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临界爱情>第20章 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林芳尘能感觉出来江清客的心情不是很好,似乎不仅仅是生气,但她分辨不出里面更复杂的感情了。

  直到从医院了出来,江清客才回到原来的温柔模样。

  “医生说的话听明白了吗?”

  那个老头医生说话很慢,要理解起来不难,芳尘点点头,“不能吃冰的,不能受凉,一天吃一包药。”

  林芳尘的痛经是常年受寒导致的,从小就住在那个潮湿的屋子里,寒湿入体。才会在特殊时期疼痛难忍,要想治好,只能慢慢调养。

  中药就是最好的调理方式。

  江清客颔首,“会有些苦,但是要坚持吃,等调养好了,以后就不会痛了。”

  林芳尘这时还没想到能有多苦,等到晚饭后,闻到厨房里弥漫出来的中药苦味,她下意识皱紧眉毛往后退。

  “乖,一口喝下去,这里有奶片。”

  江清客左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纯白的奶片,右手端着满满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林芳尘看看奶片,看看药,又看看江清客,拧着眉毛往后退。

  江清客跟上去,“你不喝,下次来会很痛的。”

  那阵痛已经是七天前的事情了,让林芳尘再去回忆那种痛,似乎也就那样,熬一熬就过去了。

  “以后会越来越痛的。”江清客把碗端上来,轻轻抿了一口,面色平静道:“闻着不好闻,其实不苦的,你看,我都喝了。”

  林芳尘半信半疑地看着江清客。

  江清客见林芳尘还是不肯喝,只能威胁道:“以后只有喝了药才可以和我一起睡,今天不喝药,今天就自己睡吧。”

  说着,江清客转身往厨房走去,林芳尘一听,着急忙慌地跟上去,抢下江清客手里的药,不再犹豫,仰头,一鼓作气喝完了中药。

  嘴里又酸又苦,恶心得林芳尘差点吐出来。

  江清客见状,赶紧把奶片塞进林芳尘的嘴里。

  “你看,一下子就不苦了。”

  奶香味渐渐盖住了苦味,林芳尘皱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来,抱住江清客撒娇,“江江,好苦,要喝多久啊?”

  “等你下次不痛了,我们就不喝了。”江清客熟练地抚着林芳尘的脊背,想了想,改口道:“等夏天吧,我们就不喝了。”

  “夏天是很热的时候吗?”

  中药调理的疗程几乎是两个月打底,医生说了,她这经年累月的毛病少说也得喝上半年的中药。

  江清客‘嗯’了声,“等天气热了,就不会受凉了。”

  林芳尘不太情愿地‘哦哦哦’的应着,江清客揉乱她的发顶,拉着人回到楼上的房间里。

  “夏天很快就到了,坚持坚持。”

  苦味过去了,口中只留下了甜味,林芳尘又觉得没什么了,只不过是一下子的苦,江江说的话总是对的。

  她仰头望向江清客。

  “江江,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江清客垂目,落进林芳尘关切的目光中,有些意外林芳尘对自己情绪变化的敏感。

  “没什么。”

  江清客本想敷衍过去,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知林芳尘的。

  于是她又说道,“你生病的事可能会有很多人知道,你害怕吗?”

  “肚子痛吗?”

  林芳尘一开始还不理解江清客说的‘病’,但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还没等她去理解意思,江清客就继续说道,“尘尘,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李建树了,他会消失在世界上,但是他做的错事,在别人眼里永远也不会消失。”

  短短一句话,把江清客拉回了知道报道那一瞬间,惶恐像滔天巨浪打过来,措不及防,被夺取空气一般的难以呼吸。

  手心的冷意漫上胸口,她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过某一件事。

  她说得极为艰涩,她想保护林芳尘,可是她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林芳尘也不再是被关在那个老院子里的孩子了,她已经开始走出家门,进入学校,以后还会迎接更多的目光,有善意的,恶意的,同情的,厌恶的.....

  瓷娃娃易碎,江清客想守在她身边,破了就黏合,碎了就拼凑。

  李建树会消失,林芳尘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建树对她做的错事,不会消失,她也能够理解。

  可是为什么江江看起来这么难过,林芳尘不想江清客难过,她手心贴在江清客的脸上,连连摇着头,笨拙地安慰着,

  “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现在一点也不疼了,江江,你别难过了。”

  “药也不苦,一点都不苦,我以后乖乖吃药....”

