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扣响。

  张起灵放下手中的钢笔,指尖轻划过信笺的边缘,再三确定上面的内容无误,才招呼来人进门。吹干纸上的墨迹,折叠好装进黄色信封,盖上封戳。

  来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张起灵的指示,不骄不躁。

  张起灵抬手,将信递给来人,又像不放心般抽回手,再次确认封面上的落款无误,才慎重地交过去。

  “帮我把这封信送去。”

  来人遵嘱,接过信封揣进怀里,双手拉开房门刚要抬脚跨门槛,身后又再次传来一声清冷的话语,身后人叫他,“张海客。”

  张海客停顿了身躯,不解地转身。

  张起灵张了张嘴,带着一股犹疑不定,轻声问,“如果……”

  风走过房檐,穿过树梢,卷走了话语消了音。

  张海客关上房门,在门外踌躇片刻,心思弯弯绕绕几分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像也不是不行,抬脚哼着小歌往前走去。

  吴邪拿鼻尖拱了拱被子,脑子睡得昏昏沉沉,被窝里暖洋洋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吴邪翻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寂静了片刻,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躯,完了,要迟到了。

  吴邪扯过衣服,脚往地上蹬了两下匆匆穿上了鞋,边往外赶边系着脖子上的扣子,火急火燎的穿过院拱门往大门飞去。

  “站着,脚给我收好了。”

  吴母身着旗袍,外套白色毛绒披肩,踩着短高跟踱步款款而来,“干什么去?”

  吴邪脚下一个趔趄,转头露出二月春风似的笑容,忙不迭的说;“和解殊约了电影,要迟着了,赶去赴约。”吴母翻着优雅的白眼,鼻子冷哼出声,抬起青葱玉指一把揪过吴邪的耳朵,“解殊?哼,你当你娘不谙世事这么好骗?你这点花花肠子几斤几两老娘我会不清楚,你要真找解殊我让你爹把整个电影院都给包下来,今天让你俩看到吐为止。”

  吴邪心知不能在眼下跟这位伟大的妇女贫嘴,连忙讨饶,话锋一转就道,“阿娘,你今天用了什么香粉,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这气色堪比十八岁的少女还粉嫩,是不是我阿爹昨晚又猛龙过江,翻云覆雨?”

  吴母抬起手就往吴邪的脑袋呼去,“你小子能耐,敢打你阿娘的趣,回头就扣你这个月的零钱。”说完转身往屋里走去,嘴角却藏不住若有似无的笑意,远远抛来一道懿旨,“过来吃完早饭再去,现在影院还没开门,让那小子等一会儿会少他一根筋,少你一块肉吗?”

  吴邪摸摸鼻子,讪讪跟了上去。

  吴母夹起一块酥点放进吴邪的碟子里,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老娘的受苦之日就要到了,你看你是不是该费点心,买点什么胭脂水粉来孝敬我?”

  吴邪呼噜的喝粥吃的正香,听到吴母的暗示一愣,是了,他生日就要到了。

  吴邪端起碗,豪气的喝下最后一口粥,一把抓过酥点塞了满嘴,“阿娘,就你这张脸还用胭脂水粉,试问这些俗物配吗?说往您脸上涂那都是对您的亵渎!这样,我做主了,您去百里铺子街喊我吴爷名号,整条街上只要有能入了您眼的,只管拿!”

  狂得不行。

  吴母弯了眼角,“然后看着你被打断狗腿抬着进院吗?”

  吴邪脚跟一转,小碎步踱出了房门,“哪儿能啊,这不还有伟大的您么?”

  “小兔崽子。”吴母看着慢悠悠晃到门口突然开始狂奔赴约的儿子,嘴角挂笑嗔道。

  张海客这厢刚出大院拱门,一个莽莽撞撞奔过来的身影让他下意识闪躲。来人嘴里高叫着小哥小哥小哥,如一阵狂风般卷过张海客的身侧。

  嗬,这不是咱吴小爷还能是谁。

  张海客饶有兴味的抱起胳膊看向吴邪,杵着拱门的墙等着作壁上观。

  吴邪抬手刚想推门,眼角余光瞥见张海客正瞄着狐狸眼瞅着自己,吴邪放下手臂转身端起温和的笑容问他,“这位兄台有何事?”

