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浪生弯了弯唇,那种极为虚伪的笑再次出现在了脸上,“抱歉,我的采访结束了。”

  意思是不做多余的采访,贺文东这才感到尴尬,手僵硬在了空中。

  莫御微不可察的皱了眉,显然没想到傅浪生这么不好接近。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傅浪生收起了矮桌上的录音笔,冲着莫御点了点头,“抱歉,打扰了。谢谢莫总的配合,我先走了。”

  莫御近距离地看着他背影,心道,怪不得贺文东只是看了一眼,就说了什么春天来了这种不着调的话。身姿挺拔,走路带风,低马尾柔顺的贴在背上,莫名勾人心神,直想摸上一摸。

  “完了完了,不好搞。”贺文东啧啧啧摇头,拿起矮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莫御对他这个搞字颇有微词,但也没反驳,回到办公桌,冷眼看文件。

  “但别慌,他昨天几点去的春风得意楼来着?十二点半?”贺文东歪在了沙发上,半晌没得到回应,继续道:“今天我们就在这个时间,去春风得意楼撞他。”

  一阵漫长的沉默。

  “相信我,他昨天相亲吹了以后,以父母的尿性,他今天也跑不了。除非他不在春风得意楼相亲了,或者不是这个时间……”贺文东说着,突然觉得他蠢,何必这么麻烦!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说:“我给那的老板打个电话,让他看着。”

  眼看电话快要打出去了,莫御放下钢笔,开口道:“我安排了。”

  贺文东愣了半天,想到一句话,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这边为莫御出谋划策,这人却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他再看莫御时,已经满是钦佩了。

  春风得意楼。

  下午一点,傅浪生又来相亲了。

  这次的相亲对象和高先生完全不一样,穿着白色西装,长得较为温和,面带笑容。不过他貌似也是被迫相亲,人刚坐下,连杯咖啡都没喝,就说工作,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傅浪生当然没拦他,拿着咖啡,视线转到了窗外。过了会儿,他把咖啡放下,准备离开,抬眼就看到已经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贺文东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傅浪生看向莫御,见他也坐下了,不由惊讶。贺文东自来熟的发疯就算了,BW的总裁玩哪一出?可不管玩什么,他都没这个时间。理了理袖口,站起身道:“你们慢坐,我有工作,失陪。”

  “无缘不相逢,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吃顿饭嘛!”贺文东只当他是借口,一手拦他,一手打了个响指,把服务员唤来了。

  傅浪生看他坚决的架势,再次看向莫御,意思很明显,你也不管管。

  莫御看向窗外,心里不舒服。他毕竟是和贺文东一起的,总觉得傅浪生也是在拒绝他。

  摆明了不管,傅浪生揉着眉心,坐了回去。

  点了餐以后,只有贺文东在埋头吃。

  傅浪生要了一杯白开水,交叠着两腿,撑着下颔,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虽然莫御也没吃饭,但他面前最起码是咖啡,盯了盯他,也要了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明显震惊了,BW的总裁不喝咖啡,特地要了一杯白开水?这是新闻!一定是新闻!

  过了会儿,傅浪生看贺文东吃的认真,慢慢地把椅子后挪,离了座位。他刚要走,就听砰的一声巨响,贺文东连人带椅摔在了地上。

  莫御瞄了眼偷跑的某人,淡定的收回腿。

  “你——”踹我干嘛?贺文东把嘴里的烤肉咽下,话还没说完,看见站在他一米之外的傅浪生,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在那站着?快坐回来!”

  莫御眉头一皱,直接把人拉回来不就好了,只知道废话!在傅浪生考虑要不要开溜时,他快速起身,一手拽住傅浪生,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旁边。

  贺文东看到这一幕已经傻了,这发小为了让他发现傅浪生偷跑,踹了他一脚不说,现在还直接上手了!这个洁癖严重,千年都不碰别人,甚至连他一根头发都不碰的莫御,居然就直接上手了!

  本来那两个人是坐在对面的,现在BW的总裁却坐在他旁边,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傅浪生无奈的看着莫御,不知道他到底玩哪一出。

  莫御拿着纸巾,优雅又缓慢地擦着手,就是不看他,也不打算解释这个行为。

  “御子,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贺文东见鬼似的看着他。

  莫御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又拿起一张干净的擦手,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

  贺文东掐了一把大腿,不是梦!

  这顿饭吃的相当磨叽,结束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服务员过来把东西收拾了。

  傅浪生的手机振动了,两双眼同时盯着他,他皱着眉接听了,“喂,主编。”

  “浪生啊……”手机里传来主编幽幽的声音,“我知道你很出色,可是这都两点十五了,你怎么还没来杂志社呢?”

  很出色的傅浪生没说话。

  主编的话则清晰传进了另外两人耳里,“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迟到的?”

