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两个人吃完饭,便开车到了市里的公园。

  公园里绿树成荫,鲜花扑鼻,人烟稠密。

  傅浪生走在种满梧桐树的小道上,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在身上,仿佛身上披着光,面容都有些朦朦胧胧。

  “我听说一个故事,民国有个女先生喜欢梧桐树,她的爱人就在整个市里种满了梧桐树。”莫御突然站在一颗梧桐树前不走了,伸手抚摸着树干,低着头眼里一片沉思,“傅花花,我也在小楼里给你种满梧桐树吧。”

  “小智障!”傅浪生听了,差点没咽下气,在他头上狠狠一拍,“你以为那个女先生喜欢梧桐树,我就喜欢了吗?”

  莫御抬头严肃道:“差不多。”

  傅浪生想说差很多,他不是那个女先生,也不喜欢梧桐树,可总裁想给他种满梧桐树的心情,确确实实和那个女先生的爱人一样,一边牵住莫御的手继续走,一边说:“比起让你在小楼里种满梧桐树,我更喜欢在你身上种满草莓。”

  “你已经种满了。”而且还不只是草莓,各种痕迹都有,莫御声音低沉,突然,他皱了皱眉毛,“你有没在我耳边深情款款的说我爱你。”

  “嗯?”傅浪生一时没明白过来。

  “把你按在床上、沙发上、地板上,厨房、浴室、阳台,扒掉衣服,红绳捆着,用鞭、用蜡、用血,囚你、看你、毁你、拥你、吻你、占有你,最后在你耳边,深情款款的说一句我爱你。”莫御一字不落把他曾经说的话陈述一遍,冷声冷气道:“可昨天我都被你用红绳捆着了,最后你都没说你爱我。”

  傅浪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曾想莫御记到现在。

  也就是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只见一个穿着鹅毛黄连衣裙的女生跑过来,冲到傅浪生面前,指着他,“傅、傅、傅大摄影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我是你粉丝!”

  傅浪生一脸复杂地看着这个女生的西瓜头,摄影师都在幕后,没想到逛个公园都能被认出来,摇头道:“我不是。”

  “你就是!白皮肤,低马尾,黑衬衫,我不会认错!”那女生蹦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最喜欢你拍摄的作品了!我,我还喜欢你!”

  “他是我的人!”被无视的莫御,伸手就把傅浪生搂进怀里,看着她冷声道:“你没机会了。”

  那个女生看到男神多激动啊,这才注意到别的人,她不关注商业,自然不知道莫御,只是打量下来,觉得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眉头紧锁,看着怪吓人。后知后觉明白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都傻了。再看看傅浪生一点也不反抗的任由男人搂着,心都碎成两半了。男神竟是gay,来道雷劈死我吧。

  “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莫御无比关切地说:“不然死掉,没人替你收尸。”

  那女生身子一抖,哇的一声,抹着泪跑了,呜呜呜世界不能好了!

  傅浪生噗嗤一笑,“你把人吓到了。”

  “我真生气。”莫御气的不想逛公园了,西装革履的男人转过身,皮鞋重重地踩在地上,“你的桃花太多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我了!”

  傅浪生随他,坐上车时,只是转了转菩提手串,沉默不语。

  到了小楼时,莫御开着车“哧——”一声来了个急转弯,无比狂妄无比霸气,要是在路上这么开,怕是要壮士一去不复返。

  换上人字拖,上楼,进屋,傅浪生直接被按到了床上。

  莫御坐在他腰上,声音极其冰冷,“哄我。”

  傅浪生老老实实躺着,连句为什么哄你都不问了,一副压根不哄的架势。

  莫御就低下头,在他唇瓣上舔了舔,撬开牙齿,舌头钻进去,缠绕着傅浪生的舌头狠狠吮吸起来。一吻结束,他有些意犹未尽,目光从身下人的眉眼到嘴唇,落到白脖子上,咽了咽口水,说:“傅花花,你真不哄我吗?”

  傅浪生给他的答案就是,把人从身上推开,直接去了书房。

  莫御在床上郁闷了很久,郁闷到夜幕低垂,月亮都爬上来了,洗了个澡,穿着老干部风格的睡衣,大摇大摆,昂首挺胸,进了书房。

  看着挺雄赳赳气昂昂的,傅浪生轻轻摇头,抿住唇角的笑意,手里拿着那本被他说血腥又变态的书。

  莫御在他面前转悠了两圈,心里奇怪,难道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在他面前走了那么久,都没看见吗?又转悠了两圈,按捺不住了,走过去趴在书桌上,盯着他问:“傅花花,你看到我了吗?”

  傅浪生顿了顿,在莫御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换了本书,若无其事地摊开,低头看起来。

  莫御在书桌上趴了半天,才直起腰,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出去了。

  傅浪生抬眼,总裁的背影简直大写着我很失落,唇角一勾。莫御不会轻易就走,他倒想知道,这个小智障又想做什么。

  果然,十分钟后,莫御回来了,嘴里嘟囔道:“镜子里都能看到我,傅花花怎么没有反应。”

  傅浪生隐隐约约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你以为自己是鬼啊!