  吴邪身后房门被打开,张起灵一把扣住吴邪的手腕拉他进门,在关门的同时顺势身体向后仰,把头探出房门淡然的瞥了一眼张海客,缩回了脖子砰的把门阖上了。张海客从那个眼神里读出了自便,慢走不送的意味,讪笑着走了。

  张起灵一进门,就被奖励了来自吴邪充满阳光的拥抱。吴邪抬头刚想温存几句,张起灵带着吴邪一个旋转把他抵在了门上,吴邪愣了,张起灵笑了,低头噙住了吴邪温润的双唇。

  这种挑衅意味十足的亲吻吴邪向来是不肯服输的。

  张起灵轻轻痒痒却又迟迟不肯深入的试探意味,总算是把吴邪逼急了。吴邪微喘着粗气,双眼泛着被欺负人的微红,一个探头上前,五指微曲抓着张起灵的背脊,嘴下毫不留情的狠狠绞上了张起灵的舌头,如同小狼崽一般恨不得将面前之人融到他的骨血里。张起灵的眼睛此时愈发的明亮,黑黝黝的瞳眸简直能把人溺死在里面。张起灵头向后仰,微微分开了两人的距离,小心地探着舌尖划过吴邪的嘴角舔下唾液,顺势一圈缠绕过他的外唇。滑腻腻的舌苔带着点微刺感,触碰到嘴唇时让吴邪腿脚一阵发软,整个人陷在了张起灵的怀里。

  吴邪分着唇无声的邀请张起灵进来,嘴里的舌头已经蓄势待发。张起灵也不客气,软滑的舌如同他的身子一般,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劲气势撬开吴邪的牙关,在他嘴里搅弄风云兴风作浪。独属于张起灵的味道直直的扫过吴邪的上颚,阵阵传来的酥麻感让吴邪抓着他背部的手都不禁见瘫。唾液在此时也显得如水一般,不知道从谁的嘴角淌下来,带起欲望一片。

  吴邪喜欢放纵在张起灵的怀里,喜欢张起灵强行地将他占为己有,哪怕彼此互相咬得见血,恐怕连那腥锈的味道他都操蛋的喜欢。

  张起灵轻啄了几下吴邪泛着淡粉的面庞,用着气音凑近吴邪耳朵里很轻的说,补你的。

  吴邪一下乐了,张起灵感受着他笑起来从胸腔里带来的震感,听他问道,“爷我那天想要香你一口,小娘子怎么不从,是真害羞还是跟爷装矜持呢?”

  张起灵很认真的看着吴邪,解释着说他听到了外面有人过来。

  吴邪不由得吃惊,心说这张家人耳力也未免太过人了。张起灵牵过吴邪的手,走到桌边曲指敲了敲桌角,两人身后的墙壁从墙角开始应声而开,随即展现在他两面前的是两扇石门。石门正中心有一个向外凸起的圆盘。圆盘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根线条,线条与线条交汇之处镶嵌着无数颗黑石。

  张起灵伸出食指,轻轻碰触其中一颗黑石,瞬间那黑石似有所感应,快速连轴转动形成一个漩涡缓缓沉陷下去。吴邪看得跃跃欲试,伸指就想向其中一颗黑石戳去。在堪堪碰到黑石之前,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用小鹿般黑润润的眼睛瞅着张起灵,征求似的看向他寻求意见,可以戳吗?

  张起灵淡淡地扫了吴邪一眼,并未答话。

  这一时的停顿竟让他忘记阻拦吴邪的行动。

  吴邪见张起灵没拦着他,一下魄向胆边生,一指飞速向黑石戳去。意料中柔软的触感没有袭来,只听一声清脆的,“喀嚓”。

  “小哥,断了。”

  “……”

  气氛莫名的充斥着一丝丝尴尬。

  吴邪把严重到扭曲的手指递到张起灵面前,一片死静。

  良久,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吴邪耳边炸开,吴邪这才感觉到了从断指处传来的撕心裂肺,源源不断的通过他的神经直达脑门。张起灵一下低头含住了吴邪的双唇。

  “唔!”还未等吴邪反应过来,他倏地瞪大了双眼,又听“喀嚓”。

  闷油瓶放下接骨的手,厮磨着吴邪的双唇温柔道,“安分一点。”

  吴邪翻着白眼看向自己浑圆的手指,果然自己找的罪,含泪也要吞下去。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