  “主编,我本来是想回去的。”傅浪生脸不红心不跳,“可我爷爷突发疾病,进了医院,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抱歉。”

  “哦……这样啊,那你下午不用来了,好好照顾爷爷吧。”在主编印象中,傅浪生就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更不会拿亲人开玩笑,立刻就信了。

  “嗯,谢谢主编。”傅浪生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裤兜里,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贺文东拍了拍手,“编,太会编了,居然把爷爷都用上了。不对,还诅咒爷爷进了医院。”

  爷爷早就去世的傅浪生,选择沉默。

  莫御盯着他,一张比面粉还白的脸,细长上挑的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没什么表情时给人的感觉倒不是冷,而是疏离。那种就算相识几年,也不一定把人放在心里的满不在乎。

  “我能走了吗?”傅浪生对于他们,就像对那些相亲对象一样,充满了不耐烦。他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吃顿饭就是朋友了,急什么?”贺文东道。

  完全没吃饭的傅浪生揉了揉眉心,“你要和做我朋友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觉得你有趣,单纯的想做个朋友,没有什么……”贺文东哪里会轻易把目的说出来,难不成说我发小看上你了想泡你,莫御肯定让他活不到明天!他想敷衍过去,却见傅浪生笑了。

  “我不缺朋友。”傅浪生的面皮扯到最大,笑的畅快,两眼冷漠,“更不喜欢生活被打乱。你们找错人了。”

  贺文东总算明白昨天那个相亲对象的感受了,他觉得傅浪生看着斯文温和,又绑着一个低马尾,性格至少是有点中性的,真的相处下来不难。但经过两次接触,不难个屁啊不难,这个人比莫御还难搞好吗!莫御顶多你说十句他一句也不搭理你,不像他不说则已,一说扎人。

  见他推开椅子要走,那话就赶紧从嘴里秃噜出来了,“其实我的目的……哎呀你不是相亲嘛,御子又和你是同类,我们就想……是御子看上你了!”

  傅浪生身形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回想起来,他的采访内容。

  ——听闻莫总快要奔三了,还没有女朋友,有计划找一个吗?

  莫御怎么说的?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他当时被莫御的双眼吸引了,倒是把这个回答丢在了脑后。现在结合此情此景,这个有了,很可能就是在指他。后面所说的非议,也是指同性之间在一起的非议,而不是他想的那种。

  气氛很沉默,莫御绷着脸,两眼刀似地盯着某个嘴快的人。

  贺文东摸了摸鼻子,反正已经暴露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拿出一张没有填上的支票推给傅浪生,顺手敲了两下桌子。

  傅浪生想了一下意思,莫御看上他了,然后呢?给支票,买他?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转了转腕上的菩提手串,不轻不重道:“服务员,拿支笔。”

  莫御知道贺文东只是试探他一下,毕竟傅浪生应该不是那种用钱能买的人。现在听他要笔,立刻抿了唇。

  服务员拿了一支笔过来,傅浪生没有犹豫的在支票上填了一串数字,把支票推到桌子中间。

  莫御眯眼一扫,三十万。傅浪生要是真的愿意卖给他,只值三十万吗?不知道是在看轻他这个BW的总裁,还是作践自己。后者让他更不高兴。好像他看上的人,真的只是用钱就能买到。傅浪生不该如此。

  贺文东也扫了一眼支票,神色古怪,“三十万?”

  “这三十万是给你的。”傅浪生却是转头看向了莫御,靠着椅背,交叠了两腿,手里转着那支笔。

  贺文东这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拿起支票,扬在了空中,“你说什么?三十万买御子?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御子只值三十万吗?不对不对,御子像是卖身的人吗!”

  “你不是看上我了?”傅浪生再次无视他,还是看向一言不发的莫御。他甚至用那支笔挑了挑莫御的下巴,“刚好,你的脸也十分对我胃口。而我妈又在逼我相亲,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定下了。这三十万,算是给你的聘礼。”

  这就是傅浪生聪明的地方,同样是给支票,把买说成是聘礼,莫御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就三十万的聘礼?”

  傅浪生听他一本正经的反问,嘴角浮上笑意,“我目前只有这么多。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我们可以反过来。”莫御随口一说。

  傅浪生稍微一想,“这是给你的嫁妆。”

  莫御以为他会在嫁娶之间寸步不让,眉毛彻底舒展了,“你想要多少聘礼?”

  “一个你就足够了。”傅浪生说。

  莫御的手握紧了。

  贺文东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他拿出支票的用意,不就是想看能不能用钱买到傅浪生吗?不就是一笔买卖交易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聘礼和嫁妆这么高大上的称呼了!这还不是重点,傅浪生最后一句绝对不是情话,毕竟在支票上填再多0,要再多所谓的聘礼,也没有莫御值钱,那么说既能哄御子开心,又能显得他不为钱所动。

  但莫御竟然眼神闪烁了,似乎被撩到了?这么傻白甜,“那个御子,容我提醒你,你背靠BW,身价上百亿,一个你,很值钱……”

  粉色泡泡被戳破的莫御,“你知道太多了,闭嘴。”

  傅浪生挑挑眉,手机像是摸准了时间,振动起来。