  莫御飘飘悠悠地来到他面前,伸手晃了晃,见傅浪生的眼珠子动也不动,睫毛眨也不眨,决定去要那个听说很厉害的道长电话。

  总裁的背影很无力很沧桑,傅浪生终于忍不了,低下头,颤抖的肩膀显示他此时的心情。

  莫御带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坐到床上,瞥了眼一门之隔的书房,打给了贺文东。

  “哈喽,御子。”贺文东示意包间里狂嗨的众人把音乐关掉,对于他这发小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事,已经有了经验,“说吧,又让谁去猪场养猪啊!”

  “不是养猪。”莫御一本正经,“我好像被鬼附身了,你把那个道长的电话给我。”

  “御子,你没事儿吧!什么被鬼附身?”贺文东一口酒呛到喉咙。

  莫御就把傅浪生看不见他说了,说完,还不忘记问:“我是不是真的被鬼附身了?”

  “那肯定不是被鬼附身啊,你要是被鬼附身,现在都在楼顶站着了,还给我打电话呢。”贺文东啧啧几声。

  莫御有些困惑地问:“我为什么要在楼顶站着?”

  “这不是重点。”恋爱中的老男人就是又蠢又笨又没脑子,贺文东腹诽了一句,说:“重点是傅浪生看不见你。他为什么看不见你,肯定不能是你被鬼附身了。是不是你惹他生气了,所以他不搭理你无视你了?”

  “我才生气!”莫御骤然提高声音道:“我们去公园,别人说喜欢他,我就吃醋,让他哄我,他都不说话,也不哄我,还一直在书房看你那本又血腥又变态的书。”

  贺文东怔了怔,捂着肚子就笑起来,这么直白的说这些好吗,还是这种语气,奶声奶气是想怎样。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还不够,乐的捶沙发。

  莫御突然想让贺文东也去猪场养猪。

  “咳咳,那个,御子,听你说,是你吃醋,正常情况下,傅浪生也应该哄你,怎么变成他不搭理你无视你了……”贺文东咳嗽一声,“恕我直言,这不是正常小情侣的相处模式,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了。”

  “现在怎么办?”莫御叹了口气。

  “你也不搭理他无视他。”贺文东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馊主意,莫御说:“我不能不搭理他无视他,我会难过。”

  “你能有点出息吗?”贺文东无语。

  莫御挂断电话,说的不错,是该有点出息。

  贺文东把手机扔到一边,包间重新嗨起来。可他却没嗨的心情了,歪在沙发上,冥思苦想怎么就是傅浪生不搭理莫御无视莫御了。突然,他一拍大腿,卧槽!这不很简单嘛!傅浪生吃定了莫御,先发制人,两个人的立场瞬间颠倒。

  而莫御有出息的方式就是,再次进去书房,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霸气侧漏道:“傅花花,我不生气也不让你哄我了,你别不搭理我无视我!”

  傅浪生刚才可是偷偷摸摸听了一耳朵,这会儿憋着笑,装模作样的看书。

  莫御委屈巴巴的夹着尾巴出去了,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虽然傅浪生还是不搭理他无视他,但不得不说,这人低头看书的模样,好看的不行。

  书房的门关上,傅浪生轻笑出来,很快,他听到外面楼梯被重重踩踏的声音,这个声音持续了五分钟还在继续,可想总裁有多郁闷,都上上下下来回走了。

  莫御越走越心烦,正要再去书房出息一把,一脚踩空,在四阶楼梯那里,华丽丽的摔了下去。

  傅浪生自然时刻竖着耳朵,注意外面的情况,听到砰的一声时,顿时把书一甩,飞奔出去,就看到整个人趴在地上的莫御。下楼就把人拦腰抱起,俊秀的眉紧紧蹙着,薄唇紧抿,眼神冷冽。

  莫御摔下去时吭都没吭,都想瞒过去了,还是被看到了,抬眼看着傅浪生冷淡的神色,莫名咽了咽口水。

  傅浪生把他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在他跟前蹲下来,散发着寒光的眼上下打量着,明知故问道:“你干什么了?”

  “我摔了。”莫御冷声冷气道。

  傅浪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活该。”

  “傅花花,我摔了。”莫御顿时委屈了,“你都不安慰我嘛。”

  “哪疼?”傅浪生心里叹了口气。

  莫御微微抬起了左脚,“它疼,崴了。”

  傅浪生站起来走到厨房,拿出一袋冰袋出来,坐到沙发的另外一端,把莫御的左脚放在腿上,冰袋敷上去,又是一句:“活该。”

  莫御委屈着脸,因为傅浪生揉脚时有些用力,差点叫出来,但还是死死忍住了。傅浪生给他揉脚就值得庆祝了,疼不疼不重要。

  傅浪生抬眼看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揉的更用力了。

  莫御忍不住闷哼一声,手也紧紧握住了。

  “疼?”傅浪生问。

  莫御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摇了摇头,“不疼,你别不给我揉。”

  “疼我也不管你,这是警告。”傅浪生就当他疼了,不冷不淡地说,可是紧皱的眉毛却出卖了他,“下次再这么来来回回地走楼梯,就不止是崴脚了。”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莫御身后无形的尾巴都耸拉了,但还是微微摇着的。

  傅浪生看着他皱巴巴的脸,很残忍地说:“不心疼。”

  “那你继续看书好了。”尾巴彻底不摇了。

  傅浪生冷笑一声,把他的左脚放下来,就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