  林芳尘不明白江清客因为什么事难过,她只能在自己认为自己不够好、不够乖的地方找缘由,她无措地来回摸摸江清客脸颊,希望她快点换一个表情。

  最好是,马上笑起来。

  脸上的手有些凉,江清客抬手覆上那片冰凉,微微蹭了蹭,很轻很轻,像是仅仅歪了下头。

  清眸拢进惊慌失措的少女,带着柔软的光晕。

  江清客轻轻地说,“是我自私。”

  “尘尘,来到这里,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江清客眸光中细碎着潋滟流光,比打在床上的月光还要柔上几分,像是要溺死人。

  这种目光林芳尘看不明白,只觉得好看,比任何时候的江清客都要好看,她的手从脸侧滑到后颈,像往常一样软软地环上江清客的脖颈。

  “开心。”

  “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江清客手臂抬起,垂目犹豫间,心思转圜纠结成解不开的线团,最后在轻微地叹息声中拥住了林芳尘。

  她缓缓闭上眼,脊背弓起一条脆弱的弧度,却死死绷着,像是在说‘算了算了’。

  算了算了,她开心就好。

  算了算了,都会好起来的。

  算了算了......

  -

  学校生活已经进入第二个星期了,林芳尘适应得意料之外的快,熟练拼音组合后,课堂上讲的内容也勉强能跟上了。

  认字的速度一日比一日的快。

  午间。

  林芳尘坐在教学楼底下的花坛上,吃着江清客一早塞进她书包的水果,身边坐着刘一佳和刘一鸣,另一边是新认识的前桌吴不语。

  “一佳,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学会爱?”

  林芳尘一直没有忘了这个事,她实在是没有人问,只能问刘一佳了。刘一佳虽然眼盲,但是比她和刘一鸣都聪明许多。

  刘一佳侧着头,似乎有些疑惑,“每个人都有爱的能力,不用学啊。”

  “那什么是爱?”

  林芳尘不太理解‘爱’的含义,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嗯....”

  刘一佳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因为林芳尘的特殊就敷衍她,等找到了合适的例子才说道,“爱有很多种啊,比如你爱爸爸妈妈,爱小狗,爱天空,爱小草....”

  “反正你看到什么开心,那就是爱。”

  刘一佳说道。

  林芳尘看到爸爸妈妈不会开心,所以不爱爸爸妈妈。

  但是看到江清客会开心,就是爱江清客的意思吗...

  林芳尘眼睛一亮,“那我看到江江开心,就是爱她吗?”

  林芳尘口中的江江,刘一佳是知道的,听起来像是家里的姐姐,于是她很快得出结论,“这种是属于亲情的爱,就像我和哥哥一样。”

  刘一鸣在旁边挠着头笑得腼腆,梨涡浅浅地晕开。

  林芳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还有其他的爱?”

  “对啊。”刘一佳笑道,“你和我就是朋友的爱,和苗老师,就是老师和学生的爱,以后长大了,你要是喜欢了什么男生,就是男女的爱,就是谈恋爱。”

  原来分这么多种啊。

  林芳尘受益匪浅,挨近刘一佳说道,“最厉害的是哪一种?”

  “最厉害的肯定是...谈恋爱的爱。”

  刘一佳毫不犹豫道,“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从陌生人到信任的过程,是....咳咳...”

  吴不语越过林芳尘拍了拍刘一佳的背,刘一佳没等来说话声,就知道是吴不语。

  【她还这么小,别说这些。】

  吴不语朝着刘一鸣打手势,刘一鸣认真的解析着手语,然后翻译给刘一佳听。

  刘一佳哼哼两声,还是听了吴不语的话。

  “你还小,以后再告诉你吧。”

  刘一佳板正小圆脸,装作大人的教育口气说道:“这个你现在也用不到,等用到了,我再和你说。”

  “什么时候能用到?”林芳尘有些迷糊了。

  “十八岁。”刘一佳抬手,拍在林芳尘的腿上,“我们带坏你早恋,这是最坏最坏的事。”

  “为什么是最坏的事?”

