人被警方教育,女人感谢了一番陈星芸,提前带着女儿离开了。
民警叫住了明箬,“是你报的警吧,麻烦填写一下受案登记表。”
明箬点头,“好的。”
她低头快速地填写,陈星芸站在一旁看了看,心想明箬的字真好,接着看到了什么突然愣住。
明箬写完,拎着菜看了看陈星芸:“发什么呆?走吧!”
“哦哦好的……”陈星芸跟着离开了派出所,还有些魂不守舍。
明箬看了看她,忍不住问:“刚刚为什么要管?大街上小孩子哭闹比比皆是,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在意?”
陈星芸啊了一声,回过神,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我看见那个男人对小女孩满脸不耐烦,完全没有爱,就很像……拐来的一样。”
明箬冷冷地说:“天下有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但是不爱的也有很多。”
陈星芸抬头看她,想来是因为刚刚的事发出的感叹,又听见明箬问:“你平时都是这么……乐于助人吗?”
陈星芸尴尬地笑笑,“也没有啦~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被拐过,所以就会注意那么一点点。”
明箬惊讶了,没想到陈星芸还有这个经历。
陈星芸笑着继续说:“小时候我都是穿表哥不要的旧衣服,而且那时候我不爱说话,闷闷的,我妈又觉得麻烦一直都是给我剪的男孩子的短发,我不开口路人都会觉得我是男孩子!”
“五岁的时候吧,有一天我在面包店门口和江小碗玩橡皮泥,就是我那个相亲的好朋友。我妈妈跟她妈妈在店里聊天,有一个阿姨突然在门口,偷偷把我抱走了。”
明箬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她。
陈星芸也停下了脚步,见明箬一脸认真地表情,却觉得好笑,她清了清嗓子,像个说书人一样,故作神秘:“你猜,后来怎么了?”
明箬紧张,“后来怎么了?”
陈星芸向她眨眨眼:“那个人贩子想把我带去客运站,结果我在路上说了一句:阿姨,我想尿尿。人贩子这才发现我是女孩,把我丢在桥边跑了哈哈哈哈!”
明箬皱眉:“……你居然笑得出来?”
陈星芸:“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我还要哭啊?后来,江小碗妈妈在桥边找到了我,听说我妈看到我的时候,差点没哭晕过去。”
明箬没好气地看她,觉得她真没心眼,好一会才给出一个评价:“看来你是从小到大,都让人不省心。”
陈星芸没反驳,笑着跟着她回去。
到了明箬家,她炒了好几道菜,还做了一碗汤,端出来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明箬以为她做菜伤着了,着急地过来。
陈星芸:“焦糖蛋糕!忘在派出所了!”
明箬暗暗松了一口气,“忘就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星芸吧唧着嘴,皱着眉不太开心。
明箬说:“你真想吃,下次我们再去买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陈星芸突然眼睛一亮,诶?明箬说下次诶!
吃完饭,明箬收拾了碗筷,陈星芸偷偷摸摸地玩手机,等明箬从厨房出来,又接了一个工作电话,表示要去书房工作一会。
陈星芸点点头,“明总,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想参观一下你的厨房,可以吗?”
明箬知道她喜欢厨艺,那参观厨房情有可原,点头让她随意。
陈星芸兴奋地点头,等明箬去了书房,她立刻跑去了厨房,果然……明箬厨房的设备是最新最好的,烤箱什么的应有尽有。
二十分钟后,她还偷偷打开门,接过外卖小哥送来的神秘东西,然后钻进厨房弄了许久。
明箬时不时在想陈星芸在外面做什么,会不会无聊,但偶尔出去时发现她在和小豆米玩,也就放心继续工作。
大概十点,陈星芸敲了书房的门,说要回去了。
明箬看了一眼工作进度,回来继续也来得及。她说:“我送你吧。”
陈星芸立刻拒绝:“不用了明总,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啦!”?
说完,就和她拜拜,和小豆米拜拜,然后回去了。
明箬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整个屋子彻底安静,她叹气,似乎更加怀念叽叽喳喳的时候。
她按了按眉心,继续工作。
十一点过,明箬工作结束,也接到了陌生来电,这个电话一看就知道是谁,她想也没想挂掉。
接着这人又发来短信,继续无视。
电话再次响起,是陈星芸。
明箬立刻接通。
“明总,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明箬:“刚结束,怎么了?”
陈星芸在电话里嘿嘿一笑,“我到家了,洗漱后也躺床上了,然后呢……有些睡不着,你不是说你也喜欢看悬疑片吗?我就想和你聊一聊,说不定有我们看过的!”
明箬有些奇怪,这还是陈星芸第一次深夜和她打电话,第一次告诉她自己睡不着。
但是明箬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打给自己,她想了想开口道:“之前看过一部《调音师》,似乎剧情还不错,你看过吗?”
陈星芸激动地说:“啊啊啊看过看过,高能反转,看完我一身鸡皮疙瘩……”
陈星芸兴奋地和明箬聊着,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了时钟,最后还差两分钟,陈星芸有些紧张了。
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明总,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厨房了!你可以帮我看看在不在吗?”
东西?明箬起身走出书房,拿着手机去厨房,“什么东西?你放哪了?”
“嗯……冰箱里。”陈星芸说着,耳朵静静地听着明箬的脚步声。
冰箱?明箬走到冰箱面前,打开来,横扫一圈:“没看见你的……”
陈星芸的声音紧张又期待:“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明箬看着冰箱里,放着的两个小小的纸杯蛋糕。
陈星芸再一次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整,她开心地说道:“明总,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写什么就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