  刘一佳看不到,吴不语说不了话,她们的交流全靠着刘一鸣和手写盲文。吴不语早就和她‘说’了林芳尘很漂亮,苗老师以前说过,有智力问题的漂亮孩子谈恋爱要很很很慎重,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所以,后面不管林芳尘怎么追问,刘一佳就是不愿意再详细说‘谈恋爱的爱’了,林芳尘转头去问吴不语,吴不语摊着手示意着自己也不知道,林芳尘看看刘一鸣,想着这人和自己一样笨,就没打算问过他。

  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悻悻作罢。

  -

  林芳尘下学时间比江清客早一个多钟头,可林芳尘总是第一个离开教室,等小跑着出了校门,坐上车了,还催着平叔快点开,千万不能迟到了。

  两个学校的距离只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再怎么慢,也不会接不上江清客的。

  平叔就笑呵呵地应,却半点没有提速。

  江清客交代过,安全第一。

  除此之外,林芳尘想要吃什么,都可以买来给林芳尘吃。

  所以林芳尘今天选择坐在一个炭烤鱿鱼的摊位前时,平叔心领神会地买了一串整鱼。

  林芳尘甜甜地喊了声‘平叔’道谢,就喜滋滋地接了过来,吹了两口烫气,就开始啃鱿鱼肉。

  滑嫩的鱿鱼盖着甜辣酱香,很合林芳尘的口味。

  “哟,这不是江家收留的小傻子吗?”

  平叔站在林芳尘旁边,抬头就看见墙头上坐着的少年。少年黑发微乱,校服系在腰间,露出手臂上一片赤红锦鲤纹身,看起来是不好惹得模样。

  这是程绍,家里搞艺术的,现在这个年代,搞艺术能搞出大钱的,那就算艺术家了。

  不过这些搞艺术通常都不太走寻常路,家里没有个叛逆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尽管程绍再这么混,程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是年轻人的特立独行、青春的叛逆期。

  “程小公子。”

  平叔微微侧身挡住了林芳尘。

  程绍跳下围墙,三两步绕过平叔,蹲在林芳尘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小傻子,在等江清客?”

  林芳尘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男性,只愣愣点头,嘴里的鱿鱼肉还没咽下,她挪着小凳子往后面蹭,等拉开距离后,低下头继续吃着鱿鱼。

  “你是傻子,又不是哑巴,怎么不说话啊?”

  程绍站起来从摊位上拿起一串烤好的鱿鱼嘴,在林芳尘面前晃了晃,逗弄道,“你叫声哥哥,我给你吃这个。”

  “程小公子。”

  刘平见状想上前阻止,却被程绍轻飘飘的一瞥,定住了步子。

  程家和江家的关系始终维持着表面友好的关系,毕竟程家在艺术圈子里很能说得上话,要是自己惹恼了这个小公子,怕是会影响自己的工作。

  也就这么点思索的时间,平叔没看见林芳尘听见程绍的话后,不可遏制地浑身一抖。

  一双如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睛里,瞬间被恐惧代替。

  “不要....不要....”

  她下意识地伸长手挥动意图阻止程绍的‘逼近’,涂满酱料的鱿鱼串猝不及防地打在了程小公子白净的脸蛋上。

  【啪——】

  在鱿鱼扇在脸上的一瞬间,程绍手中的鱿鱼嘴也掉在了地上。

  他呆愣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黑,想抬手擦脸,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你.....你...你找死啊。”

  几乎是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蹦出来。

  林芳尘甚至不敢去看程绍,生怕看到的是无数个夜晚里那颗恶心的观音痣,她埋着头,仓皇往后退去,从凳子上摔在了地上,一直退到了摞着刚生出嫩芽的迎春花的墙边。

  林芳尘紧紧靠着墙,迎春花把正面墙拢了进去,几乎把她小小的身躯都藏了进去。

  “程小公子。”刘平赶紧拿出纸巾递给程绍,呐呐地解释道,“这..这孩子的情况您也知道,刚来怕生,您别生气,衣服我给您拿回去洗吧。”

  程绍胡乱地擦了下自己的脸,把纸团扔回到平叔手里,迈着大步走到林芳尘面前。

  迎春花下还有没有清理掉得枯枝败叶,林芳尘把自己缩着一团坐在那堆落叶上,看着可怜得很。

  但是程绍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伸手就要去拽林芳尘,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

  他蹲在林芳尘的面前,端详着林芳尘的模样,娇嫩白皙,确实有几分姿色。

  他嗤笑一声,“人贩子养出来的不是杀人强奸犯,就是个傻子,这是天道有轮回啊。”

  “喂,你知道你爸死了吗?还有那个你爸的同伙也要死了。”

  “是和你一块长大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建树也要死了?江清客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林芳尘抬眼,怯生生地看向程绍。

  “你没感觉?”程绍停下来,像是很好奇的样子,问道,“报道上说得是真的吧?”

  程绍问完,又自顾自地点点头,“肯定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上报纸,你家的新闻占了整整一个大面。”

  “他对你做那样的事,你不恨他吗?还是你也很喜欢?”

  程绍没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什么不对,脸上的表情只有好奇。

  见林芳尘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程绍不由继续追问道,“你不会连那种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